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曉明覺的身份,怡然一直不敢思考他們之間的關係,陳睿的一句話,無形之間撕開了最後的遮羞布。


    說他們不是夫妻,可已拜過天地,有了感情。


    可說他們是,但卻從走到最後一步。


    從公主府搬到現在住處的第一晚,明覺聲音沙啞的喚她的名字,“怡然……怡然……”


    從他身體裏傳來的滾燙,幾乎要把人融化,肌膚相貼,連吻都不足以表達心裏的情感。最後的最後,他僵硬的埋首在她肩窩裏,緊緊的抱著她,似乎要把她嵌入身體和靈魂的每一個角落。


    卻還是,隻是抱著她。


    怡然回過神來,發現陳睿心疼的眼神,才知道臉上都是淚水。“我沒事。”她慌忙擦去眼淚。


    陳睿難受的不知該說什麽好。


    直到忠叔過來,將尷尬打破,“郡主,天都衛說是清漣郡主入城的開道快馬,他們也不好管,所以……”


    陳睿聞言變色,忠叔臉上的為難和愧疚更重了。


    “這事我知道了。”陳睿道,“我和小怡再逛逛。”


    忠叔回馬車了,提著大包小包的丫鬟也先回了。隻剩下一個草兒跟著。


    一路默默的往前,陳睿臉上的深沉,是即便在楚風要她說賜婚人名字時都不曾有過的。


    怡然主動打破了沉默,“我這段時間心裏壓抑的厲害,讓你見笑了。”


    陳睿拍拍怡然的肩膀,“你沒生氣就好。”語氣沉沉的,看的出來心裏也有很多事。


    怡然打量著陳睿的神色,試探著問,“這個清漣郡主是什麽人?”


    進個城這麽隆重,皇帝出行還沒她囂張呢。


    “她啊。”陳睿的語氣一鬆,似乎倒並不是很在意,“她是真正的郡主。”


    “你不也是郡主嗎?”


    陳睿微微搖頭,“我姓陳,郡主之銜不過是陛下額外封的。”


    陳睿的手,有些微涼。怡然不由握緊了她,“你並不是在意這些東西的人,難道是因為婚事在煩惱嗎?”


    陳睿的笑容不乏苦澀,“不是都說要‘公主嫁狀元,成就一段美事’嗎?皇族那麽多真郡主,真不該輪到我。”


    怡然也不知道怎麽安慰才好,沉默了好久才低低開口,“其實這件事,風頭過去也就淡了,你看陛下不是一直都沒點頭嗎?”


    陳睿的目光悠遠了一瞬,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其他郡主都很少進宮,我倒是得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他能讓我自己選,不知有多少人羨慕的不行,我還自愛自憐了這麽久……罷了罷了,是我不知足啊。”


    原本因一聲笑而好起來的氣氛,隨著話語終於透人心寒。


    “你……”


    陳睿抬手止住怡然的話,臉上恢複了慣有的笑意,“我跟你八卦一下那個清漣郡主吧,她爹瑞王是整個姓楚的裏麵,唯一有兵權的,鎮守著大楚麵對小東齊的第一道關卡。可為什麽偏選他,還不是因為他膝下沒有兒子,便隻能把女兒嫁給……”


    “嫁給誰?”


    陳睿臉色一轉,自嘲一笑,“看我,那也是八字沒有影子的事,就拿出來說了。楚清漣武能打戰,文也玲瓏,瑞王寶貝的跟眼珠子似的,她的婚事自要逞心如意。”


    怡然聽得出陳睿還對婚事介懷,笑了笑,正要說些開心的話題,隔壁街忽然人潮湧動,中間連同的小巷子裏有人跑來跑去的喧嘩。


    “撞人拉,郡主撞人拉!”


    “是個孕婦!”


    “要生了啊,有沒有大夫,快去找大夫!”


    怡然心頭一驚,和陳睿對視一眼,趕忙跑去。巷子太小,人來人往,草兒奮不顧身的在前麵開道,終於擠到了人圈裏麵。


    孕婦倒在地上,嗷嗷的叫痛,身邊有個大女兒模樣的孩子不斷的哭。


    陳睿說了聲,“幫我擋一下。”便蹲了下來。


    怡然和草兒忙在她左右,把視線擋住,陳睿拉開孕婦的裙子,道,“揚水破了,沒有見血,我看是要生了。”


    怡然擔憂,“不是說被撞了嗎?如果傷的厲害隻怕不能隨便移動。”


    “可這裏的人太多了,生產環境不行。”陳睿環視左右,大聲的問,“喂,大家誰告訴我:她被撞的哪裏?”


    “我看見是被馬直接掀翻的。”


    “不對不對,我看見是當兵的給了她一鞭子。”


    “你們就瞎說吧。”一個老人尖酸的道,“分明是她故意撲出去,想訛人家官府錢,結果沒撞到馬上,自己跌成這幅模樣了。”


    大家七嘴八舌,也沒一個人說的像回事。


    陳睿低聲問孕婦身邊的小女孩,“她是你娘嗎?你看到她怎麽摔倒的嗎?”


    小女孩哭哭啼啼的,好半天才把事情講清楚。原來是母親走的慢,遇到郡主進城的隊伍時,沒來得及靠邊,那快馬騎過去的郡主正好在經過母女兩人的時候,揚鞭抽了下馬。巨大的聲響嚇到了孕婦,自己崴腳摔倒了。


    怡然迅速摸了摸孕婦的腳,果然高腫了一塊,還有明顯的內出血,“這樣就不能曲膝用力了,生起來會很費力。”


    “先不管了,抬到周圍屋子裏,看情況再說吧。”


    情況很混亂,周圍的店鋪竟然沒有一家願意借個地方,都說孕婦是血光之相,太不吉利。


    陳睿都怒了,又氣又急的一次次掀開孕婦的裙子看情況。


    草兒去叫忠叔趕馬車過來,又費了很大力氣才擠過人群,幫忙把孕婦搬上車的時候,孩子的頭都冒頂了。孕婦卻在這時候暈了過去。


    “娘!”小女孩哭的撕心裂肺。


    陳睿摸出銀針在孕婦人中上深深一紮,孕婦一口氣回過來,又醒了,“姑娘!姑娘救命!”


    陳睿握緊她的手,“你已經不是第一次生了,再借把力氣的事,一定大小平安。”


    孕婦臉上終於又恢複了一些神智,在陳睿的要求下一次次的用力。


    突然馬車外紛紛擾擾,有人撲開門要衝進來,是孕婦的丈夫,被草兒一把推出去。


    “等等等等。”怡然追著跳下車,拉住孕婦的丈夫,“快找熱水和剪刀來,孩子要出來了!”


    馬車裏應景的傳來一聲極為痛苦的尖叫,緊接著卻是陳睿的喊聲,“小怡!血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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