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和皇叔出事之前,我父王和母妃,去將軍府上,求婚了,你可知道?”顧儒林看著前方,輕聲說道。


    “我知道!”權勝藍低垂著眼。


    顧儒林頓了頓,回頭看向顧儒林,然後問道:“那你,是怎麽想的?”


    權勝藍沉默了許久,輕聲開口道:“聽說你之前,同顧謹之打起來了,不知道是為了什麽呢?”


    “我與皇叔感情極好,我們之所以打起來,自然是為了一個我們都想要得到的人!”顧儒林輕笑一聲,隻是眼中,蓄了絲絲失望,“這件事已經過去許久了,我相比皇叔,還是差了些,沒能打過他!再過幾年吧,我再練練,總是能打過他的!”


    “你知道,在我聽到你和他打了一架的時候,我擔心的是誰嗎?”權勝藍抬頭看向顧儒林。


    顧儒林一愣,眸光微動:“應該是皇叔吧!”


    “是啊,我在慶幸,好在,他沒有受傷!”權勝藍輕笑,“所以,你知道,我是怎麽想的了吧!”


    “既然是那樣,你又為何幾次三番的拒絕皇叔?”顧儒林回頭看向權勝藍,眸中帶了一絲絲的傷懷。


    “因為啊,我的身體裏,養了蠱王,你可能不知道,養了蠱王的聖女,是活不過三十歲!”權勝藍悄悄湊近顧儒林,輕聲說道,當然,她沒有說,可以活下去的那個方式,“他,合該娶一個美麗的新娘子,幸福的走完下半生,而我,既然注定活不過三十歲,我又做什麽要牽累他?至於我娘想要給我說親事,她既然想,我便隨她!”


    “你說你……”顧儒林一驚,然後滿臉的不可置信,“是,為了皇叔嗎?”


    權勝藍勾了勾唇角,輕輕笑道:“算是吧,他不是救了我一命嘛,又是因著我,才病倒的,我用半生性命,換他一雙腿,全當償還我欠他的了!”


    “既然都已經償還了,那你,跪在這裏,所求的又是什麽呢?”顧儒林看著權勝藍,輕聲問道。


    “我的婚事!”權勝藍低垂著眼,唇角微微上揚,“我想要同皇後娘娘求一紙婚書!”


    “怪不得,你會被皇祖母趕出來!”顧儒林輕笑一聲,隻是這聲笑聲,頗有幾分蒼涼,“不知道,是哪個好運的人,能搏你一笑,讓你心甘情願的跪在這裏,隻為求一張婚書?”


    “我想,這大抵是我這輩子做的最瘋狂的一件事了吧!我從未求過別人,就是曾經被我爹吊起來打,差些要了我的命,我也不曾求過別人。”權勝藍輕笑一聲,然後看向顧儒林,“我娘說,當年,我爹為了讓皇上鬆口,許我爹娶我娘,跪了許久許久,皇上和皇後才鬆口,不知道,我是要跪多久呢!”


    顧儒林閉了閉眼,然後歎息道:“能夠讓你如此的人,這個天底下,大概隻有一個了吧!你所求的,是皇叔,對不對?”


    宋嫣然笑了笑,沒有做聲。


    顧儒林抬頭看天,皆是雨滴,顧儒林心中難過,卻又是男兒,堂堂七尺男兒,再難過,也落不得淚,顧儒林長歎了一聲:“為什麽,明明是我先遇見你的!”


    “我和他,在前世的時候,就遇見了吧!”權勝藍唇角微揚,想起前世的時候,顧謹之翻窗而入,站在她床前的樣子,忍不住輕輕笑起來。


    顧儒林感受著權勝藍的笑意,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不論誰先遇到,權勝藍的心裏,就隻有顧謹之一個人,月老的紅線緊緊的藏在他們的腳上,不論他們怎麽扯,都很難扯斷。


    “你,既然先前不願意嫁他,如今,又為什麽願意了呢?”顧儒林有些不解的看著權勝藍,“為什麽呢?”


    權勝藍低垂著眼:“我隻是想去照顧他,皇後絕了我入沅王府的辦法,那我,隻能求她,讓我去沅王府,最好的法子,就是為他衝喜!我不奢求做妻,我可以做妾,等他好了,我就請離。”


    顧儒林看著權勝藍,顯得有些不可思議:“你瘋了嗎?你是堂堂昭陽郡主,是護國將軍府的小姐,你怎麽可以做妾!權勝藍,你莫不是魔障了!”


    權勝藍剛想開口,就聽到皇後的聲音:“這是鬧什麽!還嫌本宮不夠心煩嗎?”


    權勝藍抬頭看去,然後就瞧見了皇後,和站在她身後的林婕妤,奉禾早就同他稟報過,說權勝藍在宮門口跪著,她知道,但卻不願理會,卻不想,不多時,林婕妤卻闖了進來,鬧得厲害。


    這個林婕妤,皇後還是有點映像的,皇後自然知道,是林婕妤這個蠢貨故意生事,然後反被權勝藍整治了一番,這會兒,沒奈何,就去皇後娘娘那裏哭。


    皇後本來不欲搭理她,正準備叫人將她趕了出去的時候,卻又有些擔心權勝藍的身子,畢竟她也是剛剛醒過來不久,便借著林婕妤出來看看。


    當皇後看到顧儒林的是,還是震驚了一下的,然後,她便想起,出事的那一天,正是舜王和舜王妃去護國將軍府為顧儒林說親的時候。


    皇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看著兩人都淋成了落湯雞,終究還是心疼,便輕聲說道:“罷了罷了,進來吧!若是病了,又是一陣折騰!”


    林婕妤不解,她本以為皇後會好好教訓一頓權勝藍,沒想到,竟然是要讓權勝藍進鳳棲宮,林婕妤心中不滿,正要開口說話,就被奉禾一個眼神嚇住。


    奉禾可是皇後身邊的老人了,奉禾的手上,不曉得有多少人命,就奉禾剛才那個眼神,林婕妤說什麽也不敢再開口了,低眉順眼的現在一旁,一聲不吭。


    “還愣著幹什麽,快扶儒林殿下和昭陽郡主進去,快去準備熱水和幹淨的衣服,薑湯也要備好!”奉禾輕斥。


    幾個宮人便趕忙跑了過去,將兩人扶了進去,權勝藍已經跪了幾個時辰了,初初站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腳軟,好在兩個宮人緊緊握著權勝藍的手,否則,隻怕人還沒站穩,就又跌倒了。


    皇後自然也是看到了這一幕,心疼的很,卻強忍著不說,轉身率先回去。


    等到所有人都進去了,獨留奉禾和林婕妤幾人,林婕妤看著奉禾,下意識的往後退:“姑姑,可是有話要與臣妾說?”


    “你好生待著,用能活著,否則,就你這個腦子,早早的不知道死了幾遍了!”奉禾冷眼瞧著林婕妤,“回去多念念經,興許,這一次,你能好運一些的躲過一劫,保一條命下來。”


    林婕妤被奉禾一句話嚇到,一直到奉禾回去看,林婕妤都沒有反應過來,怔怔的站在那裏。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是啊,就算權勝藍惹怒了皇後娘娘那又怎麽樣呢,皇後娘娘就是看在權家守漠北邊疆數十年的份上,也不會真的對權勝藍不管不顧,一時之間,林婕妤忍不住渾身顫抖。


    “小主,你,你這是怎麽了?”林婕妤的貼身婢女也是第一次看到林婕妤這幅模樣,一時之間都有些心驚。


    “快,快去找淑妃娘娘,快!”林婕妤捏緊了其中一個婢女的手,一雙手,顫抖的幾乎握不住旁人的手。


    “是!”


    權勝藍被帶入鳳棲宮後,就被安排去洗漱了,小廚房也熬煮了熱氣騰騰的薑湯,顧儒林早早的換好了衣服,捧著薑湯喝著:“皇祖母終究還是會心軟的,又何苦讓她跪那麽久?她身子不好,若是病了,皇祖母難免心疼,還會讓護國將軍府的人心生不滿,得不償失!”


    “你這是在教訓本宮了?”皇後放下茶盞,抬眼看向顧儒林,“本宮倒是沒說你了,這個時候,你應該在念書,怎麽到這裏來了,還跟她一起跪在了外麵,你可是皇孫,你可知,你這樣子,可是丟盡了皇家的顏麵!”


    顧儒林卻是滿不在意:“孫兒是在念書的,隻不過聽到護國將軍府的人正在滿京城的找昭陽郡主,便想著一起出來找找看,然後就發現昭陽郡主在您宮門口跪著呢!若是說皇家的顏麵,早早的就讓皇叔丟的一幹二淨了,哪裏還有剩下的顏麵等孫兒來丟!”


    皇後看著顧儒林,一時之間卻是說不出話來了,好半晌才開口道:“你母妃先前去護國將軍府說親,護國將軍府可是應了?”


    顧儒林一時沉默,許久才說道:“皇祖母何苦挖苦人,孫兒不過是一廂情願罷了,她早已心有所屬,孫兒又能如何?”


    “你既知道她已心有所屬,又何苦……你可知道她所求的是什麽?”皇後看著顧儒林,心中難過,一個是她的幼子,一個是她的長孫,皆是她最喜歡,最寵愛的人,可偏偏,這兩人,都栽在了一個女人手上。


    “我知道,但是我歡喜她,所以,我希望她歡喜!”顧儒林抬頭看向皇後,輕聲說道。


    皇後看著顧儒林,長長歎一聲:“這男子啊,總是難度美人關!”


    祖孫兩相對無言。


    不多時,權勝藍便走了出來,她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因為頭發還未幹透,就沒有挽發,細碎的青絲垂在臉上,愈發顯得她柔弱無助,皇後娘娘看著權勝藍這幅模樣,越發有幾分心疼,心裏,也多多少少有了幾分自責。


    權勝藍確實一句話不說,默默的走到皇後娘娘麵前,直接跪了下來:“皇後娘娘,臣女有一事相求……”


    皇後看著權勝藍這幅模樣,心中難過,正要開口的時候,奉禾就進來了:“皇後娘娘,權夫人來了!”


    皇後頓了頓,然後看向權勝藍,責怪道:“本宮,聽說你是偷跑出來的,整個護國將軍府都在發了瘋一樣的找你,現在你娘頂著個大肚子來找你了,你可滿意?”


    權勝藍沉默下來,跪在那裏不言語。


    皇後深深的歎了一口氣,然後輕聲說道:“請權夫人進來。”


    “是!”奉禾應了一聲,轉身出去。


    不多時,三紫便攙扶著沐昭走了進來,沐昭一眼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權勝藍,一時之間,氣不打一處來,快步上前,一拳打在了權勝藍的背上,權勝藍一時沒躲開,直接被沐昭打趴在了地上。


    “你這個混賬東西,一聲不吭,說走就走,整個護國將軍府,因為你都亂成一鍋粥了!”沐昭看著慢慢爬起來的權勝藍,隻覺得心口都在顫抖,“我和你爹千寵萬寵,把你嬌養長大,就是讓你這麽糟蹋自己的嗎?早知道你會這樣子,一出生的時候,我就應該掐死你,總歸還少受些罪!”


    沐昭這話停在皇後耳朵裏,就是有責怪的味道了,但是皇後又說不得什麽,便隻能默默的聽著,一聲不吭。


    權勝藍跪在那裏,眼睛通紅,但是卻不吱聲,沐昭一下一下的打在權勝藍的身上,打著打著便落了淚,一旁的顧儒林實在是看不過去了,便走到沐昭身邊,伸手扶住了沐昭:“權夫人,您,要保重身子!”


    一直沒有說話的權勝藍忽然開口說道:“懇請皇後娘娘,賜臣女一紙婚書!”


    沐昭一時之間停住了,整個大殿裏的人,都在等著權勝藍的下文,隻有顧儒林,眼神淒苦。


    “臣女,祈求皇後娘娘,準許臣女,為沅王衝喜,臣女自知罪孽深重,不求正妻之位,隻求入沅王府,照顧沅王,至沅王康複!”權勝藍的聲音清脆而響亮,在場的所有人,都聽的清明。


    皇後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而那邊,沐昭則是麵色灰敗的看向權勝藍:“權勝藍,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權勝藍回頭看向沐昭,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的挪到沐昭麵前:“娘,對不起!”


    沐昭看著權勝藍許久,抬起的手,高高舉起,卻遲遲落不下,最後沐昭伸手抱住權勝藍:“傻丫頭啊,你怎麽會這麽傻呢?”


    “本宮許了!”皇後看著抱在一起的母女兩,輕聲說道。


    權勝藍聽到了,她抬起頭,看向皇後,唇角微揚:“臣女,謝過皇後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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