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以前《生物》大課本上寫得含含糊糊,大家就算把課本翻到爛,在課堂上老師也就淡淡表示某章到某章自讀便可,從嘴巴裏死活也蹦不出“陰*道”或者“陰*莖”這種詞匯。再加上孟佳荷求學的這些年來忙著和父母鬥、和老師鬥、和成績鬥。在大家抱團在玩兒班對、傳紙條、搞曖昧“你愛我我愛你她愛誰”的時候,她忙著苦大仇深。雖然高一二叛逆期的時候插花式的和混混小頭目在一起,可他們不常牽手也不常擁抱,兩人一不開心最愛聊的話題永遠都是“說說你爸媽極品還是我爸媽極品”。然後心有戚戚的抱頭痛哭。


    現在想來,混混小頭目的功能也就隻能算是孟佳荷的藍顏知己罷了,真正的談戀愛要是真刀真槍的,應該和電腦屏幕上的一樣吧。


    孟佳荷專心的盯著電腦熒幕,選了朱琪琪放置在“男子小清新(女人新感覺)”的文件夾裏的第一個文件。這種故事向來簡單、明快不需要過多費腦的劇情,用一句話就可以表達完畢:一個有作家夢的小白領為了得到一個出版的機會,穿著誘惑的內衣和容顏美貌的編輯大搞特搞,從而得到合同的故事。影片時長約20分鍾,被分解為三段不同體位動作。雖然道具考究精良,可影片播放三分鍾時間,容貌出色的男編輯已經把該脫的不該脫的都脫完了,提著槍準備大幹一場。


    如果是一個懷春少女,看到此處應該會夾緊雙腿以解脫身心的j□j了。可孟佳荷的注意力卻一直在那小白領身上沒離開過。甚至當攝像機不得不拍到男子身體特寫時,這據說已經算美輪美奐的場景並沒有讓孟佳荷覺得血脈噴張,隻覺得男子的大雕長得太粗壯,在忍不住要噴發的時候讓人有些反感。倒是那小白領從半脫不脫蕾絲胸罩到t-back的愛脫不脫以及分泌的些許體*液,讓孟佳猛吞口水臉紅耳赤。已經到了這刻,孟佳荷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女性軀體有更多的想象。


    “所以說。。。”她用鼠標迅速關掉運轉良好的播放器,有些氣憤的把剛剛緊緊捏在手裏的鉛筆扔在桌上,抓著頭上雞窩般的亂毛想“我真的就是喜歡女人?”又經過長約一個世紀的頓悟又無可奈何的再在紙上潦草的寫下一句:也就是說我之前對馮玥那些不良行為是因為我想和她上床?


    接著再用2b鉛筆狠狠的塗成一行黑色的完全看不出寫過什麽的長條形方塊。


    然後點開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


    整個下午,孟佳荷看了五六部j□j,片源涵蓋了東西歐、日本美國幾大色*情出口國家。不管是男女、男男、女女、3p、多p、年上、年下還是s*m都有涉獵。看得越多,孟佳荷就越心涼。第一張片子還有可能是因為那小白領穿得太過誘惑係,讓孟佳荷一時之間意亂情迷無法自拔。可而後幾出,她不能否認自己目光說追隨之處依舊是女人,不管是女人的胸還是女人的腿。


    確定自己的性取向,一部分人天生就會。而還有另外一些會因為害怕到死都對別人甚至自己隱瞞。孟佳荷僅僅是六十億人口中的渺渺一尾,不管她是惶恐的仇恨社會還是坦然說服自己接受自己喜歡女人的事實,都顯得稀鬆平常不值一提。但反過來對於孟佳荷來說,她是六十億人口中的唯一一個需要對自己負責的人,這事兒歸根到底還是個大件事。


    孟佳荷需要時間消化或者麵對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但馮玥卻並不知道孟佳荷正在研判人生的道路,她的腦袋裏裝的隻有“孟佳荷感冒了”這六個字。這已經嚴重了影響了她的專業判斷。作為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師,聽聞自己學生請假,本能的應該反問這學生是不是因為想逃掉她給的處罰,而到校醫院處亂開張病假條搪塞自己。而不是像馮玥這般是一聽到孟佳荷萎靡不振的聲音,腦子裏就不由自主的開始塞進了“孟佳荷怎麽會感冒,難道是昨天去接我的時候受了風寒?”、“那麽窮那麽摳的人會不會不買藥硬撐?”、“人品那麽差,會不會因此嚴重到臥床不起的程度”的想法。


    這讓她本就因為宿醉而頭疼的腦仁又再被迫塞進一把讓人坐立難安的木屑。


    在圖書館裏翻書翻了兩個小時,馮玥給自己製定的閱讀計劃進展緩慢的讓人發指。耐著性子再讀了三頁,她發現沒記住任何一句話。連那千年不變的沉靜表情都快要破功。


    大概把一個人放在心裏悶著就會這麽難受吧。馮玥阻止不了自己走到校門口的藥房隨心所欲的買了好幾種治療感冒的藥品,也勸說不了自己放棄了回宿舍好好洗個澡繼續睡覺的計劃而是在學校裏團團亂轉,更推翻不了她走進女生宿舍一定要看到孟佳荷的決心。


    所以當她第一次敲孟佳荷宿舍門的時候,開門的李妍看上去很是詫異。誰會想到正被熱烈八卦的主題——“馮玥老師到底會被h城高富帥賈某還是軍二代韓某追走”的話題主角會活生生的出現在這裏。也因為如此,連帶著她聲音都有點不自信:“馮老師,您是來找?”


    “我找孟佳荷。聽說她生病了,給她帶了點藥。”馮玥舉了舉手上的袋子,隻為了證明所言非虛。


    這讓李妍有些尷尬。孟佳荷剛剛提著溫水瓶去打開水時,不僅健步如飛而且聲若洪鍾,且貼心的幫她拎了另外一個空保溫瓶。壯得如同一頭嗷嗷待哺的小牛。好吧,如果剛剛的狀態算是回光返照的話,那再往前推。當李妍一回宿舍的時候,見到的孟佳荷正頂著個紅撲撲的臉猛搓著洗衣盆裏的內衣褲,李妍很少見孟佳荷大下午的洗衣服,今兒這麽勤勞,也不可能是生病的表現。


    由這種種跡象可以得出,“孟佳荷生病”就是一個拙劣的謊言。一想到一向冰雪聰明的馮老師一扭臉不僅被孟佳荷騙了,還以德報怨的給她帶藥片。李妍看馮玥的表情就同情多於憐惜。但為了同室情誼,她隻能臉不紅心不跳的撒起了小謊:“還真是不巧,小孟去校醫院拿藥去了。現在不在寢室。要不我把藥轉交給她。馮老師你看行不行?”


    老師做久了,那架子端著也就放不下來,馮玥不敢對李妍說——你趕緊把那姓孟的家夥找出來,我視察過關才能安心。她倒是想這麽肆無忌憚的說,但真能這麽做出來除非她酒還沒醒。所以,馮玥恰如其分的露出了職業性的微笑,略顯隨意的把手中裝著感冒藥的塑料袋遞給李妍。雖然還是忍不住的表示“如果孟佳荷回來請告知孟佳荷我有找過她,請務必給個電話”,但馮玥的表情還是挺雲淡風輕,就像這趟來女生宿舍樓隻是為了飯前消食一般。


    直到李妍客氣再三的對馮玥說:“老師再見。”馮玥才轉身,不過隻是裝著模樣走了兩步,聽見身後哢嚓的關門聲後,她又轉了過身,往走廊的另外一邊走去。


    科大的這棟女生宿舍樓是九十年代初期建造的房子,左右中間一共有三處樓梯,隻不過學生們都不愛走兩邊的樓梯,所以,側邊樓梯便成了等人或者看書的好去處。按理說馮玥問李妍可不可以進她們宿舍等孟佳荷簡直是太簡單的問句,沒有人會覺得有什麽特別的異樣。說不定還會傳出“馮老師到基層慰問群眾,笑容如春天般溫暖”的狗血*新聞,而一向崇拜這大學語文老師的李妍和朱琪琪會把馮玥供在床上,以便大家在自由活動時間瞻仰。可大約還是心裏有鬼的緣故,馮玥更願意在這個相對更安靜沒人的地方貓著,直到確定孟佳荷不是臥床不起才願意離開。


    等了將就十分鍾的時間,馮玥便聽到走廊上響起了孟佳荷熟悉的、亂中有序的腳步聲。正準備現身給這感冒的家夥一點心靈上的安慰,耳邊卻聽到李妍大驚小怪的炸雷斥責:“你終於回來了,孟佳荷!你知不知道剛剛多麽危險,你騙馮老師的事情差點就被她抓到了。”


    這句話讓馮玥的身形一定,又隱入樓梯間中。


    接著是孟佳荷的回答也還算正常,並沒有感冒的人特有的那種萎靡:“我怎麽騙馮老師了。”馮玥倒是真沒有聽出有病入膏肓的味道。


    “你是不是因為逃課就對馮老師撒謊說你感冒了?”李妍拖了跟凳子坐在自己的書桌前一邊開飯盒一邊問。大概每個年代的宿舍都一樣,隻要一到飯點,大家都會把門大敞著聊天。於是乎聲音也會不經意的特別響也特別遠,連躲在一邊的馮玥不用太刻意的偷聽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對啊。”孟佳荷倒是回答得很痛快:“她威脅我說要把我直接拉到掛科的黑名單裏去,我當然隻有騙她說病了。不然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掛科麽,我可付不起重修的錢。”後麵的解釋更是理直氣壯得讓馮玥氣結。


    “啪嗒”是一聲扔塑料袋的聲音,緊跟著的依舊是李妍的回答:“付不起就不要總逃課。一句話不要緊,那馮老師特地給你送藥怎麽算。”


    從401寢室門口走過的學生們的人多嘴雜裏夾雜著一陣沉默。待馮玥忍不住摸出手機準備一邊離開女生宿舍一邊以嚴肅的語氣揭穿敬孟佳荷的謊言的時候,孟佳荷端著沒吃幾口便要扔掉的飯菜走向垃圾桶,嘴裏還不停的念叨著:“騙了就騙了,老師不就是拿來騙的,難道是拿來愛的?馮玥她這麽死死的把我盯著幹嘛?難道我掛了大學語文就活不下去?”


    狠狠發泄完之後,孟佳荷舒了一口悶氣,覺得自己這麽講馮玥實在是不太公平。幸虧沒人聽到,不然別人還以為她和馮玥有什麽深仇大恨呢。


    可誰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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