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不是產糧之地,外來的穀米又很難從蓮華山運過來,所以都走酒曲湖的水路入城。碼頭就在湖邊,專門有卸貨的勞力組成不同的幫派搶生意。這次有兩撥人為了一批卸糧的生意爭搶的動手了。


    怡然意外的在傷員中發現了阿力,頭上給人砸開了個窟窿,怡然利索的給他止血,上藥,包紮。


    阿力臉上都是血,也分不清是什麽表情。


    “在這裏別動,等我。”


    怡然叮囑完,又去給其他傷員包紮。


    昨夜未睡,今日又出了一次城,站起來的時候,眼前一黑,她趔趄了幾步才站穩。阿力著急的站起來扶住她。怡然定了下神,道,“沒事,我有些貧血,是老毛病了。”


    不待阿力說什麽,她重新忙活了開來。直到天色昏暗,終於有機會歇口氣,才知道阿力在這裏幫忙卸一袋米能得一銅葉的報酬,他隻要從香坊下工,就在碼頭做搬運,已經持續了快半個月。


    怡然無奈,道,“現在受傷了,我放你三天假,你回去好好休息。身體好了以後,要做十份工也沒人攔著,可這幾天一定要回家照顧好自己和你母親。”


    這時候,官府的人忽然說要把參加鬥毆的人統統帶回去,怡然知道阿力肯定是被無辜波及的,為他好說歹說,對方也不肯通融。


    姚大夫勸,“阮姑娘,算了,官爺也是照章辦事。”


    怡然無奈,私下給阿力打點了一下,尋思著這樣的事要不要找唐蓁幫忙呢?


    一路疲倦的回到香坊,夏雨迎出來,怡然接過她遞來的水喝了一口,問,“天安還好吧?”


    夏雨支吾。


    怡然便知道出事了。


    夏雨急忙解釋,“是將軍,將軍等了你一天,剛剛帶少爺出去了。”


    “什麽?!”


    怡然大驚失色,這個唐蓁!


    “說去哪裏了嗎?”


    “花……花月巷。”


    “青樓?”


    夏雨就知道,怡然一定急瘋了,可也說不出‘你放心,將軍不會害少爺’的這種話,她隻有眼睜睜看著怡然奔了出去。


    天已暗,卻是花月巷最熱鬧的時候。


    這條巷子裏有好多青樓娼館,怡然也不知道唐蓁到底進的哪一家,不過想來唐蓁的身份不至於去最低級的窯子,所以直接衝了外表最富麗堂皇的滿月樓而去。


    路上還被一個酒鬼攔住了調戲,怡然狠狠紮了他的髒手幾針,跨上階梯,進了滿月樓。


    迎客的花娘上下把她打量著道,“我們這裏不接待女客的。”


    “我找人!”怡然抬手把一把銀葉塞過去,“有沒有看見一個男孩,年紀很小,不會說話的被人帶進來?”


    “哎呦,這事可沒有留意,要不給您進去問問。”


    “多謝了。”


    花娘扭著腰進去幫忙看看狀況,怡然又急又累的靠在門上等著。忽然一隻手樓上她的腰肢,“小娘子新來的?”


    怡然心頭一火,想捏針紮下去,卻發現手裏的針在不知何時不見了。


    對方手腳不老實,人已經完全貼了上來,就感覺是股油膩做嘔的氣息往臉上靠。


    怡然驚叫,耳邊一陣冽風劃過,就聽‘碰’的一聲,那人被打飛了出去,跌在階梯下麵。


    搖晃的身體被人扶住。


    “你有沒有事?”


    唐蓁眼裏充斥著自責,著急,懊惱,可還是一片無名之火湧上心頭,她抬手就往他臉上揮去。


    他本可以避開,卻在最後的時候沒有動,生生受了這一巴掌。


    周圍倒抽吸聲一片。


    怡然氣喘籲籲的掙開唐蓁,拉著他身後的天安就走。


    唐蓁呆了呆,追上去。


    “你聽我說!”他解釋,“他不小了,會這個很正常,你一個女人想不到,我幫你想到了而已,你別這麽生氣!”


    “放屁!”怡然破口大罵,“天安才十五歲,你……”


    她回眼瞪他,眼睛裏滿是水光,唐蓁一片錯愕。


    而她完全看不清對麵人的臉,隻覺得這人太可氣了,太過分了。可要說什麽恨話,又一個字眼都找不到,隻能這麽無力的瞪著,氣著,一瞬間胸口一陣氣血翻滾,逼得怡然呼吸一滯,隱約聽見誰驚呼著她的名字,可力氣卻在急速的流逝,最終都歸於了平靜。


    也不知過去多久,人在一片疲倦不堪中醒來,她發現這是個陌生的房間。守護的丫鬟見了,欣喜的問,“姑娘要不要喝水?”


    怡然想撐坐起來,無奈沒有力氣,隻好點頭,喝了一杯水,才恢複了些聲音問,“這是哪裏?”


    “是將軍府,姑娘稍等,將軍說您一醒,便通知他過來。”


    怡然想說‘不用’,小丫鬟都已經飛奔出去了。


    唐蓁激動的進來時,迎麵就被砸了個枕頭,看見怡然一臉的憤怒。


    他訕訕拾起枕頭,遞給她,“別氣了,我把天安送回去了,昨天那個欺負你的人也管了大牢,我認錯還不成嗎?”


    怡然不語,也不接他的枕頭。


    唐蓁沉默了一下,拍了拍枕頭,放在另一邊,搬了個凳子坐下。


    怡然想背過身去不理,奈何剛才砸一個枕頭已經用盡全部的力氣,現在就是側個頭都沒辦法,眼前一陣陣的冒黑色的泡泡,她等著難受過去。


    “我問你。”唐蓁的聲音忽然嚴肅。


    讓頭暈目眩的怡然,不由也提了一分精神起來,聽他要說什麽。


    他卻沒有馬上開口,隻說了個‘你’字就停下來,不知是在斟酌什麽。


    怡然閉起眼睛,訕笑了一下,“你想問我身上的毒嗎?”


    他的嗓音瞬間一沉,“你自己知道?”話出口了才發現不對,怡然本來就懂點醫術,又問,“你什麽知道的?怎麽從來沒有提過?”


    實在是難受的厲害,怡然艱難的抬手摸了下額頭,另一隻手也蓋上來,掌心裏的溫度讓她覺得少許舒服了一些。


    可還是苦笑,想推開,卻真的沒有力氣,隻能任唐蓁握著她的手。


    “大夫說,你有很嚴重的貧血,身上帶著的毒,雖然不致命,但也不能一直拖著,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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