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裏,孟佳荷在烏漆瑪黑的廣場上找了半個多小時,也沒找到剛剛輕薄自己的身影。最後隻好不得已三步兩回頭的騎自行車回了學校。這個醉酒的女人就這般如天神下凡般的在孟佳荷眼前出現又默不作聲的消失了。這事兒導致孟佳荷在那一個星期內,一到吃飯時間就喜歡在食堂翻看同學遺留下的《h城日報》的本土新聞。幸好接連幾天都沒有諸如:“美到驚為天人的某女被□”或者“在北山附近出現一不知名高度腐爛女屍”樣式的新聞,讓孟佳荷的心終是安定了一些。


    再過了一些日子,孟佳荷終於將這件事拋之於腦後了。畢竟偶遇一個喝醉了酒死活抱著你親的美女絕對不是一年可以發生n次的事件,就像土豪看上相貌平平的大學女生都是彗星撞地球那麽小概率的事件。她依舊還在“玫瑰與槍炮”處變不驚的做著服務生。酒吧也因為“店裏來過一個靚過上世紀九十年代初著名影星某某某的客人”而生意昌隆了一陣,漸漸也趨於平靜。


    隻有收銀台的jeff時不時的還念念不忘那晚上的盛況。


    最近孟佳荷學校流行土豪的話題。不管是課堂內還是操場上都在流傳著某土豪又送班花什麽、級花什麽。連必修課選逃,選修課必逃的孟佳荷都耳聞了不少話題。吃完午飯,孟佳荷準備上床補眠的時候看了一眼課程表——紅果果的《大學語文》赫然在目,她不經意的歎了一句:“又是大學語文,終於可以睡一下午的囫圇覺了。”


    還在寢室嚼著盒飯的李妍忽然探頭對爬上床的孟佳荷說:“哎,語文課啊,一定得去一定得去。”


    “為啥?”孟佳荷不懂和自己一樣熱愛逃課宅在寢室看漫畫的李妍居然會忽然這麽熱愛學習。


    “一看你就不關心時事。”和孟佳荷對床的朱琪琪接了話頭:“學校bbs上這事兒都排十大首位了。”她拿出手機撥弄著念出來:‘山西煤礦大亨之子,狂戀h科大中文係講師馮玥。以阿斯頓.馬丁為聘禮,求其與之訂婚慘遭拒絕’標題八卦狗血吧?這就是我們上個星期大學語文的內容,根據線報,今天這土豪還有新招,這麽大的事兒你都不去圍觀?”


    哪個少年不懷春,哪個少女不八卦。於是乎在下午兩點半上課前,孟佳荷便忍痛放棄了一大段珍貴的睡眠跟著李妍和朱琪琪又坐在了階梯教室的第一排。相比眾多少男少女看好戲竊竊私語,孟佳荷對馮玥到底長成什麽樣子更加好奇。看看那埋伏在階梯教室最後的玫瑰花叢中,佝僂著腰時刻準備衝上台給“驚喜”的土豪,想一跋扈的富二代得多迷戀才會“浪漫”成這德性。


    這時,鈴聲響了,一個穿著女老師職業套裝——白t恤、泛藍牛仔褲的身影抱著一大疊資料從門口慢慢的走進來。熟練的開麥克風叫上課,還不知道接下來她迎接的是一陣混亂:


    土豪心裏完美的場景是:身穿一身昂貴的雷馳品牌男裝的他,緩緩的略帶著如風瀟灑般的走過這不長不短有著階梯的教室,接受著這些學生們的羨慕、嫉妒和愛慕的眼神。他走到馮玥的麵前,捧著剛剛從法國南部空運漸要枯萎的普羅旺斯玫瑰,對著內心小鹿亂撞等不及要做他女朋友的馮玥道:“親愛的,能不能做我的第一夫人?”


    happy ending是馮玥羞怯無比的點頭,承諾愛他一萬年,那他就雙手奉上蒂凡尼首飾一套定情。


    馮玥心裏斟酌的計劃是:今天是星期四,明天是星期五,後天才能放假。最近有兩套美劇沒追、一套英劇要從頭看起。算算還有大學語文兩節課,要講大約三十五頁的教材和十張ppt。好像今天準備的內容有些少,怎麽辦?是讓學生上自習嗎?


    happy ending是她決定點一次名,從開學到現在她還沒有點過一次名呢,以此消磨掉大約十五到二十分鍾的時間似乎也是不錯的選擇。


    至於學生們,都是路人甲,免費來圍觀的。


    於是h城科技大學出現了奇異的一幕,馮玥老師站在講台上翻開花名冊念出第一個名字“劉小強。”而土豪深情款款捧著玫瑰旁若無人的走下階梯教室。


    在馮玥老師旁若無人的勾著花名冊時,土豪單腿跪地,圍觀學生的哨聲們快把階梯教室的屋頂給掀翻了。


    當然,除了孟佳荷。


    從看到馮玥第一眼,孟佳荷就認出了這個在大一年級無人不知無人不識的馮玥老師是前些日子在淩晨強吻自己的那個人。雖然今天的馮玥素麵朝天,但孟佳荷能向任何人保證,她就是化成灰,自己都曉得是她。這真相讓她太過震驚,無論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反應不過來,便被自己的沒咽下去的唾沫給嗆得死去活來,連朱琪琪拉著她的衣角對她說:“快看,快看,土豪又被拒絕了,快哭了。”她都沒時間來得及抬頭細看。


    大概馮玥見過的大風大浪太多,拒絕一個癡心絕對的土豪也不算是一件難度係數太高的事情。五分鍾之後,在大多數學生的惋惜聲中,土豪一臉傷感的被學校保安勸離,階梯教室又恢複了上課該有的平靜,而點名便接著繼續。從“李剛如”到“劉平德”馮玥用目光記著這些學生的臉和名字。一直叫到“孟佳荷”。


    “到。”孟佳荷仰起臉在第一排玩味的看著馮玥。等著馮玥見著自己後吃驚的回應。她會是什麽表情?驚訝得倒退幾步?慌亂得連花名冊都掉了?還是在接下來的教學裏數度卡殼,講到最後連自己都忘記自己在講什麽?


    可惜孟佳荷的這些揣測都沒有實現,馮玥隻是看了看花名冊,再看了看孟佳荷,接著用紅筆在她的名字後麵隨意的打了一個勾罷了。跟著念起了下一個名字:“徐愛萍。”


    原來她根本一點都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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