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為孟佳荷皮膚過於白皙,小臉時刻都呈現著煞白缺氧的小樣兒。讓老德每每看到孟佳荷皺眉總是會徒添一股擔心,有種一不注意她就會厥倒然後發生什麽無法收拾狀況的樣子。雖然。。。這事兒從來沒有發生過,畢竟孟佳荷在靠譜的時候十分抗摔打。他還記得前些日子有一次他急著要一個數據,孟佳荷就跟著在實驗室連熬了兩三個通宵,到最後回家的時候困得連摔了兩跤都沒叫過一聲,第二天又一瘸一拐上課的牛逼事跡。


    應該這麽說,在馮玥婚禮之前在h大的所有人心裏,孟佳荷就是個靠譜好青年的代表。而之後。。。之後的事情之後再說。先轉回來說現在吧。


    這結婚儀式因為匆匆舉辦而顯得雜亂,就好像每個人都在忙著做自己事情,沒有聚焦。甚至在最重要的時刻——馮世昌牽著馮玥的手走向路海濤的時候,路海濤都不知所雲的看著會所上空土豪金顏色的天花板,更比如從結婚進行曲一開始,孟佳荷就默默的哼著《婚禮的祝福》和“當~當~當~當”的音響聲音做殊死對抗。


    而一對新人在交換戒指輕聲說出“我願意”那刻,孟佳荷更是抖如篩糠,連老德腳下的那塊地板都能感受到那震動。


    這讓老德連問了孟佳荷幾聲“你還好吧?”


    孟佳荷點點頭,平靜了一下自己的臉上的悲戚,隻說自己最近熬夜過了頭,身體素質差了許多,這兒大廳人太多她有點缺氧,其餘以外基本還行。老德聽她這麽一講,有些緊張的把她帶到門邊休息著,畢竟上個星期路海濤才擺了一桌大宴求他照顧好孟佳荷。


    “照顧好孟佳荷?”老德當時聽路海濤這請他吃飯的理由就把眉毛翹到了天上。他對路海濤開玩笑說那不是自己必須先請路海濤吃兩三頓才行,畢竟現在他是孟佳荷的半。。導師。可路海濤沒理會這茬,隻欲言又止的說,不一樣,不一樣。到最後居然扯淡的講出某個風和日麗的早上,天降祥瑞,路海濤和孟佳荷義結金蘭的屁話。


    聽得老德隻想冷笑。男男女女這些事情,他雖然不甚了解卻也並不是一點都不知道。想來路海濤這混政壇的老油子是為情所困憋得受不了,想告訴他和孟佳荷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可是老德偏就不理這塊兒,在路海濤每次張嘴要述說的時候就岔話講自己和馮玥的感情是多麽的牢靠。更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威脅路海濤,如果路海濤負了馮玥,那就等著h市x中某某級的男生的老拳。活生生的把路海濤的話從嗓子眼逼回了胃裏。


    身為男人,老德不想知道孟佳荷和路海濤的事情,因為他知道這事兒如果他知道了就必須選邊站。孟佳荷和馮玥都是他的朋友,失去一個他都舍不得。


    隻是路海濤那一頓酒把話重複了很多很多遍,讓老德不得已的給記住孟佳荷和路海濤那不可告人的關係。所以今兒一進大廳他就一直偷偷的觀察孟佳荷的表情。準備如果孟佳荷實在受不了有什麽異於常人的舉動,他就立刻掄開膀子把她架走。不過到現在為止,孟佳荷除了表情過分入戲的凝重像失了魂掉了好幾百萬存款,和旁邊歡樂的人群格格不入以外,幾乎沒有其他異常。老德盡量沒話找話的和她吐槽說路海濤請的主持人陣容太low,孟佳荷都還懂得小小應對的說現在近兩個月結婚的人多如牛毛,能找到人肯主持已經不錯了。大約他倆聲音故作得太大聲,遭到好幾個人不滿的斜視。於是乎在路海濤直係領導上台之前,老德和孟佳荷都保持了緘默。可路海濤那領導能吐槽的點實在太多,從係到快接近乳*頭的褲子和從收挎包裏扒拉出不知哪位秘書寫的稿子的動作,老德終於忍不住轉頭又要和孟佳荷討論路海濤要靠這人上位是不是上佳的選擇的時候,才赫然發現,旁邊的位置空了。


    “這人。。。”老德用眼神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隻好摸摸鼻子。反正最有可能出包的時候——交換戒指那刻都已經結束,孟佳荷如果再想怎樣也錯過了最佳時間。也因為如此,老德才會理所應當的認為是孟佳荷隻是去找了間廁所,蹲在馬桶旁邊嚎啕大哭罷了。


    感情嘛。。。不過就是這麽一回事。


    他看著台上的馮玥和路海濤像兩提線木偶那般的被主持人問著戀愛經過,不住的搖頭感歎“男人啊男人。”卻不知,就這個當頭,在這結婚遊戲玩到最雞肋的時候,他以為終究沒事兒的孟佳荷已經完成了所有部署。


    結婚的最後一個儀式就是敬公婆茶,等兩家長輩的這杯茶下肚,饑腸轆轆的客人們就可以正式下箸開吃了。當馮玥和路海濤跪在自己父母麵前的時候,孟佳荷卻如同鬼魅的出現在馮世昌的後麵。她拍了拍馮世昌的肩膀:“伯父,這杯女婿茶喝下去可是不能悔改的哦。”


    馮世昌心一驚,雖忍住沒回頭但聲音也終究不穩:“孟佳荷,你上來是想幹嘛?我們似乎沒邀請你”說完就遞眼色給路海濤,讓他趕緊叫保安來把孟佳荷給架下去。


    可他親選的女婿卻讓他失望了,新郎路海濤隻是變了臉的看著孟佳荷,口中喃喃道:“佳佳”兩字卻沒有後文,也不知道呢喃出這兩字到底是柔情多還是害怕少,反正這疊字發音就能感到那不同尋常的曖昧在口腔和咽喉之處流連忘返。


    如同新娘滿臉通紅的低喃出:“孟佳荷”三字一樣。


    孟佳荷回頭看了馮玥一眼,再走到和馮世昌平行的位置上,把路海濤一寸一寸的扯到自己身邊,最後表情親昵手腳麻利的摁了一下一直揣在包裏的遙控器。剛剛還在循環播放猶如希臘旅遊觀光局讚助的婚紗照片忽然就變成了孟佳荷和路海濤相依相偎在一起親吻的照片和幾近露骨的一連串讀寫信息。大概是工科女的秉性作祟,雖然這些照片文件一連數張如絲綢般展開,惡搞般的在白色熒幕上展成了一花瓣的形狀,但依舊被孟佳荷最後正正經經的用樹狀圖定格。她頓了幾秒,欣賞著自己親手製作的藝術作品,直到台下的竊竊私語越來越大才笑笑的轉過頭,蹲□看著如海浪般震蕩的蓋碗茶:“老伯,你要是不喝這碗女婿茶,毀了這門親事,人家隻會說你遇人不淑投資失敗。要是喝了。”孟佳荷笑得更大聲:“那可是有眼無珠耽誤女兒的幸福啊,這可和你這一輩子在完成的目標相違背哦。”


    吞還是吐,是和生還是死一樣無法一時半會兒就厘清的問題。


    不過一直坐在一邊沒發話的周蘭忍不住了,起身邁步伸手一個耳光就刮在了孟佳荷臉上,跟著的話也和刀劍一般插在馮玥的心上,雖然這話孟佳荷聽在耳裏一向輕而易舉的化解:“你為什麽就不能放過我們家的人!”


    “笑話。”孟佳荷哼出一聲:“當初我問你丈夫能不能放過十九歲的我,你丈夫做的那事兒才叫趕盡殺絕。馮老伯,要不要給大家夥解釋下您是如何把我從科大趕出校門的?”


    一滾燙的茶水摔在地板上,馮世昌站起來,看了路海濤一眼後跟在腳步邊的一句話隻有四個字:“你給我滾。”這句話也就像一壺熱水的最後一顆滾水泡,終於讓整個喜宴的場麵沸騰了起來。畢竟一般婚禮都是乏味的,賓客們塞了不菲的紅包一般也隻能吃到半冷不熱的菜和半溫不冰的酒水。這忽如起來的如同狗血連續劇般的大片,轟隆隆的上映又轟隆隆的結束,終於刺激了他們的心髒和味蕾。各個相識不相親的親朋好友們瞬間幻化成了那嗷嗷待哺的小雞仔,尋找著這八卦的殘片咀嚼,可到最後,到底是誰愛誰,誰辜負了誰這種真相都沒厘清。


    要不是路海濤一路護著孟佳荷,孟佳荷早就被路家妯娌們撕成碎片——這可是在路家老太太麵前掙表現的最佳場麵。他們推開一撥又一波的人潮,左踢右拉終於從會所裏殺出一條血路,鑽進一小巷子。路海濤還想激情燃燒的朝著正當日頭的太陽繼續跑,孟佳荷卻站定,踢開高跟鞋,慢條斯理的換上放在放在背包裏的板鞋對路海濤笑一笑:“我回家了,你也回吧。”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好,我們回家去。”路海濤緊緊握著孟佳荷的手,他忽然頓悟般的想明白了——這輩子對於升官加爵的興趣大不過每日和孟佳荷下班後一起聊天的興趣。因為孟佳荷的孤勇,他願意再多給自己五年時間奮鬥到自己想要的位置,就算不靠那勞什子的關係,他想他也能給孟佳荷和他們的孩子好的生活。


    可是當路海濤攜著有他有家有不知名嬰兒的藍圖徐徐展開在孟佳荷麵前的時候,孟佳荷沒有驚喜沒有擁抱隻有堅定的搖頭:“我很喜歡你的計劃。也覺得必定有一個人能讓你感到這麽幸福。可是可惜的是那個人並不是我。”孟佳荷站在冬日不多見的陽光裏,看著一隻閑散的老狗不敢看路海濤的眼睛:“其實我對你沒那份感情。卻讓你誤會我是這麽喜歡你。實在是很抱歉。我其實喜歡的另有其人了。”


    “別開玩笑了,佳佳。我才不相信。你要是喜歡誰,又幹嘛興師動眾的破壞我的婚禮。要是你喜歡的不是我,那你搭理我幹嘛?”


    孟佳荷抱著頭幾近苦惱又有些說不清楚:“我不是來破壞你的婚禮的。我是來破壞馮玥的婚禮的。”她終於鼓起勇氣對路海濤尷尬的笑了笑:“我喜歡的人是馮玥。所以隻好利用你了。實在是對不起。。”


    路海濤持續張著合不攏的嘴巴,艱難的吞咽下口水問:“你。。怎麽可能。。你騙我的,對吧。不可能。可是又為什麽?”


    “這是個你死我亡的世界,實在沒有辦法我才會想到利用你的感情。希望你能原諒我。”孟佳荷對著路海濤深深的鞠了個躬。說完她轉身一笑,跳了兩步:“當然你要是無法原諒我,要報複我,那就盡管來吧,別找馮玥的麻煩就成。”


    “可是,為什麽啊。”


    “我要知道為什麽,我就能選擇不愛她了。”


    作者有話要說:愛與恨並非隻有一線之隔,愛與恨之間隔著一道十步一崗,五步一哨的中國長城。


    這句話不錯,送給各位讀者君。


    ——————


    存稿君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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