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蘇暮秋和青竹相伴而行,其他的小宮女們見了都紛紛彎禮身,“奴婢見過昭蘭小主。(.好看的小說)”永壽宮的宮女都是新選入宮的,還沒有品級,唯獨蘇暮秋有著二品的官階,儼然已是這永壽宮最高的管事。雖說青竹也隻是初入宮的小宮女,可到底是蘇暮秋從本家帶來的,在這永壽宮便算是第二之人。


    蘇暮秋一心琢磨皇帝的心思,也沒顧上回禮,青竹揚了揚唇角,泰然受了,待得入屋坐定,惑然凝眉的蘇暮秋接過青竹遞上的茶水,似不經意道,“青竹,你可認識睿王?”


    青竹傲然的笑臉微僵,眸光閃爍,“奴婢身份卑微,怎麽可能認識王爺?”


    “那我以前可認識?”


    “這……睿王和咱蘇家是水火不容,小姐應該也不認識吧……”


    “嗬,你作為我的貼身侍婢,怎麽會連這麽點事都不能確定?”蘇暮秋微眯笑眼,卻帶了幾分不怒而威之勢,“還是說你仗著我沒了記憶便匡我呢?”


    “奴婢不敢……”青竹連忙低下頭,“是老爺不讓奴婢告訴小姐的,怕小姐聽了心裏添堵。”


    “這兒是宮中不是蘇府,你若隻認父親一人為主,那我便向皇上請旨放你回去可好?”


    “小姐別生氣,老爺也是為小姐著想。”青竹無奈皺眉,“如今小姐已經入了宮,就算不是妃嬪也是不能和外臣走近的,所以不管先前認識不認識,小姐都不必放在心上,隻管日後好生服侍皇上不就是了?”


    蘇暮秋嗬笑出聲,這個青竹平日裏總是副趾高氣揚心無大智的模樣,偶爾說出幾句話來倒是很懂得避重就輕。


    不過卻也能聽出,蘇暮秋和朱清淵確實有些淵源,而這淵源不僅這侍婢知曉,連蘇太傅也是知情的,自然不排除皇帝也知道,如此一來,皇帝的刻意疏遠倒是也能理解了。


    青竹見她隻是笑,心裏反倒沒了底,可說多錯多,便也隻能緘默了。好在蘇暮秋並未執著於此,隻打量了青竹幾眼便以春乏為由睡回籠覺去了。


    青竹見蘇暮秋躺到了床上,放下珠簾輕步走出了屋,囑咐合宮的人都小聲些免得打擾了蘇暮秋,而她則趁眾人都回屋後悄悄離開的永壽宮。


    青竹一走,蘇暮秋長睫下的月眸便睜開了,微擰著眉頭坐起身來,把那手絹再度掏了出來,看那四行小詩,詠梅之餘,似乎還帶著幾分情思,蘇暮秋乃是太傅之女,想來女紅也是很好的了,如果這絹帕是蘇暮秋自己的,那事情又該是如何解釋?


    蘇暮秋思索無果,聽見院中傳來一陣腳步聲,蘇暮秋連忙將手絹又收回懷中放好,整理好衣裙走至門口迎接,“暮秋參見皇上。[.超多好看小說]”


    “昭蘭平身。”朱景彥薄唇嗟笑,抬手上前去扶蘇暮秋。


    蘇暮秋還不習慣與陌生男子如此親近,便下意識的退後半步,眼見得皇帝的手虛空一滯,蘇暮秋心中懊惱自責一句,卻是浮笑輕語,“暮秋不知皇上駕到,未能遠迎還望皇上恕罪。”


    朱景彥不動聲色收回手,笑意依舊,“朕聽下人說你在午睡,所以沒讓人通傳,你不會怪朕打擾了吧?”


    蘇暮秋微抿的唇角忍不住抽抽,朱景彥太謙和了,謙和得仿佛連他自己都沒把自己當成這後宮之主,“皇上折煞暮秋了,皇上才是這六宮之主,又何來的打擾一詞?”


    “嗬嗬,朕適才送走了蘇太傅,便過來看看你,聽雪堂的事情委屈你了,你不會怪朕吧?”朱景彥擔憂於眉,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語道。


    蘇暮秋不由得擰了眉頭,皇帝這般和煦,卻反倒讓她多了幾分怒其不爭之心,“您是皇上,我怎麽可能責怪您啊。”


    朱景彥聞聲卻並未釋懷,反倒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眸光閃爍,“昭蘭這可是說氣話了?剛才朕本是想好好責打那奴婢為你解氣的,隻是你和蘇太傅都不肯,朕這才輕就了,你若是不高興,朕再命人把她抓來由你處置可好?”


    他如此小心翼翼,讓先前還懷疑他故意為之的蘇暮秋心生幾分歉疚,亦是有了幾分無奈,難怪蘇太傅三令五申要蘇暮秋一心輔佐皇帝,原來皇帝性情如此軟弱。


    話又說回來,朱景彥年僅十六歲,一夜之間沒了父母,兄長也成了敵人,那寂冷幽深的宮中定然是風雨飄搖的,蘇暮秋心生不忍,不知不覺中儼然將其視作弟弟一般,耐心道,“皇上心意暮秋領了,隻是暮秋才剛入宮,若是因為一杯茶水便動了責罰,那所有人都會認為暮秋是個暴戾之人,還會汙及皇上聖名,何況本來也不是什麽大事,暮秋並未放在心上。”


    “那就好,那就好,”朱景彥如釋重負,“如今朝堂並不安穩,朕本來無意充實後宮,隻是太傅大人要朕延綿子嗣,所以朕才為之,好在昭蘭入宮了,前朝有太傅,後宮有昭蘭,朕也可安心了。”


    蘇暮秋眉頭微蹙,安心?朱清淵還把握著兵權不說,就連六部也還有半數在他手中,若其想要謀朝篡位,到時候隻怕作為文臣的蘇太傅也幫不上什麽忙。


    如今隻不過是因著先帝駕崩未久,朝中還有不少忠於先帝遺詔的大臣,這才讓朱清淵有所忌憚罷了。


    心念及此,蘇暮秋語重心長道,“皇上切不可掉以輕心,睿王到底有十年太子根基,一日不能將其勢力削弱,這朝堂都不會安穩。”


    朱景彥剛剛鬆緩的俊顏又浮現出幾分擔憂,“先皇子嗣單薄,就隻留下了皇兄和朕,皇兄又比朕年長十歲,若不是蘇太傅力保朕登基,隻怕這江山早就是皇兄的了。”


    “……”


    “先皇在世時很疼愛皇兄,立皇兄為太子,讓他上朝參政,而朕隻是在後宮長大,絲毫不懂朝事,這皇位就該由皇兄來做才對。”


    “皇上怎麽可以這樣想?”蘇暮秋沉聲一語,把還在悵然深思中的朱景彥喝得一愣,蘇暮秋也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尷尬的抿了抿唇,道,“先帝既然將皇位傳給了皇上您,您就是皇位正統,豈能拱手交給別人?”


    朱景彥訕訕一笑,“朕隻是擔心,朕當不好皇帝。”


    “沒試過怎麽知道?皇上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該相信先皇啊。”蘇暮秋義正言辭得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倒不是因為她正相信什麽正統繼位,隻是比起那個妖顏魅惑的朱清淵而言,蘇暮秋覺得謙和溫潤的朱景彥更適合做個好皇帝。


    朱景彥見她說得認真,便隻是難為情的笑笑,“是朕不好,盡說些掃興的事情。”


    蘇暮秋見他又急著把錯往自個身上攬,半叮囑半責怪道,“皇上是江山之主,就算全天下人說你不好,你也不能自己否定自己。”話落,蘇暮秋自己都覺得這謬論武斷了些,但也許是因為朱景彥太謙和,蘇暮秋便不得不顯得氣勢盎然些。


    朱景彥顯然是有些意外的,卻依舊踟躕著,“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蘇暮秋點頭篤定應著。


    也許是被蘇暮秋所感染,朱景彥愁容消褪,唇角勾起一絲淺笑,微彎的眼中露出幾分欣然喜悅,“好!朕聽昭蘭的。”


    蘇暮秋微見愣神,隱約覺得好像有什麽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隻好也笑笑罷了。


    禦花園的柳月亭旁,堆砌著兩座假山,青竹貓身穿過假山,便見得一襲青衫負手而立站在蓮池旁,聽見身後腳步傳來,青衣斜勾唇角,陰冷的眸光刻意渲染出幾分柔情,轉身,笑對來人,“今日怎的這般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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