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采完了小蘑菇,娘親就帶著姐姐和天安一起回家,準備做蘑……”怡然停下拍撫的手。睡夢中的天安神情平和,她給他蓋好被子,起身吹滅蠟燭,輕手輕腳的走出門。


    院子裏有人,尚且未來得及換去的盔甲在月光下閃閃發光。


    怡然停下腳步。


    與他隔著一個庭院遙遙相望,恍如相識一年來的點點滴滴在眼前迅速的劃過。然後他一個疾步上來,把她抱了個滿懷。


    熟悉的力度,陌生的硬度,怡然輕呼了聲‘疼’,明覺忙鬆開手,“哪裏疼?”


    她揉揉被甲片劃到的臉頰,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上午到的天都,先進宮麵聖了。”


    “吃飯了嗎?”


    “還沒。”


    “我去給你做點吧。”


    怡然轉身,被他一個用力拉回來,明覺俯下身,逼視著她的眼眸,“告訴我,想不想我?”


    她有無數的苦澀,可現在都覺得不值一提,嘴角一勾,道,“想你才……啊——”


    尖叫聲中,人被他抱起來旋轉,景物飛旋,心也失衡,隻有腰上的手臂,那般的熱和緊,下一刻,她氣息不穩的落回一個堅實的懷抱。他火熱的呼吸就在耳邊,緊貼著她的胸脯劇烈的起伏著。


    “怡然,我要讓我們的孩子姓莊。”


    一時間想說的千言萬語都退了回去,她知道他終於要回到莊明覺的身份,可總不能在眼下最開心的時候問他和楚清漣的婚事。


    心底一歎,怡然手臂用力,回抱住明覺。


    他很激動的告訴她,在西楚的舊都有莊家的老宅,一別十多年沒有回去過了,接下去一定帶她回去祭祖;峰南的王府那時候都是隨便裝潢的,現在可以差人重新修整一番。


    “你是女主人,想怎麽改就怎麽改,我讓他們把圖紙給你。”


    怡然輕輕一笑,那也要真正的女主人允許才行啊。可沒必要把這樣的話說出來掃明覺的興,月懸於空,天地寂靜,她隻願能與身邊的人永不分離,再多的苦難,無怨亦無悔。


    次日,初升朝陽的光亮很早就撕開了黑夜,怡然睜開眼睛,身邊人的睡顏平和,他的眉心終於再沒有陰霾。目光替代了指尖,一遍遍的描繪著他的五官,忽然一個聲音傳入耳朵,“為夫很好看吧。”


    怡然麵上一紅,明亮的桃花眼已在眼前打開,裏麵倒影著她驚愕的表情。


    他抓起她的手狠狠的啃了一口,“娘子,我早上想吃……你怎麽了?”


    怡然尷尬的一動不敢動,可下麵熱絡絡的,粘粘的一股東西還是流了出來。知道明覺是不問明白不罷休的性格,她猛地縮進被子,聲音從裏麵悶悶的傳出來,“不許你問我,你快點出去。”


    “偏不出去,要麽你先起來。”


    怡然一聽就急了,被子裏又悶又熱,再加上她的羞燥,頓然一身的汗。她死咬著唇就決定這麽耗下去,就不信明覺會遲了入宮受封。哪知道被窩裏一隻手已經撫上她的身體,在光滑細膩的皮膚上遊走。


    那人在外麵壞壞的湊到她耳朵的位置,說,“娘子你不出來,為夫要掀被子了哦!”


    “不行!”怡然一下探出頭來,又氣又急的瞪著明覺,結果這一動,頓然感覺那已經流出來的東西又順著腿淌到了床單上。


    他的手剛好滑到那裏,指尖摩挲了一下黏濕的地方,“是我的……”


    怡然又‘嗦’的一下縮回了被子裏,明覺大笑,靠過連人帶被子攬過來,“羞什麽?沒有那些怎麽可能有孩子,你要是可惜為夫還有很多。”


    “不要再說啦!”她在被子裏又拱又求饒,“你趕緊進宮去啊,要遲到了!”


    明覺當然知道怡然是個薄臉皮,說了幾句也不再捉弄了,起身拿起衣服穿好,怡然由始至終一直窩在被子裏一動不動的。


    他站在床側笑,“好啦,我不笑啦,你快點出來吧,再悶都要生痱子了。”


    那個軍營裏的將軍又回到了君府時那壞壞痞痞的模樣,怡然卻充滿了想哭的衝動,她要如何告訴他,他想要的孩子根本就生不出來。


    腳步聲遠去,明覺應是離去。


    怡然才敢放鬆下來,卻仍沒敢鑽出來,隱忍了太久的淚水的默默潰堤,她聽著自己的抽泣聲,隻覺得這個世界空曠而遙遠,越發顯得她的渺小和虛弱,就算大聲的哭出來也不會有人知道的存在。


    越來越傷心,哭聲漸大又漸止,最後化為一絲受不住的哽咽。她才擦幹眼淚,紅腫著眼睛從被子裏鑽出來,一抬眼看見身邊的人影。


    明覺眼疾手快的捧住她的臉,不讓怡然再躲避,那滿眼還未退卻的水光刺的他滿心的痛。


    “為什麽哭的這麽傷心?”


    怡然咬唇,沉默。


    他抬手擦了一下她眼角又溢的淚水,“是不是還是因為婚約的事?”


    怡然怔了一下,他已低頭親在她額頭上,“傻丫頭,背著我哭什麽,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你要相信我。”


    她的身體有一些無力,用手撐著床鋪才勉強支撐。


    明覺察覺到了,扶著怡然,道,“如果我要娶她,為什麽不願跟她承認我就是莊明覺?恩?我要我的身份,可我也想擺脫這樁婚事。怡然,我希望我們天長地久的在一起,中間沒有任何其他人。”


    她渾身一顫,這一句話,比任何一次的‘我愛你’都要來的灼熱。


    可如果,在這個天長地久裏,要加一個永遠沒有孩子的遺憾?


    東征軍的犒賞在正宮門前進行,烈陽下,一幹將士功臣跪地:瑞王得進世祿,楚清漣賜封號‘英’,各級將領皆有提拔。最後,是此征的主帥。


    “莊明覺聽旨。”


    明覺單膝跪地聽旨,“微臣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安逸候莊明覺帶兵東征,震懾東齊,大楚威名遠揚,甚得朕心。茲特賜封‘安逸王’,號令北疆兵馬,加護國之安危,欽此!”


    “恭喜王爺!”


    烏達一聲‘王爺’,明覺才抬起頭來,對楚風的額外加封,三跪叩首,“吾皇萬歲!”


    這一封聖旨落在手中,眾人連聲歡呼,唯獨身側的女子不可置信的瞪著眼睛。


    “莊明覺?”


    明覺回眸看了眼麵色青白的楚清漣,“英郡主,恭喜。”


    “你就不怕我……”


    “不怕。”他嘴角勾笑,早知道楚清漣會拿這件事威脅,“宮門在此,郡主隻管進去。”


    他有自信,在信任這件事上,楚風絕不會偏向瑞王府,就算是楚風信了男嬰的事,他也正好順著台階,請罪退權,永遠離開政治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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