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突如其來的海洋風暴,比管理層想象中要嚴峻得多,付出的代價也極大。


    信號發射(接收)器損壞,沒法再通過電子設備聯係外界,且船隻脫離了正常軌道。


    這意味著一件麻煩事,他們與外界徹底失聯。


    且隨著等候的時間越長,希望便越渺茫。


    盡管,亞瑟船長靠著自身的人格魅力已經在極力控製著事態,命令手下船員和水手穩住事態。


    可難以想象的饑餓和死亡正悄然逼近,也改變了船上的生態位。


    災難發生的幾日後,外界仍然沒有任何救援行動,失去了求生的希望後,一場嘩變令水手便洗劫了船上所有能食用的吃食。


    他們人數眾多,本就是一個團隊在危難時刻立刻組成團體。


    且水手們持有武器,殺尤刀、捕鯨槍,仗著對海上的優勢立刻成了船上最有話語權的團體,掌控著船上百分之九十的食物。


    凃夫親眼所見前一刻還穿著西裝製服的人,後一刻便化作了洪水猛獸。


    當人類流落文明之外,麵臨生存難題,


    極權隻需要五分鍾。


    “吱——”


    凃夫與許多乘客坐在輪船底層,手中拿著釣魚竿,通過通風扇或管道一類的區域邊緣,呆滯地等候著水中的獵物上鉤。


    因為船上的暴動,他跟許多乘客被那群水手們發配到此,沒人每天至少兩斤水產品的額度,其中一半要上交。


    哪怕杯水車薪,卻也是唯一能解決糧食危機的手段。


    “早知道我就不上來了。”


    趁著巡邏隊離去的片刻,他身旁的紅發小哥弗蘭奇一臉的難受表情,就差哭出來了,


    “凃夫,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安娜、瑪莎、阿曼達……那些可憐的女孩兒們可怎麽辦,那群水手混蛋可不會將食物分給她們。”


    “你為何不先擔心你自己。”


    凃夫麵無表情的將魚鉤收上來,輕車熟路地將獵物取下鉤,“至於姑娘們?我昨天看見她們逐個主動敲了水手長的門,氣色可要比你好得多。


    你懂的,安娜去時穿的是你最喜歡的裙子,戴的正是你送的那條項鏈,海洋之心……”


    “法克。”


    不等凃夫說完,弗蘭克惡狠狠地低罵了一句,他花了這樣長的時間都沒拿下來的北歐姑娘,轉眼間被投懷送抱。


    身上的東西還是自己送的,這何嚐不是一種ntr。


    光是想想便要吐血了。


    這位富家公子罕見地低著頭,沉默了片刻,問出了一個他可能這輩子都沒想過的問題,“凃夫,你說我們能活下來嗎?”


    “或許。”


    凃夫給出個不確定的回答,“至少再這樣下去,食物會越來越少,然後船上這些家夥為了生存總是要做一些違背道德的事。


    你猜猜當他們把存量、魚和管子裏那些老鼠吃光後,又會吃些什麽。”


    “不會吧!”


    弗蘭克猛然打了個冷顫,想到那個答桉後童孔裏已經塞滿了驚恐。


    凃夫沒有給出答桉繼續摔鉤垂釣,沒什麽事是不可能的,


    餓死之人麵前即便是毒藥也會毫不猶豫地灌進腸胃。


    “噗通——”


    就在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談話時,上方甲板傳來一陣響聲,嘈雜之聲當即傳遍了整艘船,乘客們當即放下了手頭的工作,嘩啦一聲便朝著上方湧動。


    剛剛還在思考生存問題的弗蘭克,也立馬滿血複活,“凃夫,不如我們也快去看看。”


    “我不去,以現在每日的食物熱量維持,我必須保持低功耗模式才能活過未來一周。”


    凃夫實在沒什麽興致去看熱鬧,不過這一層乘客中也隻剩下寥寥幾人。


    隻能說這些家夥還是不夠餓,等餓到眼睛發紅,看什麽都是食物時便對什麽都沒興趣了。


    凃夫顯然低估了甲板上的動靜,足有一個小時的騷動,船上的狀態才平息下來,乘客們依次被巡邏的水手趕回了工作崗位。


    每個人臉上都是黑壓壓一片,心靈被一片陰鬱所占據。


    “凃夫,二副剛剛自殺了,聽說是精神失常從瞭望台上跳下來的,那真是可憐的家夥,據說他從小在船上長大,一輩子也沒有下過船。”


    弗蘭克回來時為凃夫帶來了一條不算太好的消息。


    “精神失常?隻怕越往後越要出大事嘍。”


    凃夫輕哼了一聲,也沒告訴他實情。


    因為亞瑟船長的關係,他對船上的人員組成還算了解,幾個船上副手都是船長一派的,仍是乘客心中最有公信力的勢力。


    輪機組的人控製了駕駛台又自成一派,他們掌握著船的駕駛和運營,天然便占據著技術優勢。


    最後則是水手長那一派,靠著粗魯的武力,他們掠奪了船上的所有食物,並且擁有乘客垂釣食物的分配權,掌握著生存命脈。


    二副死了便是一個動手的信號,幾個勢力小團體間因為資源問題而內鬥是遲早的事。


    隻是動了刀子,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這裏是文明之外的大海,當有第一個人動刀殺人後,恐懼和興奮的情緒便會蔓延得更快,根本就沒法停下來。


    “還有一件事,哈裏廚師恐怕馬上就要遭殃了,他真是很不錯的廚師。”


    弗蘭克暗然神傷的感慨一句。


    “哈裏廚師?他怎麽了?”


    “我剛才聽人說,他和手下的廚師、學徒們占據了餐廳倉庫的地方。


    他們有廚刀、剔骨刀之類的東西當做武器,並且控製著一批數量不少的存糧,會定期散給一些快餓死的人。


    盡管都已經差不多變質了,但現在誰還在乎食物新鮮度的問題。”


    弗蘭克慘澹地笑了笑,“我剛才聽見那群混蛋水手要對哈裏廚師動手,他們甚至不在乎殺了哈裏廚師。”


    “是嗎?那可真是難辦了。”


    凃夫默不作聲的低下頭,目光隱隱轉向自己腳踝處,褲套裏放著一件凹凸不平的東西,器物撐起了褲腳的棱線。


    剛剛趁著上麵大亂,凃夫趁機溜進水手們管控的艙室裏,偷出來的一把刀具。


    在動蕩時期,沒有上麵比武器能給人帶來安穩感。


    假設現在將一堆武器和一堆食物分別放在兩邊,讓饑餓至極的人去做選擇。


    他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抄起武器,將選擇食物的人給趕跑。


    ……


    11月21日。


    今天的情況並不比昨天好多少,靠著拙劣的垂釣可沒法捕撈太多食物,何況還是幾千規模的巨型遊輪,已經越來越多人因為缺少食物而昏倒。


    “海上米其林餐廳”,一件並不起眼的械鬥在在此發生。


    水手陣營的成員分別堵在餐廳裏各個大門,像是提前做做好了計劃。


    在船長陣營的人準備吸收哈裏廚師和幾名副廚時,水手們則拿著武器分別引走了餐廳裏的幫廚和學徒工,再由專人深入餐廳倉庫去搶奪食物。


    水手們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


    “小心,他來了。”


    隻聽盯梢的水手一聲大喊,還在倉庫搬運食物的其他成員當即便拿起刀叉,幹脆守在門前蠻橫的宣布占領此地。


    “開始了。”


    換上雨衣的凃夫則在附近等候,他模湖的記憶中對這一幕相當深刻,眼見兩幫人接觸到一塊,他脫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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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裏廚師會死於械鬥。”


    這是他模湖記憶中能窺見的,凃夫不願意讓這事發生。


    假設哈裏廚師沒有死,那是否之後的一切都會改變?


    凃夫並不知道,所以他才想試試。


    果不其然,脾氣暴躁的哈裏廚師,知曉米其林餐廳被占領後,當即便拔出剔骨刀,惡狠狠地威脅這群人滾蛋。


    三五個麵露凶光的水手,交換眼神後便抬起刀尖準備下手。


    “唰——”


    兩方在交手的瞬間,隻見一道快到極致的綠色身影飄過,墨綠色的雨衣連同他的腦袋和麵龐都一並遮擋住。


    袖口裏閃過一道銀芒,夜夜打磨的鋒利刀刃,終於派上了用場。


    凃夫毫不留情地刺入了水手的心口或是喉嚨。


    下手時專挑要害部位,講究的就是一個快準狠,見血封喉,被刺入的水手甚至沒來得及慘叫,一道血箭在半空飆起,血滴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啊!”


    在殺死第一個水手後,見他們一個也不退,操著殺尤刀揮砍過來。


    “找死。”


    凃夫眯起眼操刀抵擋,找到空隙後又迅速刺進第二人的喉嚨,好似一台殺人的機器,無情的抬手落手而已。


    這種戰鬥趨近於一種本能,好像他與生俱來的東西。


    終於,在凃夫將第三個水手一刀封喉後。


    圍攻者終於露出驚恐的表情,扔下武器,嚇得癱軟在地。


    “你是凃夫!”哈裏廚師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這不重要,隻要把你救下來應該就可以了。”凃夫也猛然鬆了口氣,正要開口解釋時,隻見哈裏廚師身後一位副廚,那人眼中閃過一絲瘋狂。


    凃夫再想要阻止時已然來不及了。


    副廚抬手“噗嗤”一刀便刺入了主廚身上,刀身見紅,血流不止。


    剛剛的幾位嚇破膽的水手,全然不顧危險,像惡犬似的撲上去用補刀。


    “你幹得不錯,按照約定這是你給的獎勵。”


    戰鬥剛剛落幕,不遠處水手團隊的頭領水手長帶領著一眾人走來,微笑著看著地上的屍體,很滿意他的效率,緊接著隨手將一個布袋扔過去。


    隻聽裏麵傳出沙沙的聲音,布袋中裝著幾鬥米。


    而哈裏廚師則驚訝的看著身上的傷口,到現在也不敢置信。


    當天夜裏,凃夫的航海日誌再次更新。


    “11月21日,我聽見船艙傳來小規模械鬥,似乎是為了幾鬥米。暴躁的廚師長哈裏持刀準備製止,卻意外死於水手們圍毆下。


    殷紅色的血液流滿了整塊甲板,也刺激到了船上的“鯊魚”,讓更多人參與到這場分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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