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峰國的軍隊早就停駐在了歸雁城五裏之外,一開始的半個月他們還會派人來罵城挑釁,可是一點效果都沒有。


    即使被罵“縮頭烏龜”,墨林仍是命令不得開城門,不得私自應戰。


    他一直都謹記著暖陽的保證,在東陽國的援兵來之前,他不想做出無謂的犧牲。


    墨國的士兵們自然都知道這一事實,所以倒沒有士氣低落,反而像看傻瓜一樣看待一直守在城外的北峰國軍隊。


    可是半個月後,北峰國那邊終於發現不對了,歸雁城中有足夠的糧草,如果他們打死就是不開門,那北峰國難道就乖乖等下去?哪裏有那麽多糧草供他們一直消耗?


    所以,在墨林一行人抵達歸雁城的第二十四天,北峰國率先吹響了戰爭的號角。


    巨大的石塊被投石機扔到城牆上,幸而歸雁城類似銅牆鐵壁一般的防禦,才守住了這一波攻擊。可是接下來,北峰國又排好了陣型,十幾萬人人手一把弓箭,箭頭上綁上點燃的油布,居然要火攻!


    站在城牆上的墨林立刻皺起了眉頭,箭矢可以輕而易舉的飛躍城牆,對城內的建築造成損壞,屆時就算傷亡的人不多,軍心也會亂的。


    “傳令下去,先鋒部隊上城牆,豎盾牌,後續五千人向城外反放火箭,其餘人等不得出房間,準備好足夠的水源,待北峰國一波攻擊過後及時撲滅引發的火災!”


    “是!”


    在傳令的人下城牆之後,墨林也退回了城內的小院中,他實在不放心青蓮,因為她並不受軍中士兵待見,所以擔心她會被故意忽視。


    可他來到房外,卻發現墨風早已在此。腳步一頓,他最終還是轉身走向了林琪的方向。


    有墨風在的話應該就不用擔心了吧!


    這一次的攻城戰持續了一天,即使墨林早有準備,卻還是阻止不了城中房舍被大規模的破壞,還好糧倉在著火之後被及時撲滅了。


    經此一事,他也明白,不可能再拖下去了,北峰國的人雖然好戰魯莽但不代表他們都是傻子。長久的拖下去對他們沒有一點好處。而這一戰,也是在很明確的告知墨林,他們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斷不會再讓墨國的軍隊在城內安穩下去了。


    於是在休整一夜後,第二日的清晨,墨林命人開了城門,宣布正式與北峰國開戰!


    兩軍交戰必有傷亡,更何況是如此大型的國戰。


    每日每日都有數以千計的傷員被抬回歸雁城,留守在城內的後備人員也是忙成一團。就算是青蓮,也主動加入了幫助救治傷員的行列中,雖然她不懂什麽醫術,可是為病人止個血,纏個繃帶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因為她最近的表現,墨國的士兵們終於對她改觀了,也不再無時無刻對她冷嘲熱諷。


    對於這一改變,青蓮沒什麽感覺,因為她全部的心思都用來擔憂城外帶頭作戰的墨林了。


    刀劍無眼,如果傷到了他怎麽辦?青蓮處理著手下的傷口時,腦海中想的也是,如果這傷是在他的身上該有多痛。


    如此心神不定,隻有在每日鳴金收兵後親眼見到擔憂的人完好無損的出現在自己麵前時才會安定下來,即使如此,青蓮在這開戰不到十日的時間裏還是瘦了一大截。


    墨風作為後部支援指揮並沒有上戰場,他最常做的就是站在城牆上望著腳下的戰場,計算著自方的傷亡,在恰當的時間做出收兵的指示並安排好城內的救援工作。


    毫無疑問,墨林全身心的將自己的身後交給了墨風,沒有一絲猶豫。


    雖然墨林用兵如神屢出奇招,小勝幾次,可無奈兩軍實力差距實在過大,時間一長,墨國明顯落了下風,每日傷亡的人數也增加了一倍。


    青蓮終於忍耐不下去,每日的擔憂都快把她壓死,她再也無法安心呆在城內了。


    晚上,她偷偷去倉庫偷了一套小兵的軍服,第二日,誰也沒發現出城的軍隊中多了一個過於瘦小的身影。


    上到戰場青蓮才真正意識到戰爭的殘酷,鮮血在她的麵前飛濺,斷肢殘軀遍地都是,生命在這裏真是相當的廉價。她隻在一開始恐懼了一陣,而後想起自己的目的,急忙一邊閃躲砍向自己的刀劍一邊尋找著墨林的身影。


    身為領軍,墨林無疑是最顯眼的,圍攻向他的敵人也是最多的,說他被敵人層層包圍一點都不為過。可即便如此,即使他的刀已經卷了刃,即使他的戰袍已經襤褸並布滿鮮血,他仍如戰神一般矗立在戰場中央,沒有一個人能夠成功收割他的頭顱。


    青蓮見到這樣的墨林隻覺得辛酸無比,曾經那條圍著自己打轉的墨鯉優雅又美麗,何曾想入了輪回竟要經受這麽多磨難。


    她穿過屍橫遍野的戰場,閃躲過劈向自己的寒光點點,逐漸拉近著與墨林的距離。哪怕她沒有力敵萬軍的能力,哪怕她隻是個肉體凡胎的人類,她也想在最靠近他的地方保護他。


    她手中的武器上仍舊是幹淨的,直到現在她未曾傷過一人,隻是在有人襲擊向她的時候,她會精準的躲避,躲不過的就用手中的武器擋一下,她要感謝九思,隻不過是一顆丹藥而已,卻讓她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所以才能在這殘酷的環境中生存下來。


    墨林全部身心都集中在圍攻他的敵人身上,自然不知道有一個瘦小的士兵一直徘徊在他身邊,更不知道她為他擋去了多少偷襲暗箭。


    隻是自這一天起,墨林出來迎戰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少了。


    墨風站在城牆上自然要關注戰場全局,目光也不可能一直盯著墨林不放,也因此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跟隨在他身邊的青蓮。


    直到有一天,他在青蓮房間中發現了一套染血的小兵軍服和幾乎塞滿床底的染血繃帶。


    彼時青蓮剛從戰場回來,急匆匆回到自己房間中換了衣服,綁了傷口後就跑出去看墨林了。今日她因為不小心被人偷襲了一刀,所以沒能及時留意射向墨林的箭矢,導致他的肩膀受傷了,所以馬馬虎虎處理了自己的傷口後,她就衝到了墨林的房間裏,雖然有專門的醫生會為他療傷,可她還是擔心的不得了。


    等她確認對方沒有問題,回到自己房間後,就見到墨風手拿她偷來的那套軍服,坐在桌旁表情暗沉,也不知道等了她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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