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小道上,無數的樹叢飛快劃過,朱棣如刀刻一樣的臉被風吹得有些變形,他的鼻子高挺,此時顯得更加凸顯。


    到了一處林澗,朱棣勒馬一拐,便奔入某個樹林,後頭的護衛紛紛跟上,隻是在樹林之中,旌旗不得不拋至路邊。


    他們的到來引得林中鳥兒四散,無數的鳥哄的一起飛起。


    朱棣冷冷一笑,並不搭弓,顯然不屑去獵取這些飛禽。


    解縉也氣喘籲籲的跟來,他有些跟不上朱棣,雙腿的內側已經磨破了,滿頭的冷汗。


    朱棣勒馬駐足,眼角的餘光冷冷地掃視了解縉一眼,道:“解學士何故追著朕不放?”


    解縉喘著粗氣,拿長袖去擦了額上的汗,也顧不得體麵,道:“陛下,微臣見陛下負氣而去,心中不免擔心。”


    “你擔心什麽?”朱棣的目光在林中逡巡,繼續道:“擔心朕的臉麵擱不下,擔心朕的兒子是個酒囊飯袋,連馬都坐不穩?”


    解縉道:“那馬被人下了巴豆。”


    朱棣冷笑道:“朕當然知道,太子還沒有上馬,朕就知道那馬神態呆滯,似有脫力。你以為這些瞞不過朕?朕和馬做伴了這麽多年,這點眼力還是有的。”


    朱棣的回答讓解縉一時微愣,他不由道:“那陛下……”


    朱棣猛地張弓,腰身挺直,整個人坐立於馬上,宛如標槍一般,他眯著眼,眼眸如鉤,那一絲眼光宛如電shè,突然。他的手鬆開了弓弦……


    利箭如流星一般飛shè出去,在空中快速旋轉,下一刻,草叢中的一隻兔子直接被箭矢死死的紮在地上,隻掙紮了幾下,便再也沒有了動靜。


    幾個近衛連忙歡呼,有人要搶上前去撿那兔子。朱棣卻道:“不必去了,不過是隻野兔,帶回去也有傷朕的體麵。”


    近衛們一聽,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個個又如喪考妣狀,紛紛退了下去。


    朱棣又從壺中取出一支箭矢來,顯得有幾分落落寡歡,勒馬繼續前行,突然道:“朕確實是在氣太子。氣的不是他今ri出醜,而是堂堂太子連馬的習xing都不知道。明明那馬有問題。還懵然無知,自己去丟人現眼。朕的兒子可以愛好美sè,也可以狂妄自大,可是豈能不知馬xing?他不是朕的兒子!”


    這句話說出來,駭得解縉差點要從馬上掉落下來,他打了個冷戰。連忙道:“可是殿下雖不熟諳弓馬,卻知書達理,聰慧仁厚。”


    回應解縉的是朱棣冷哼,解縉隨即道:“陛下既知馬xing。可見過猛虎嗎?”


    朱棣昂然道:“朕獵過的猛虎不下十頭。”


    解縉道:“微臣看來,陛下便是猛虎。可是陛下可知,虎毒尚不食子。臣有一詩,還請陛下鑒賞:虎為百獸尊,誰敢觸其怒?唯有父子情,一步一回顧。陛下,太子縱然不濟,卻也是陛下的兒子啊,無論如何為人恥笑,也是陛下的骨肉,他的身體發膚,亦都出自陛下,陛下何故如此嫌棄?”


    這番話道出來,倒是讓朱棣沉默了,朱棣的臉sè鬆動了一些。


    又聽解縉繼續道:“皇長子仁孝,人盡所知,聖人觀人,從不以弓馬為準,而是以其德行,皇長子今ri受辱,已是五內俱焚,深恐陛下責難,陛下再不聞不問,豈不令他更加悲痛?”


    朱棣歎口氣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可是他終究不像朕。”


    解縉的眼眸一閃,一字一句地道:“可是許多人都說,聖孫雖尚處幼衝,卻與陛下如出一轍。”


    朱棣渾身劇震,他穩穩握弓的手不由漸漸鬆動,整個人軟化下來,他頜首點頭道:“不錯。”


    解縉不由鬆了口氣,聖孫便是朱高熾的兒子,也就是朱棣的皇長孫,雖然隻有五歲,可是做爺爺的,終究疼愛孫子,聖孫和朱棣是不是如出一轍是一回事,可是在做爺爺的心裏,其實無論像不像,心裏早已相信了,所以這本就是個無法反駁的詭辯。


    解縉觀察朱棣的變化,已經明白,大局已定。


    這時,剛剛輕鬆下來的朱棣的眼中突然掠過了一絲殺機,他捏住了箭尾。


    哧……


    破空的聲音傳出,一支利箭朝朱棣胸膛飛shè而來。


    朱棣猛地一拉馬韁,身體一斜,這箭矢呼嘯著自朱棣的耳邊飛過,隨即篤的一聲,刺入了朱棣身後的樹幹,箭尾依舊在瘋狂的抖動,嗡嗡作響。


    朱棣立即舉弓,直接一箭飛shè而出,緊接著,數十丈外,樹上突然跌落一個人來,箭矢自他的眼窩穿透而過。


    所有人驚呆了,有近衛大叫:“刺客,有刺客,陛下快退,我等護駕……”


    無數近衛蜂擁上前,解縉差點沒嚇得跌落馬去。


    朱棣卻是抽出了腰間的佩刀,道:“這裏有埋伏,刺客謀劃周密,後路必定被他們截斷,左右兩側也必定埋伏了弓弩手,隨朕來,向前衝殺!”


    解縉嚇得麵如土sè,整個人坐在馬上仿佛矮了一截,期期艾艾地道:“陛……陛下……不可犯險。”


    朱棣大笑,已是拔刀勒馬狂奔而去。


    無數近衛受朱棣鼓舞,如林的長刀拔出,尾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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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要不要歇一歇?”


    在另一邊的郝風樓有些乏了,他嚐試去shè幾隻獵物,可是幾次都铩羽而歸,這讓他心灰意冷,郝風樓最大的特點就是絕不鑽牛角尖,既然不擅長弓馬,就絕不繼續做這樣的傻事,索xing看著朱高燧這小子來來回回的追逐遊獵,若是shè中獵物,為他叫兩聲好,然後不客氣的將野物掛在自己的馬下,當作自己的戰利品,若是沒有shè中,少不得吹兩聲口哨噓他。


    朱高燧出了一身的汗,也是乏了,翻身下了馬來,笑嘻嘻地道:“本王剛剛在興頭上,和你打獵真沒意思,還不如跟著二兄去玩,不過二兄的騎shè功夫比我的更好,跟著他,我隻有在背後撿漏的份,也沒意思。”


    郝風樓從馬鞍上取出水袋來,拔開軟塞喝了口水,道:“不要和我說這些打打殺殺的事,哎,今ri的右眼皮老是直跳,總覺得有事要發生,待會殿下shè箭的時候小心一些,不要誤傷了我。”


    二人就地坐下,朱高燧命人取來食物,就地吃了。


    朱高燧朝郝風樓眨眼道:“你方才說到解學士的事,這解學士去追父皇,難道三言兩語就能讓父皇消氣?”


    郝風樓深深看他一眼,神秘一笑,隨即倒睡在幹草上,雙手枕著頭,眯著眼透過枝葉去看天sè,道:“你們隻曉得騎馬shè箭,卻是不知以言動人比用利刃殺人更加有效,刀劍能濺血,言語卻能動人心,哈……你又想套我的話,和你打獵更沒意思,總是想打我的主意。”


    朱高燧幹笑一聲,到一邊喂 ... 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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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大營裏,時不時有空手而歸的騎士沮喪回營,也有人滿載而歸,帶著斑鳩、野兔之類,方才有一隊燕山衛的家夥帶回來一隻野豬,引得不少營中的女眷紛紛出來看,不過大多數女眷卻都穩坐營中,宛如等待父兄丈夫歸家的有德之婦。


    徐皇後的大帳裏頗為熱鬧,許多貴婦都在這裏吃著瓜子,說著男人的事。


    大家紛紛猜測今ri打獵的收獲,也有人圖跑來這裏新鮮,平時都在家中大門不邁,現在到了這紫金山,雖然依舊是在營中,可是一切事務都帶著好奇。


    徐皇後端莊恬靜,大多數時候都抿嘴不語,隻是當大家說到了興頭處,才很得體的插幾句話,而她的身側坐著郝夫人,讓不少貴婦人羨慕不已。


    陸小姐也在,不過陪在母親身邊,不敢說話,隻是無聊地擺弄著自己的袖擺,有時聽到一些趣事會莞爾一笑,可是又怕失了禮數,點到即止之後又連忙收住,眼睛小心翼翼地去看別人的反應,發現大家的注意並沒有在自己身上,這才籲了口氣。


    聽到別人在說自己男人今ri會打多少野物時,她心裏冒出一個大膽的念頭,郝風樓會獵多少野物回來?想到這裏,她不敢想下去,陡然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羞恥之心,羞紅到了耳根,手心捏滿了汗。


    這時,有個太監急匆匆地衝進來,連帳外的兩個侍衛都沒有攔住,帳內的貴婦、小姐們嚇了一跳,這太監拜倒在地,嘶啞著聲音道:“娘娘,娘娘……大事不妙,陛下在北麓遇伏……有刺客……有刺客……”


    這話傳出來,整個大帳炸開了鍋,所有的貴婦都駭了臉sè青白,有人眼睛瞪圓,癱坐在椅上;有人嬌軀顫抖,已是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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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送到,實在太累了,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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