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景彥神色哀傷,垂眸間露出幾分霧蒙傷意,蘇暮秋便繼續道,“這幾日為了調查李禦女的事情,暮秋常以三等宮女身份來往麗秀宮,聽麗秀宮的人說起李禦女的宮人私分主子遺物的事,而後便見宮女春凝鬼鬼祟祟的出了麗秀宮,這才跟在後麵想知道她是否與李禦女一事有關。”


    蘇暮秋眉頭緊蹙,“結果被她帶著繞了大半個後宮,最後見她走進了一座院落,皇上也知道,暮秋進宮未久,對許多事還並不知曉,不知道那裏是慈聖皇太後住的地方,若不然,絕對不會踏進一步的!”


    朱景彥愁容之下一似帶著憤恨的冷笑,她會不知道那院落是誰的?全天下誰都可能不知道,唯獨她蘇暮秋不會不知,也不能不知!


    然他卻不能說明,麵對蘇暮秋的措辭借口,他隻能擺出一副驚訝疑惑的神情,“原來如此!這麽說,要去那兒的是春凝,而不是昭蘭?”


    蘇暮秋重重點頭,“正是如此!”幸好皇帝願意相信她。


    卻聽得朱清淵一聲低笑,“臣有一物遞交皇上。”


    蘇暮秋心下一顫,不置信的看向朱清淵,卻見他極為淡定而自然的拿出那封信,“此物能證明臣隻是盛情難卻才不得已赴約。”


    邵華接過朱清淵手中信箋,遞給皇帝,朱景彥展信一看,臉色卻是更加晦暗,看向蘇暮秋時也帶了幾分失望傷心之意,“昭蘭,你還有何話說?”


    “我……”


    “皇上,”朱清淵沉聲打斷蘇暮秋,微微頷首道,“此事臣已證明了與臣無關,若是皇上沒旁的事情,那臣就先回府了,”朱清淵說著一笑,抬眸微眯了眼,“自然,如果皇上連自己的家事都處理不好,那朝堂的事情還是讓臣來分憂好了。”


    朱景彥神色如常,似全然沒有聽出他的威脅之意,隻是平淡語道,“朕相信皇兄不會犯下禍亂宮闈這樣的欺君大罪,皇兄回吧。”


    朱清淵聞言卻是笑意微滯,朱景彥這話看似在說對他的信任,實則也是暗暗威懾,禍亂宮闈,這樣的罪名擱在誰身上都不會輕易了事。


    如果事情最後蘇暮秋沒能辯白,皇帝就算想為難他,也要顧及蘇太傅顏麵,可若事情最後與蘇暮秋無關,那皇帝若要拿此大做文章倒也未嚐不可。畢竟就算他是應約而去,也免不了私相授受之名。


    朱清淵唇角輕抿成線,笑看上座,微微頷首算作一禮便打算退出宸清宮。


    轉身之際卻碰上另外一人正走進來,朱清淵腳下一停,若有所思的看向來人。


    上座朱景彥也是未料那人會去而複返,臉色微異,便聽得一聲朗語,“臣蘇澤,參見皇上!”聲音清潤和朗,既不似朱清淵那般魅惑,又比朱景彥的話音沉穩。


    蘇暮秋聽見身後那一聲禮語,臉色有些說不清的不自然,隻抿唇站在那,權當沒有聽見。


    那廂朱景彥虛抬了手,“愛卿平身。”


    “謝皇上。”


    “不知愛卿見朕有何要事?”朱景彥微惑輕問,蘇澤垂眸沉應,“臣適才見一宮女在宸清宮外鬼鬼祟祟,盤問之下才知道其中緣由,特來向皇上稟報。”


    “哦?”朱景彥似疑惑不解,心裏卻已猜個透徹,但戲還得繼續演下去,“帶上來。”


    那廂自有人領命將外麵的人帶了進來,蘇暮秋低垂了眸,隻用餘光去看了一眼,是柳色宮裙。心裏石頭落了地,卻也疑惑蹙眉,正是好奇的看向蘇澤,可剛四目相對,蘇暮秋連忙收回目光,斂聲屏息。不可否認,她怕他。


    在蘇暮秋印象中,自從她醒來後這是第二次見蘇澤,第一次是在她入宮當天,他冷著臉,讓她不要給蘇家丟人。那時蘇暮秋雖沒見過蘇澤,但卻聽下人時常提起,在下人口中,蘇澤是寬厚的,但她也聽說了,蘇澤對所有人都好,除了自己的妹妹。


    而蘇暮秋麵對這個分明隻有二十歲的兄長,竟也心生幾分敬畏之意,她對他,既不能像朱清淵那樣惱怒,也不能像朱景彥那樣親近,蘇暮秋不自在,很不自在,好似蘇澤一出現,便奪走了她周圍的氧氣一般。


    蘇澤看出了蘇暮秋的倉皇躲避,卻隻是視若無睹,轉身看向那跪著的宮女,“你都做了什麽,老老實實交代吧!”


    春凝身子一顫,隻覺得一股涼意深入骨髓,她隻記得在一刻鍾前,她把蘇暮秋引入了院子,等確定邵華把蘇暮秋和睿王帶走後,她才從廢墟之中走了出來,可她還沒來得及站起身,便被眼前人擋住了視線,逆光,她看不清那人是何神色,隻聽得他平靜而殘忍的聲音,“你是想一個人死,還是九族陪你一起死?”


    春凝當下跌坐在地,倉皇起身,還想狡辯時,那人卻已經扼住了她的脖子,“想好了再回答。”那時的眼神,冰冷得仿佛下一秒就會要了她的性命,而她也清楚的知道,他有那個能力,隻因她曾親眼見過他是如何麵不改色殺人的。


    春凝牙關打架,支支吾吾的張口了,“一切都是王爺指使奴婢做的,奴婢隻是負責把昭蘭小主引過去,其他的一概不知啊!”


    朱景彥微挑的眉梢掩飾不住他的輕鬆,朱清淵聞言卻是眉頭緊蹙,瞪視向蘇澤,蘇澤麵色如常,一副正義淩然的模樣,“皇上,蘇家三朝為官,對皇上忠心耿耿,如今有人惡意陷害中傷離間,還請皇上明察!”


    朱清淵微見輕哧,“蘇大人此話何意?莫不是隨便從哪找來個宮女說上幾句,就能無中生有了?”


    “卻不知王爺要如何解釋擅闖慈聖皇太後舊居一事?”


    朱清淵見他並不執著於春凝的話真假,反而拿這來說事,偏偏此事還真無從解釋,不論有何理由,擅闖皇太後故居都是大不敬,先前他仗著皇帝不敢對他怎樣,可如今蘇澤一來,便沒那麽好對付了。


    朱清淵笑意依舊,“適才本王已經向皇上說明過了,是因為蘇暮秋盛情所邀,本王前去也隻是為了告誡她入宮之後當以皇上為重,有錯嗎?”天底下誰不知道蘇暮秋癡戀於他,甚至為了他寧可自盡也不入宮,就算說是蘇暮秋死纏爛打,也沒人會懷疑,何況,他們還有著更深的一層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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