?我趕到明廊公墓的時候的確是早晨,可是陰雨連綿下沒有陽光,給人的感覺更像是黃昏暮色。


    唐峰的墓碑前沒人,我四下看了一圈也沒見到唐嶺。


    可是唐峰的墓碑前擺著一束很新鮮的白菊花,花束旁邊還放著一個快遞盒子。


    我的視線停留在快遞盒子上,這跟發給我和老爸的快遞是一樣的外包裝,可墓碑前這個盒子封的完好還沒打開過。


    快遞單子上依舊沒有寄件人的信息,隻寫著收件人的名字和地址,收件人的名字居然是唐峰。


    有人給死了十年的人寄快遞,我拿著快遞盒子站起來的時候,唐嶺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了我的背後。


    我被嚇到了,手一哆嗦把快遞盒子掉在了地上,盒子本來就很輕,掉在地上都沒什麽聲音。


    唐嶺的樣子也讓我意外,昨天還雙腿纏著繃帶坐著輪椅的人,現在卻打著雨傘好好的站在我背後。


    “不打傘是為了顯得自己可憐一點?”唐嶺把他手裏拿著的另一把傘遞給我,可我沒伸手接。


    我反問他,心裏麵湧起最開始接觸唐嶺時的厭惡情緒。


    “你其實根本就不是麻藥過敏吧,在衛縣你一直是演戲,演技不錯!”


    唐嶺又是不回答我,他走了幾步去把那個快遞盒子撿回來,其實雨下得很小根本不用打傘,他把自己的傘遮到了唐峰的墓碑上。


    遺照上笑著的少年馬上被陰影籠罩起來。


    “哥,你的快遞我拆了替你看啦,昨天是咱爸走的日子,我去年回來時把他也送回來,離你不遠,也不知道你們見過了沒有……”


    唐嶺說著就動手撕開了快遞的包裝,他打開盒子的一刹那,我有些不想看就移開了目光。


    “這是你的東西吧……”唐嶺把快遞盒子遞到我眼前。


    我朝盒子裏看,盒子裏是那種現在已經見不到的老式磁帶,磁帶上麵的貼紙已經被撕掉了,不知道裏麵錄的是什麽內容。


    唐嶺把磁帶拿了起來,翻了一麵就看見了磁帶上貼著一張紙,上麵手寫著一些字。


    “是她留給我哥的……”唐嶺看著那些字呐呐自語。


    我也看清了那些字,“媽媽留給吾兒小峰。”我還注意到,唐嶺在稱呼自己的媽媽時隻用了“她”字。


    唐嶺攥著這盤磁帶看著我,“當初我爸工作調動的時候,我爸是想帶我哥走的,可是她不肯,硬是讓我爸把更小的我領走了,我後來再見到她時都不記得她是我的什麽人了……你沒有體會過想要擁抱自己的媽媽可是被推開的感覺吧?當然,你想體驗也不會有機會了。”


    唐嶺語氣很平淡,好像他在說的不是自己並不美好的年少記憶而是在轉述別人的事情,可我看見他眼神裏還是有些落寞。


    “你之前說我演戲,沒錯,我做臥底如果不會演戲還不早就成屍體了!至於麻藥過敏的事情無可奉告……不過這裏,還真是沒看起來那麽嚴重!”唐嶺說著指了指他的兩條腿。


    他今天穿這條運動長褲,如果之前沒見過他雙腿纏滿紗布坐著輪椅的樣子,應該是不會認為他腿上有傷。


    我無語的轉頭去看唐峰的墓碑。


    “今天當著你哥的麵,我們說清楚吧。我先來說……”吸了口氣我轉回頭看著唐嶺說著。


    唐嶺沒有任何反應,他的目光也在凝視著墓碑。


    我不管他這個態度是不是默許,自己說了起來。


    “我是忘掉了很多事情,不過當年跟你哥有關的我還記得,蘇河發生過什麽我也記得……”


    我剛提起蘇河,唐嶺就突然看著我,目光冷得可以。


    “蘇河發生過什麽你真的記得?那你說吧,我哥是怎麽出事的……”


    才開始講起蘇河,我的眼前就出現了那個被一條河流分成兩岸的深山村落,可惜那裏總下雨是我很討厭的天氣,就像現在一樣。


    “高三那年本來不應該去寫生的,可是那時候我們強烈要求所以學校最後還是同意了,那時候寫生課都是安排在高二暑期的,就我們班是個特例。你哥……本來是去不上的,因為寫生課要格外交一筆費用他拿不出來。那時候我想借給他,可是正好去寫生之前我剛跟他說了分手,我們都不說話,我知道他沒交錢報名後挺著急的,後來就跟譚立旋說了這事。第二天你哥就來找我了,他很不高興的跟我說就算我替他交了錢他也不去……”


    說到這裏我停了下來,眼前是唐峰對我怒吼的樣子。


    想到他那個樣子,我不禁嘴角就有了笑意,其實我覺得唐峰發脾氣的樣子也挺好看的。


    “錢並不是你交的。”唐嶺低聲說了一句,他說的沒錯。


    “對,錢是譚立旋交的,我不知道他後來跟你哥都說了什麽,反正最後你哥跟我們一起去了蘇河。”


    唐嶺念著譚立旋的名字,笑了。


    “到了蘇河,我跟你哥沒分在一個組裏,開始就很少碰麵了。後來,也就是他出事前的那天傍晚,我們在蘇河的橋上見過,是你哥約的我。”


    “是譚立旋傳的話吧,你跟他分在一組,你們兩個還經常單獨出去寫生。”唐嶺就像是我們當年寫生一員似的,說的事情都對。


    我點點頭。


    “我要說的就是,你哥的死不是我弄得,我怎麽可能希望他死呢!那真的就是意外!那天你哥找我,我跟他見麵之後沒說什麽就走了,撕了他給我畫的速寫也是因為他刺激我的,撕完我就後悔了……”


    看著我曾經視若寶貝的速寫被自己親手撕成碎片,我當時的心也像被撕成了碎片,隻是我的心碎全在一轉身之後,唐峰沒看到。


    “可是餘甜說,你訂婚的時候又收到了那張速寫,就跟我哥收到這個一樣。”唐嶺看著我問。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那張被我撕掉的速寫還會出現,我跟譚立旋後來都認為那是唐峰複印後留下來的,可是不知道被什麽人拿到手又快遞給我。


    我們也都懷疑送快遞的人就是唐嶺,他是唐峰的弟弟,能拿到遺物的人很可能就是他。


    “你別演戲了,快遞就是你送的對嗎!”我不打算再猜下去了,直接問唐嶺。


    可是他聽了我的話,表情嚴肅的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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