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見溪失明了。
秋燈死後，急火攻心，再加上走路時跌倒摔到了頭，大夫前來診治，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好好的孩子，怎麽就這麽輕易失明了。”沈荀難免有些憂心忡忡，奈何朝中事物繁忙，便將沈見溪交給了程氏照料。
沈府沒有合適的丫鬟照料沈見溪，程氏便將二少爺沈翰辭的丫鬟央夢派到沈見溪身邊，因著沈翰辭外出並未帶央夢前去，央夢這才閑下來。
“四小姐，喝藥了。”屋內，央夢端著藥到沈見溪麵前，如同服侍自己主子那般服侍沈見溪，喝下了自大夫那兒取的藥，沈見溪歎了口氣。
“先前看得見的時候，不懂得珍惜。如今什麽也看不見了，才知道能看見的人多麽有幸。”雙目無神，沈見溪向左望，向右望，伸出手，“央夢，你在哪兒？”
“小姐，奴婢在這兒呢。”央夢上前握住了沈見溪的手，“小姐可想出去走走？”
“嗬，我這樣子，還能去哪兒呢。”沈見溪垂下眸子，淡淡道。
沈見溪失明的事情隻在沈府內流傳，並未傳出府去，剛喝下藥，門口便過來一人，原是笑容昭然的沈嵐師。
“妹妹？”沈嵐師站在門口喚了一聲，她冒著危險前來可不是隻為了奚落沈見溪的，而是想確認她是真的雙目失了明。
“聽這聲音，應當是大姐吧。”沈見溪茫然四顧，“大姐的瘋病可好了？周圍是否有人陪著呢？可別再像上次似的了。”
“你……”沈嵐師長籲一口氣，“算了，不和你計較了。瞎都瞎了，還說什麽呢。”邁過了門檻，幽幽站在沈見溪麵前冷冷道。
“眼睛看不見，總比心被蒙蔽了要好得多。”沈見溪波瀾不驚，沈嵐師見狀，緩緩拔下頭上的珠釵，突然朝著沈見溪眼睛紮去。
一旁的央夢不禁驚呼一聲，沈見溪卻像是不知道似的，絲毫未動，就在沈嵐師的珠釵釵尖距離沈見溪的眼睛相差一指寬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沈見溪輕輕左右晃了晃頭，皺起眉道，“大姐，你是在做什麽嗎？我感到了一陣風。”
“沒有，姐姐是心疼你。”沈嵐師扯起嘴角笑了，“不知何時才能好起來呢。”
“無論怎樣，都是天注定。”沈見溪一副信了命的口吻，沈嵐師卻想起來什麽似的道，“央夢這丫鬟用起來還習慣嗎？還是沒有以前那丫鬟秋燈順手呢？”
“還好。”沈見溪平淡說道，她知道沈嵐師是在試圖激怒自己，可眼下唯有平靜，才可安然度日。
“娘說的對，你是個天煞孤星命，周圍人都被你克死了。”沈嵐師淺笑，久違的勝利感又回歸到自己手裏，看樣子沈見溪這丫頭是真的瞎了，用珠釵試探著刺眼都沒有反應。瞎了的庶女還能嫁給什麽好人不成？果真是賤蹄子的命，同她娘一樣，招人厭惡。
沈嵐師也不止一次聽程氏說過，六姨娘李氏自恃清高，不就是個破落的書香門第麽，說是不與世俗同流合汙，可人生在世幾人能跳脫樊籠？
再加上之後諸般，沈嵐師對沈見溪愈發恨之入骨，如今沈嵐師並沒有放下心來，她甚至春風吹又生的道理，若不斬草除根，難保日後沈見溪不豁出命來報複。
“大夫人謬讚了。”沈見溪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沈嵐師有些意外，怎麽沈見溪是在裝糊塗？自己的話那般過分，竟還能平靜如初？難道是……氣糊塗了不成？
看來秋燈的死對沈見溪的打擊甚大，沈嵐師得出這般結論，滿意的點頭出門了。
“小姐？”央夢上前詢問，沈見溪擺了擺手，“去吧。”
“那央夢便退下了。”央夢恭敬退下，關上了門。
院子裏，冷風刺骨，央夢緊了緊身上的棉襖，向前走去。
沈見溪在屋子裏坐著出神，一坐便是一天，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
出了院子，央夢便看見了在外等著的沈嵐師，低頭快步湊了上去，小心翼翼道，“大小姐，您的病好了？”
“是，好了。”沈嵐師微微仰起頭，看著不遠處的幹枯的樹，感想略深，“你不是說我是花，你是樹嗎？嗬，花開著實易敗，樹也未必百年。今朝你已枯，我便自會讓你活不過這個寒冬。”
“央夢，你沒有忘了，你這條命，是誰給你的吧？”沈嵐師突然轉頭問道，央夢一怔，“奴婢不敢忘了夫人和小姐救命之恩。”
“那就好。”沈嵐師微微眯起眼睛，“先前二弟的事兒，你雖然辦事不利，我們卻也沒有怪罪你，而如今，還望你能擦亮著眼睛，看著這瞎子。”
“奴婢謝謝大小姐，謝謝夫人，奴婢會盡心盡力為夫人和小姐做事的！”
“可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這個瞎子你還看不住……你也沒有長眼睛的必要了吧？”沈嵐師留下一句話就走了，央夢忙不迭點頭答是，送走了沈嵐師，又小心翼翼退了回去，在門口候著沈見溪的安排。
一連幾天，沈見溪不見好轉，沈墨影坐不住了，也不敢詢問程氏，便和沈嵐師一同商量著要斬草除根。
“若是問娘，娘肯定會說，說到底也是親兄妹，何必骨肉相殘？”沈嵐師不比沈墨影衝動，心裏也沒個打算，不知道怎麽下手。沈墨影冷哼了一聲，“我前些日子敢讓表哥幫我們，今日就敢親自出手……”
“你身上的毒都解得差不多了？”沈嵐師卻沒有答話，而是打量著沈墨影自上而下，沈墨影輕蔑哼道，“那賤婢想和我一起死，想得美！”
多虧沈墨影及早發現不對，沒有被情欲衝破頭腦，及時又吐又洗，將大部分毒藥吐了出去，餘下的殘留雖肆虐了幾日，卻也於大體無傷。
“聖言堂何大夫鄉下探親，請來的那頂替的於大夫還算不錯，解了你身上的毒，不過我看他有點兒麵生，不像是本地人……”沈嵐師回想起那於大夫前來看病時那口音，微微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們女兒家想的就是多，你怎麽也和娘似的，瞻前顧後，拖泥帶水！”沈墨影打斷了沈嵐師的話，“沈見溪不是瞎了嗎？嗬，正好，央夢還是我們的人，不過讓央夢辦事兒肯定不牢靠，這事兒還得我親自做。”
“你打算如何？”
“過十多日是爹的生辰，爹雖不大大操辦，府裏的人卻也得聚在一起為他祝壽，我們不能讓沈見溪出席。”沈墨影想了想，“我知道了！我會讓李桃去找於大夫，爹就算不信我們，也會信一個與我們無利害關係的外人。”
“自你得了諸般教訓後，倒是長了心眼。”沈嵐師不禁調笑道。
沈墨影橫眉冷對，“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兒子，誰的大哥。”
“是，是，是，大哥最聰慧了。”
秋燈死後，急火攻心，再加上走路時跌倒摔到了頭，大夫前來診治，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好好的孩子，怎麽就這麽輕易失明了。”沈荀難免有些憂心忡忡，奈何朝中事物繁忙，便將沈見溪交給了程氏照料。
沈府沒有合適的丫鬟照料沈見溪，程氏便將二少爺沈翰辭的丫鬟央夢派到沈見溪身邊，因著沈翰辭外出並未帶央夢前去，央夢這才閑下來。
“四小姐，喝藥了。”屋內，央夢端著藥到沈見溪麵前，如同服侍自己主子那般服侍沈見溪，喝下了自大夫那兒取的藥，沈見溪歎了口氣。
“先前看得見的時候，不懂得珍惜。如今什麽也看不見了，才知道能看見的人多麽有幸。”雙目無神，沈見溪向左望，向右望，伸出手，“央夢，你在哪兒？”
“小姐，奴婢在這兒呢。”央夢上前握住了沈見溪的手，“小姐可想出去走走？”
“嗬，我這樣子，還能去哪兒呢。”沈見溪垂下眸子，淡淡道。
沈見溪失明的事情隻在沈府內流傳，並未傳出府去，剛喝下藥，門口便過來一人，原是笑容昭然的沈嵐師。
“妹妹？”沈嵐師站在門口喚了一聲，她冒著危險前來可不是隻為了奚落沈見溪的，而是想確認她是真的雙目失了明。
“聽這聲音，應當是大姐吧。”沈見溪茫然四顧，“大姐的瘋病可好了？周圍是否有人陪著呢？可別再像上次似的了。”
“你……”沈嵐師長籲一口氣，“算了，不和你計較了。瞎都瞎了，還說什麽呢。”邁過了門檻，幽幽站在沈見溪麵前冷冷道。
“眼睛看不見，總比心被蒙蔽了要好得多。”沈見溪波瀾不驚，沈嵐師見狀，緩緩拔下頭上的珠釵，突然朝著沈見溪眼睛紮去。
一旁的央夢不禁驚呼一聲，沈見溪卻像是不知道似的，絲毫未動，就在沈嵐師的珠釵釵尖距離沈見溪的眼睛相差一指寬的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沈見溪輕輕左右晃了晃頭，皺起眉道，“大姐，你是在做什麽嗎？我感到了一陣風。”
“沒有，姐姐是心疼你。”沈嵐師扯起嘴角笑了，“不知何時才能好起來呢。”
“無論怎樣，都是天注定。”沈見溪一副信了命的口吻，沈嵐師卻想起來什麽似的道，“央夢這丫鬟用起來還習慣嗎？還是沒有以前那丫鬟秋燈順手呢？”
“還好。”沈見溪平淡說道，她知道沈嵐師是在試圖激怒自己，可眼下唯有平靜，才可安然度日。
“娘說的對，你是個天煞孤星命，周圍人都被你克死了。”沈嵐師淺笑，久違的勝利感又回歸到自己手裏，看樣子沈見溪這丫頭是真的瞎了，用珠釵試探著刺眼都沒有反應。瞎了的庶女還能嫁給什麽好人不成？果真是賤蹄子的命，同她娘一樣，招人厭惡。
沈嵐師也不止一次聽程氏說過，六姨娘李氏自恃清高，不就是個破落的書香門第麽，說是不與世俗同流合汙，可人生在世幾人能跳脫樊籠？
再加上之後諸般，沈嵐師對沈見溪愈發恨之入骨，如今沈嵐師並沒有放下心來，她甚至春風吹又生的道理，若不斬草除根，難保日後沈見溪不豁出命來報複。
“大夫人謬讚了。”沈見溪微微一笑，閉上了眼睛。沈嵐師有些意外，怎麽沈見溪是在裝糊塗？自己的話那般過分，竟還能平靜如初？難道是……氣糊塗了不成？
看來秋燈的死對沈見溪的打擊甚大，沈嵐師得出這般結論，滿意的點頭出門了。
“小姐？”央夢上前詢問，沈見溪擺了擺手，“去吧。”
“那央夢便退下了。”央夢恭敬退下，關上了門。
院子裏，冷風刺骨，央夢緊了緊身上的棉襖，向前走去。
沈見溪在屋子裏坐著出神，一坐便是一天，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麽。
出了院子，央夢便看見了在外等著的沈嵐師，低頭快步湊了上去，小心翼翼道，“大小姐，您的病好了？”
“是，好了。”沈嵐師微微仰起頭，看著不遠處的幹枯的樹，感想略深，“你不是說我是花，你是樹嗎？嗬，花開著實易敗，樹也未必百年。今朝你已枯，我便自會讓你活不過這個寒冬。”
“央夢，你沒有忘了，你這條命，是誰給你的吧？”沈嵐師突然轉頭問道，央夢一怔，“奴婢不敢忘了夫人和小姐救命之恩。”
“那就好。”沈嵐師微微眯起眼睛，“先前二弟的事兒，你雖然辦事不利，我們卻也沒有怪罪你，而如今，還望你能擦亮著眼睛，看著這瞎子。”
“奴婢謝謝大小姐，謝謝夫人，奴婢會盡心盡力為夫人和小姐做事的！”
“可我醜話說在前頭，若是這個瞎子你還看不住……你也沒有長眼睛的必要了吧？”沈嵐師留下一句話就走了，央夢忙不迭點頭答是，送走了沈嵐師，又小心翼翼退了回去，在門口候著沈見溪的安排。
一連幾天，沈見溪不見好轉，沈墨影坐不住了，也不敢詢問程氏，便和沈嵐師一同商量著要斬草除根。
“若是問娘，娘肯定會說，說到底也是親兄妹，何必骨肉相殘？”沈嵐師不比沈墨影衝動，心裏也沒個打算，不知道怎麽下手。沈墨影冷哼了一聲，“我前些日子敢讓表哥幫我們，今日就敢親自出手……”
“你身上的毒都解得差不多了？”沈嵐師卻沒有答話，而是打量著沈墨影自上而下，沈墨影輕蔑哼道，“那賤婢想和我一起死，想得美！”
多虧沈墨影及早發現不對，沒有被情欲衝破頭腦，及時又吐又洗，將大部分毒藥吐了出去，餘下的殘留雖肆虐了幾日，卻也於大體無傷。
“聖言堂何大夫鄉下探親，請來的那頂替的於大夫還算不錯，解了你身上的毒，不過我看他有點兒麵生，不像是本地人……”沈嵐師回想起那於大夫前來看病時那口音，微微覺得有些不對勁。
“你們女兒家想的就是多，你怎麽也和娘似的，瞻前顧後，拖泥帶水！”沈墨影打斷了沈嵐師的話，“沈見溪不是瞎了嗎？嗬，正好，央夢還是我們的人，不過讓央夢辦事兒肯定不牢靠，這事兒還得我親自做。”
“你打算如何？”
“過十多日是爹的生辰，爹雖不大大操辦，府裏的人卻也得聚在一起為他祝壽，我們不能讓沈見溪出席。”沈墨影想了想，“我知道了！我會讓李桃去找於大夫，爹就算不信我們，也會信一個與我們無利害關係的外人。”
“自你得了諸般教訓後，倒是長了心眼。”沈嵐師不禁調笑道。
沈墨影橫眉冷對，“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兒子，誰的大哥。”
“是，是，是，大哥最聰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