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豆腐花咧——熱乎乎的山水豆腐花——”男子重複地喚著,那把好聽的嗓音,像是要將人的魂魄勾走似的,而他的麵容也清晰地落入儀妃三人的眼簾。


    男子長得很漂亮,細細的眉眼精致宛如畫卷裏,被筆者眷戀著的可人兒,在紫紅色衣衫與豔麗紅光的襯托下,他更像是破土而現的妖精,唇邊淺淺彎起的恬靜笑意,卻如南方三月裏和煦的春風,讓人心底因著詭異而升騰起的懼意驅散。


    儀妃不著痕跡打量的目光,更是無意對上了男子纖塵不染的,黑亮中透著抹抹影紅的瞳孔,他的瞳孔深處自成一個世界,好像任何狂風暴雨,都無法染指這雙清澈的眼眸,而令儀妃詫異的是,她所看到的,還有點點不知名的寵溺。


    “客官,要豆腐花嗎?”他唇邊淺淡的笑意加深,像是盛放在寒冬裏的梅花,感知到雪花的追逐,慢慢地綻開出芳華般,聲音緩柔而動聽。


    不待儀妃回話,滿是防備的杜鵑擋身在儀妃跟前,狐疑地上下打量男子後,瞥瞥木攤子上一直在升騰著熱氣,看似裝載著豆腐花的木桶,再次警惕地看著完全不像賣豆腐花的男子:“這豆腐花多少錢一碗?”


    “普通豆腐花兩文錢,山水豆腐花三文錢,純淨雪泉水豆腐花四文錢。”男子笑著道。


    杜鵑睨著簡易小木車上,唯一一個冒騰著熱氣的木桶:“你這哪來的那麽多花樣?”來時一心往賭坊裏跑,也沒注意這旮旯裏有沒有豆腐花攤子。


    男子輕輕一笑,越過杜鵑望向儀妃:“隻要姑娘想要,我就能拿出來。”


    聞言,杜鵑微微詫異地瞪著男子,他竟看得出她們三都是女子?


    相比之下,儀妃要淡定自若得多,她隻是細細地觀察著眼前沒有惡意的男子,瞥過那透過厚厚紗質帳簾布,散發出點點香味熱氣的木桶:“給我三碗山水豆腐花吧!”


    “好的。”男子柔美的眉目隨著唇邊的笑意彎起,他掀開那桶豆腐花,從木攤子內裏拿出三個碗,慢條斯理卻也是專業地給她們勺了三碗山水豆腐花。


    儀妃看著他拿起酒壺一般的壺子,倒了類似蜜糖的粘稠明黃液體在兩碗豆腐花上,之後又拿起另外一個酒壺,倒些如蜜糖,但比蜜糖要稀,色澤要深的液體在最後一碗豆腐花裏,接著他將第三碗豆腐花端起,遞給她。


    杜鵑想要接過,儀妃拍拍她的肩,示意沒事地從她身後走出,接過男子遞伸給自己的豆腐花。


    嫋嫋熱氣隨著寒風妖嬈成舞,帶著蜜糖甜味的清新香氣,撲簌簌地鑽入儀妃的鼻子,她端起手中的豆腐花,狠狠地嗅了一口,若有似無細碎的花香味就在鼻腔裏打轉兒。


    儀妃舒開的眉頭又再擰起:“你是誰?”


    “你已忘記的其中一人。”男子和煦的笑意沒變,隻是出口的話語有些悲傷。


    儀妃愣了愣,手中的豆腐花香氣還是不停歇地鑽入鼻腔,芳香清新溫暖得讓人恨不得吞吃進腹,擰起的眉頭漸漸舒開:“那公子可否告訴我,我今夜想要找的那個人在哪裏?”


    “為何如此問我?”


    “難道公子適時出現,不是為了告訴我?”


    “嗬~”男子開懷地輕笑出聲,玩味地睨著儀妃:“我隻是瞧你在寒夜裏,找人找得辛苦,特意給你送碗豆腐花暖暖身子而已。”陣反布亡。


    儀妃挑眉:“公子看著不像是如此吝嗇之人。”


    “哦?”


    儀妃雙手像是取暖一般,捧這溫熱的豆腐花,唇邊微微勾起:“我不記得從前的種種,不知道公子與我在從前是哪種關係,但憑著這碗豆腐花,我能猜想得到,從前的我與公子的關係定非不淺。”


    因為誰也不知道,她吃豆腐花的時候,最喜歡放被新鮮花瓣泡浸過的蜂蜜糖,也因為她不是特別愛吃豆腐花,這種算不得是習慣的小事,連如今在她身邊的碧魯格蘇與小梭月都不知道。


    聞言,淺笑如三月和煦春風的男子,仿佛裝載著萬種風情的美麗臉龐微微一怔,隨後是久違了的,不受任何克製的大笑,他映照著紅光的眼眸深處,蕩起層層疊疊難以言喻的寵溺:“不管記得不記得從前的種種,你果然就是你。”


    儀妃不止第一次從他的眼眸裏看到寵溺的意味了,而他眼中的寵溺,與她在端木寶華眼中所看到的不一樣,端木寶華給她的寵溺,是充滿著抹殺不開的濃烈愛意的,眼前男子表露出來的寵溺,像是看待……看待妹妹的哥哥。


    “你難道是我……哥哥?”儀妃察覺之時,話語已然不受控製地衝出口。


    男子笑起來真的很美,尤其他身後的紅色燈籠將他的容貌披上一層別樣豔麗的紗衣,讓他一顰一笑都極致的柔和,而這不知是否與站在他跟前的人是她有關,隻見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搖搖頭:“嚴格說起來並不是。”


    隻是,他一直將她當成他唯一的,卻已經因病去逝的妹妹而已。


    而這份感情,也從未因為他們沒有血緣關係變質。


    “不是嗎……”儀妃有些失望。


    男子眉眼柔和:“但你可以將我當成哥哥。”


    說著,男子轉身,背著明明詭異得很,但在他身上卻非常好看得紅色燭光,在雪地上踩出細碎:


    “我叫君泠,徐君藺,在華夏國民眼中,我是你的表哥。”


    君泠?表哥?


    儀妃在心裏喃喃地重複,眼看男子越走越遠,連忙喊道:“那我要找的人呢,你知道在哪嗎?”


    “她很安全,與你信賴的合作夥伴在一起,你無須再擔心。”好聽的磁性嗓音,空靈寂寥地響在沒有盡頭的幽幽小道上。


    “喂!”儀妃很想追上去問詢清楚他的話是何意思,可紫紅色的身影,早已不見了蹤影。


    她信賴的合作夥伴?


    是誰?


    難道也是丟失的記憶裏的人?


    “娘娘……”杜鵑心思複雜地望著男子消失的方向,轉臉看著垂眼眸沉思什麽的儀妃,擔憂地喚著:“莫名其妙跑出來的人,說的話,還是不要相信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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