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人群漸漸聚攏,紛紛投注而來目光。


    言旭東不想再繼續逗留,摟著顧曉晨拋下三個字就要轉身,“我們走!”


    顧曉晨硬是不肯走,她不曾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理解所有的一切,一切不可能在一起的原因。可是,可是他怎麽能說這樣的話?什麽叫不要的女人?顧曉晨的強脾氣開始發作,倔強地不讓聲音發顫,“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伍賀蓮望著她的小臉,有一瞬間停滯,像是在思量什麽。


    伍賀蓮默然許久,這才說道,“你不是都聽見了?還非要聽一遍?”


    吵鬧聲散去,這個世界寂靜無聲,顧曉晨感到一陣寒意從腳底躥了上來,無法散去,整個人冷到不可思議。難道過去都是假的,難道一切都是假的,他還是沒有用心過?這怎麽可能?這個為了救她能連生命都不要的男人,現在跟她說了這樣的話?


    寒意,徹骨襲來。


    顧曉晨感到太過暈眩,世界都在眼前旋轉起來。她第一次如此憤怒,感到被人欺騙被人愚弄,一顆真心好象被他踩在腳下,狠狠地踩踏。她握了握拳,而後鬆開了,告訴自己沒事,告訴自己沒關係,平靜地望著他,而後扯起一抹微笑。


    顧曉晨深深注目他,輕聲說道,“你也聽好了,伍賀蓮。”


    她默了下,幽幽說道,“是我不要你。”


    伍賀蓮冷漠的俊容一怔,像是破碎的鏡子,鏡麵有了一絲裂痕。他的眼前閃過誰的影象,她已經轉身從他麵前慢慢走過。顧曉晨瘦小的身影,硬是擠入人群,在眾人的注目中,悄無聲息地離去。等他回頭,她早已經不見於人海,無從尋覓。


    沈若靜然地站在一邊,一聲不吭。


    人潮散去,一整條長長的街。


    顧曉晨自顧自朝前走著,隻想離他遠點,更遠一點。


    言旭東追了上去,拉住她的手說道,“曉晨!”


    顧曉晨側身望向他,積聚在胸口的鬱悶讓她快要爆發,卻又在強忍,“旭東,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你們是兄弟,沒必要為了我傷和氣!可我又不是東西,能夠讓來讓去!你很好很優秀,真的!你想說我們是朋友,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不要對我好了!”


    “顧曉晨,他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他不能給你的,我更能給!”言旭東咬牙說道,雙眸將她緊鎖。


    顧曉晨搖了搖頭,“不能的!你們給不了的!”


    “我能給!”言旭東握住她的手,堅決說道。


    “我誰也不想見了,算我求你了,不要再來找我!我想靜一靜!”顧曉晨揮開了他的手,扭頭而去。


    言旭東被她甩在原地,瞧著她越走越遠,那個徘徊猶豫的念頭在這個時候終於落定。


    手機“嗡嗡——”直響,電話是餘玫打來的,“旭東!你到底接到曉晨沒有?她跟我說了是在街角等……”


    “我現在要回加拿大,我沒回來之前,你照顧好曉晨!一定要等我!”言旭東對著手機堅決說道,而後匆忙掛斷。


    公寓裏,餘玫十分不安。她握著手機,不斷地給顧曉晨打電話。手機通了,就是一直沒人接。原先她說好了去接顧曉晨,隻是她讓言旭東去了。可是言旭東怎麽突然要回加拿大了?餘玫煩躁地等待,終於忍不住換了衣服,想要去找找。


    可是有人卻敲響了房門。


    餘玫還以為是顧曉晨忘記帶鑰匙,立刻去開門。


    但是門一打開,卻見周城澤站在門外。


    餘玫對周家的人沒有好感,更可以說是不屑厭惡,“敲錯門了!”


    周城澤一下撐門,擰眉說道,“我找顧曉晨!”


    “她不在!就算在了,也不想見到你!”餘玫嗆聲說道。


    周城澤神色凝重,沉聲說道,“我不和你開玩笑!芬姨病危!我要找到她!快點!快給我找她!”


    餘玫頓時一怔,芬姨是顧曉晨的媽媽!


    “曉晨……她出去了!真的!我打不通她的電話!”餘玫有些慌了,急急回話。


    而這個時候,從樓梯慢慢上來一道身影,正是趕回來的顧曉晨。周城澤瞧見是她,二話不說,一把抓過她的手,就朝樓下奔。


    餘玫太過擔心,也追了上去。


    車子飛馳去醫院,顧曉晨顫聲問道,“什麽時候病的?”


    周城澤瞥了她一眼,正視著前方,徐徐說道,“其實病了好久。”


    “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顧曉晨無法克製情緒,崩潰地質問。


    “芬姨不讓我告訴你。”周城澤難掩黯然,沉聲說道,“其實那次車禍後,芬姨腦子裏的淤血就一直沒有清除,壓迫了神經。手術的風險太高,醫生說隻有三成幾率。芬姨不同意手術,她怕你擔心,所以一直沒有告訴你。”


    顧曉晨突然想起來了,那場車禍後,她們見麵的次數越來越少。她總說是因為周叔叔身體不好,所以不能出來。偶爾見麵,也總是看見她臉色蒼白,很虛弱的樣子。原來,原來是這樣。餘玫握住顧曉晨的手,想要給予她溫暖。


    醫院的特護病房,顧曉晨終於見到了林芬。


    林芬靠著氧氣微弱呼吸,意識已經不清。


    主治醫生走出病房,朝眾人搖了搖頭。


    周雅茹愕然,哭著指著顧曉晨說道,“都是你!那天你為什麽要讓芬姨出去!如果不出去!怎麽會遇到車禍!”


    “雅茹!”周城澤喝道。


    “本來就是,我沒說錯!”


    顧曉晨想到種種過往,耳畔回憶起他方才絕情的話語,透過玻璃瞧著躺在病床上的林芬,再也無法克製那份悲傷,不堪負荷讓她一下子暈了過去。


    “曉晨?曉晨,你醒了?你怎麽樣?”耳畔響起誰的呼喊,顧曉晨惺忪地醒來,模糊地瞧見餘玫神色惶惶,而她昏昏沉沉的,感覺四肢無力,完全動不了。餘玫漂亮的麗容滿是愁緒,又像是鬆了口氣,“你醒了就好了!你可千萬不能倒下去!”


    顧曉晨定了定心神,這才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


    慘白的天花板,以及刺鼻的消毒水味道,都讓她感覺不適。


    病房開了燈,天已經黑了。


    顧曉晨動了動唇,聲音十分沙啞,“媽媽怎麽樣?”


    “阿姨沒事,她沒事,你放心。”餘玫輕握她的手,喃喃說道。


    “我去看看她。”顧曉晨說著就要起身,可是她使不出半點力氣,一下又倒了下去。


    餘玫急忙按住她,不讓她亂動,柔聲勸道,“你先休息一下,醫生說你的身體很虛弱,可能是之前吹風受了寒。”


    其實醫生說了很多,除了身體虛弱之外,精神的打擊更是嚴重。她的精神很萎靡,整個人狀態非常不好。而且她已經懷孕,不宜情緒波動,如果刺激過度,嚴重的可能會導致流產。餘玫不敢告訴她,怕她壓力更大。


    病房的門忽然被人打開了。


    周家三人走了進來。


    周雅茹攙扶著周墨生,身後跟著周城澤。


    三人的到來讓病房顯得狹小,餘玫並不理會他們。


    周墨生說道,“曉晨,你好好養身體,這個時候了,就不要讓你媽媽再放心不下。就算是走,也該讓她走得安心。”


    顧曉晨一聽這話,怔怔出神。


    “爸爸!芬姨會出車禍,也是因為她!現在她都有孩子了!如果她真的想讓芬姨安心,就不該這麽不檢點!女孩子還沒結婚就有了孩子,說出去像什麽話!”周雅茹當然也知道顧曉晨懷孕的事情,更記得周城澤從醫生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種震驚的神情,她無法釋然無法忘記。


    周城澤保持著沉默,隻是盯著顧曉晨,像是在平息複雜的心情。


    “你……”周雅茹原本還想繼續說,可是瞧見顧曉晨蒼白虛弱的模樣,又瞥向周城澤,同樣也是黯然神傷,她不忍再說,偏又不平地小聲嘀咕,“你現在也不能嫁給我哥了!”


    “說完了?說完就請你們出去!曉晨要休息!”餘玫屏氣說道。


    “你什麽態度?”周雅茹憤慨反駁。


    餘玫一直在忍,可是她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餘玫霍地站起身來,冷顏望向周家三人,凝眸說道,“我什麽態度?嗬!真是可笑!我告訴你們,你們姓周的根本沒有資格數落曉晨半句!如果不是因為曉晨,你們周家早就倒了!哪有今天這麽風光?”


    “玫玫!不要說了!”顧曉晨急忙拉住了餘玫,可是餘玫已經咽不下這口氣,不顧她的勸阻,一字一句說道,“不!我要說!我一定要說!你周小姐還能過得這麽開心?想要什麽就要什麽?你都不知道躲在哪裏哭!”


    “還有你,周城澤先生!”餘玫話鋒一轉,迎上了周城澤,“你的周氏能有今天?你一無所有!”


    “玫玫……”


    餘玫緊握住顧曉晨的手,望著她卻是對著他們三人開口,“周老先生,您是長輩,我不應該說您的不是!可是,您也有孩子,您也愛您的孩子!您怎麽能忍心,怎麽忍心讓曉晨不和自己的媽媽相認!”


    “當你們在幸福美滿的時候,你們誰想過曉晨在哪裏?她一個人!她隻有一個人!一個人上學一個人生活!什麽都隻有一個人!”餘玫憤慨的女聲說著說著,卻愈發平靜。


    “你到底在說什麽?”周雅茹驚呆了。


    餘玫笑了,笑得很冷,“還不明白?那麽我就再說的明白一點!當時如果不是曉晨去向伍賀蓮求情,伍氏根本就不會貸款給周氏!周氏早就破產垮台!你們周家,也根本不會有今天!現在聽明白了?”


    顧曉晨閉上了眼睛,此刻回想起來,竟然像是一場夢。


    那麽遙遠,可又像是昨天才發生,曆曆在目。


    餘玫的話語靜靜地盤旋回響,震驚了周家三人。


    周墨生和周雅茹呆住了,而周城澤盯著顧曉晨,一眨不眨,他像是被石化了一般。銀邊眼鏡遮擋了他的雙眸,讓人無法瞧清他的目光,可是僵硬的身軀以及緊繃的臉部線條卻輕易地泄露了他的情緒,惟有四個字可以形容,失魂落魄!


    “你們出去吧!曉晨要休息!”餘玫輕聲說道,坐了下來。


    周墨生悶聲說道,“你好好休息。”


    周雅茹不敢再作聲,低頭扶著周墨生離去。


    而周城澤愣了好半晌,末了,如同喪屍一般轉身走出病房。他並沒有隨他們離去,而是在病房外佇足。他將回廊的窗戶打開,任憑冷風吹拂自己,那刺骨的寒風才會讓他清醒,才會讓他明白這所有的一切,讓他清楚地回想過去。


    “你想過芬姨知道後的感受嗎。”


    “清者自清。”


    “我和蓮少爺沒什麽,隻是上司和下屬那麽簡單。我從來就沒有想過高攀誰。以後請不要再問我和他的關係,我還是那句話……清者自清。”


    ……


    清者自清。


    她不隻說過一次。


    顧曉晨,當年在說這四個字的時候,她是怎樣的心情?


    周城澤顫手取煙,手一窒,煙從指間掉落,這才知道自己究竟錯過了什麽。


    周城澤沒有半點睡意,佇立在回廊猛抽煙。如果不是值班巡視的護士前來勸阻,他恐怕會抽的滿地都是,“這位先生,這裏是病房區,請不要吸煙,影響病人的身體健康!您如果想要抽煙,請去吸煙區好嗎?”


    周城澤又是一愣,一聲不吭,隻將抽了一半的煙滅了。


    周城澤坐在回廊外的長椅,就這樣坐了整整一夜。哪怕是當年周氏危機,他都沒有一刻像現在這麽彷徨,漸漸理清的思緒反讓他更加倉皇。忽然,他又想到了那天在茶樓,伍賀蓮找他會麵而在分別時,最後說的那句話:謝謝周總,把她推向了我。


    周城澤這才明白那句話的意思,可是“悔”這個字,恐怕已經不夠了。


    早上的時候,餘玫打算去買些粥,一走出病房,就瞧見周城澤坐在長椅上一動不動。這個姿勢好象已經維持很久了,西服的褶皺都是那麽明顯。聽到門被打開的聲響,周城澤徐徐抬頭,那褶印依然清晰,縱然是叱吒商場的能人,此刻看來都是那樣單薄。


    餘玫瞥了他一眼,反手帶上門,打算離去。


    “去哪。”周城澤開口問道,他的聲音沙啞。


    餘玫沒有停步,丟下兩個字,“買粥。”


    周城澤一聽,霍得起身,幾個箭步飛奔到她麵前,將她攔下了,“我去買!”


    不等餘玫開口回應,周城澤徑自轉身,大步地奔走了。


    周城澤買了早餐折回,走到病房前猶豫了好久,這才輕輕敲了門,推門而入。病房裏比起回廊要溫暖許多,外邊更是寒冷,今天是陰天,天氣很陰寒,冷風吹著臉龐就像是刀割。其實香港的冬天一直都不大冷,可是今年卻破例反常。


    睡了一晚,顧曉晨已經醒來,洗梳幹淨的她,看上去精神比昨天要好很多。


    顧曉晨望向周城澤,而他也在同時望向她。四目相對,她平靜無波,他卻有些慌地轉移視線,轉身就手裏的食物擱下。餘玫見他笨手笨腳的,沒轍地走向他,“我來吧。”


    周城澤隻好收手,卻隻是沉聲一句,“你們慢慢吃。”


    周城澤走的十分匆忙,簡直就像是在逃避。


    隻喝了一點粥,顧曉晨就感覺自己吃不下去了。餘玫硬是逼著,這才又喝了小半碗。顧曉晨穿了厚實的外套褲子,前去看望林芬。剛走近病房,就瞧見周雅茹在替林芬擦手擦臉。她一邊擦,還在一邊哭,時不時地抬手抹去眼淚。


    周雅茹不經意間抬頭,瞧見病房外走來的兩人,急忙將眼淚擦幹,收拾了東西。


    三人在病房門口撞了個正著,周雅茹低著頭說道,“我先走了,芬姨你們照顧。”


    周雅茹輕聲說完,邁開腳步奔走。望著她離去的身影,誰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餘玫沒有走進病房,顧曉晨獨自走了進去。


    病房裏,林芬迷迷糊糊地昏睡。


    醫生說她每天清醒的時間不多,她的日子也不多了。


    顧曉晨想著醫生所說的話,恍惚地走到床畔坐下。這個一直恬麗的女人,即便是獨自撫養她的時候,也美麗依舊,可是如今,年華不再,歲月終於也開始殘留下痕跡,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就憔悴了,像是一朵花的綻放,由燦爛轉為枯萎。


    顧曉晨顫手觸碰向她的臉龐,她的眼角有了細紋,眼下是深深陰影,呼吸那麽微弱,仿佛下一秒就會不再繼續。她突然記起那個下雨天,曾經感受過一次生離死別,此刻再次麵對,她告訴自己要坦然,不可以大哭,不可以在媽媽麵前流淚。


    正如周墨生所言,人要走了,也要讓她放心些。


    顧曉晨全都明白也都懂得,可是她怎麽就是放不下。光是握她的手,都覺得是最後的奢侈。忽然,林芬的眼皮微動,從昏睡清醒過來,顧曉晨心中一緊,急急喊道,“媽媽。”


    林芬的意識尚且不清,愣了好久才回過神來。


    顧曉晨望著她微笑,不許在媽媽麵前哭泣,她不能總是長不大。


    林芬瞧見了她,雙眸頓時泛起淚光。


    心裏有句話如果不說,隻怕自己以後再也沒有機會。


    顧曉晨低下頭在她的耳畔,那麽急切地喃喃說道,“媽媽,我愛你。”


    ※※※


    “賀總,下午一點茶樓見。”周城澤打來電話,簡單一句話就將掛斷。


    依舊是是那家茶樓,依舊是三樓的小間。牆上濃墨的山水畫,別致韻雅的味道,古箏的琴聲叮叮咚咚,透亮的白瓷茶具,上好的龍井,一切依舊。正如那天伍賀蓮約周城澤見麵一般,一切都沒有絲毫改變。


    隻是主次卻變了,這次周城澤先到了,而伍賀蓮晚到。


    清了服務生,包間裏惟有兩人。


    兩個男人再次見麵,沉默良久不言不語。


    周城澤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不疾不徐抬眸望向他,沉聲說道,“賀總,伍氏最近又創了金融業的奇跡,賀總果然眼光獨到。”


    伍賀蓮凝眸以對,等待他的下文。


    周城澤輕捏著手中的茶杯,又是說道,“當年賀總會貸款給周氏,同樣也是眼光獨到,知道周氏極具潛力,對我周城澤很有信心!我以茶代酒,敬賀總一杯!”


    周城澤說完,把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周總如果是來道謝,我接受。”伍賀蓮拿起茶杯,從容地回敬。


    “賀總,我確實是來道謝的。”周城澤放下茶杯,冷眸說道,“謝謝賀總,這次把她推向了我。”


    周城澤微笑著起身,拉開門而去。


    伍賀蓮俊容無恙,眼眸一緊,卻將手中的茶杯捏碎!


    林芬在當天下午清醒時要求出院。


    林芬說不喜歡住在醫院,也不想繼續住下去。


    眾人和醫生商量了下,決定把醫療設備全套移向周家,讓她在家靜養。沒有多少天可以活的人,有什麽要求不能滿足,更何況她也隻是想出院罷了。在這僅剩的時間裏,就讓她平靜舒心地度過。人這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其實也就隻是眨眼閉眼的事情。


    回到周家,林芬臉上有了笑容,精神似乎也好了些。


    顧曉晨卻更加害怕,聽說人死之前都有回光返照這一說法。


    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是此刻她還信了。


    餘玫陪送到周家之後,顧曉晨硬是讓她去休息。餘玫僵持不下,也不願意在周家的客房住,更覺得不妥,於是就回去了春光園,睡上一覺再來。周墨生中年喪妻,好不容易娶了第二任妻子,結果又要替她送行,不免傷感,前往書房靜思。


    林芬又睡著了,周雅茹吩咐傭人替顧曉晨收拾客房。


    顧曉晨則前去後花園的玻璃花房,挑選了一盆白蘭花。白蘭花六月才會開花,隻是種植在暖房後,特別的品種冬天也開花了。顧曉晨回過頭,就瞧見周雅茹走進玻璃花房。周雅茹顯得有些局促,像是欲言又止,隻是她咬著唇一直沒有說話。


    顧曉晨走到她麵前,輕聲說道,“這盆花好看嗎?”


    “好看。”周雅茹一愣,望著白蘭花說道,“芬姨最喜歡白蘭花了。”


    “恩。”


    “其實我媽媽也很喜歡白蘭花。”周雅茹齧著唇,喃喃說道,“她們很像的,她們很像的……”她的聲音越來越輕,抬手捂住自己的臉,眼淚就流了下來,“對不起,我隻是……我隻是想……讓她多喜歡我一點……對不起……”


    這個任性的千金大小姐,在她麵前卻像個孩子一樣大哭,顧曉晨拉過她的手說道,“我們一起去看媽媽。”


    林芬一直睡到了晚上八點,這才醒來。


    “雅茹,芬姨上次教你的蛋糕,你會了沒有?”


    “我已經會了。”


    “那你做給芬姨吃好嗎?”


    “好,我現在就去。”


    周雅茹立刻離開前往烹飪房,林芬望著安靜乖巧的顧曉晨,深埋在心裏的愧疚讓她忽然有些無法麵對。她總是那麽乖那麽聽話,可是她……眼角忽然泛出淚水,顧曉晨急忙拿了手帕去擦,林芬幽幽說道,“曉晨,你告訴媽媽,你真的很喜歡他嗎?”


    顧曉晨一怔,淡淡說道,“媽媽,我隻想找個塌實的男孩子,不要太多錢,能照顧我能對我好,這樣就好了。”


    林芬聽到她這番話,難掩自責悲傷,胸口的氣悶讓她有些無法負荷。她吃力地伸手,撫向顧曉晨的臉龐,像是在糾結什麽,可偏偏還是沒有決定。


    ※※※


    餘玫是在第二天趕來周家的,她有些狐疑,卻發現周家一切安好。顧曉晨陪著林芬,像是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餘玫前往林芬所住的套房,她並不打算多說什麽,也不打算讓她繼續操.心,於是閉口不談,隻是向林芬問候。


    “阿姨好。”


    “你叫餘玫吧,曉晨向我提過你。”這是林芬第一次瞧見餘玫,隻是瞧著她,再瞧瞧顧曉晨,她輕聲說道,“你們真像姐妹。”


    餘玫沒有化妝,那雙眼睛確實是活似顧曉晨。


    餘玫笑了,“阿姨,我和曉晨就是好姐妹!”


    餘玫離開的時候,撞上了正從外邊回來的周雅茹。周雅茹的神色不對,一眼就知道肯定有事,餘玫擋住她的去路,提醒道,“周小姐,你們周家的事,可別再讓曉晨攙和!她又不是你們周家的救星!別讓她太累!她付出得夠多了!我希望最後幾天,她能和阿姨平靜度過!”


    周雅茹一聽,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麽都沒說。


    而她隻是轉身,又奔了出去。


    周雅茹剛剛收到了消息,據說有人已經對外放出消息,要貶賣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且消息傳得撲朔迷離,速度非常之快。周城澤手中擁有周氏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剩下股份則零零散散在一些人手中。隻是今天,已經有人不明事實開始拋售,導致周氏股票大跌。


    爸爸年紀大了,她不能告訴他。


    哥哥那裏通了電話,周城澤隻告訴她兩個字——沒事!


    可是怎麽能沒事?


    這一場危機來得太過突然太過迅猛!


    周雅茹方才趕去周氏,悄悄詢問了周城澤的秘書能夠解決的辦法,除非是拿出現金回收,可是那麽龐大的一筆現金,從何而來?流動資金之前就全部投入到開發的項目中去了!如果對方在這個時候乘機收購,那麽周氏就要易主了!


    周雅茹知道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在誰的手裏,慌亂中衝向了伍氏公司。


    一路暢通無阻,像是有人早就知道的一般。


    頂樓的總裁辦公室裏,周雅茹見到了端坐在大班椅上的男人。


    伍賀蓮沒有抬眸,沉聲說道,“周小姐找我有事?”


    “你……”周雅茹顧全大局隻好忍氣吞聲,咬牙說道,“你想怎麽樣?”


    伍賀蓮冷漠的男聲在寂靜的辦公室內沉沉響起,“周小姐,我對周氏沒有興趣,那些股份我也可以給你!”


    周雅茹一驚,又聽見他說,“不過,有個前提。”


    “什麽?”周雅茹問道。


    伍賀蓮微揚起唇角,“我要顧曉晨主動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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