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宴會上,沈墨影走後,沈見溪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對沈荀說來時看見沈嵐師狀如瘋癲向西北方向走去,會不會無意進了柴房,沈荀大驚,急忙和程氏同沈見溪一道趕去,沈見溪又道若是沈嵐師真在裏麵,大夫人一定受不住,不如她和父親先去看看,一定會沒事兒的。這便將有可能阻擋住沈墨影說出真相的程氏攔在了門外。


    沈見溪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麽順利,不,她也是想到了,隻是還準備了其他的證據證明是沈墨影吩咐點火燒死了沈嵐師。包括宴會上弄髒了衣裳,借口回去換衣裳的三姨娘。


    自沈墨影準備陷阱燒死沈見溪的時候,沈見溪同樣在準備這些。她隻是想讓沈墨影知道,他對自己做什麽,這報應,就會落在沈嵐師身上。當然,若是沈墨影沒有痛下殺手,沈嵐師也根本不會死。


    自自己裝作失明起,一切都在如同自己預料的那般,順理成章的發展。何大夫回鄉探親,是事情的開端。接著沈見溪出門買通了外地來京的於大夫,讓他確診自己已失明。隨後告知於大夫將計就計,防範著點兒沈墨影。


    沈見溪不禁嘲笑起沈墨影來,他以為他能隨便買通一個來路不明的於大夫?


    讓暗衛無幽去盯著沈墨影,知道了他要燒了柴房,讓無冥請七皇子來,是為了讓沈嵐師順理成章的瘋了。是了,她雖不知道老夫人給了沈嵐師服之會瘋癲的毒藥和解藥,但她手裏還有先前買的迷蘇花。在七皇子來前,讓無幽將迷蘇花粉倒進沈嵐師的茶杯裏,偷偷盯著她喝下。恰好這個時候沈嵐師的丫鬟前來喂那瘋藥給她,沈嵐師便就著迷蘇茶,喝下了瘋藥,緊接著出去在秋千上玩,時好時壞。


    回了房間,沈嵐師被無幽打暈送到了柴房裏,一直就在那兒躺著。直到沈見溪被李桃領進了房裏,看著躺在地上的沈嵐師,沈見溪默默歎了口氣。


    按理說,沈嵐師的一生應是輝煌的,丞相嫡女,身份尊貴。一生的路都按照父母希冀的那般發展,相夫教子,也能安穩度日。可沈嵐師太驕傲了,眼裏容不得一點兒沙子。自己本是嫡女,父母的掌中寶,半路殺出個沈見溪幾乎奪得了眾人眼球。


    她怕就此失了寵愛,因此在沈見溪五歲那年,便已經在心裏埋下了怨恨的種子。


    冷嘲熱諷,怨毒陷害,縱然之後被程氏教訓不準再害沈見溪,她也不肯放過一次次可以下手的機會。


    沈見溪深知沈嵐師的弱點,上一世,楚翩容前來提親,被沈荀給拒絕了,沈嵐師想不通為何楚翩容會喜歡上自己這個默默無聞的妹妹,因此與沈見溪爭搶起楚翩容來。


    所以今世,沈見溪對楚翩容說自己知道如何幫他得到沈嵐師,但是不會告訴他怎麽做。做法其實很簡單,就是自己拚了命想要得到的東西,她沈嵐師也想要。


    她想看沈見溪的苦心全部付諸東流,她想讓沈見溪知道,她隻配得到她沈嵐師不要的,而她沈嵐師想要的,就算從沈見溪手裏搶出來,也是那般容易。


    “大姐,若你重生為人,是否還會做出與今世相同的選擇呢?那個時候,我想必會活不長久吧。”沈見溪對著沈嵐師的屍體垂頭淺語,她看得很開,也不怕報應,今世,她願活得問心無愧,至於沈嵐師是否會在來世長了教訓,翻手為雲,……由她去吧!


    好好的誕辰就這般草草收了場,趙作川對沈見溪的做法心知肚明,在沈見溪回房的路上攔住了她,“你讓無冥請我來,是有你自己的目的吧。”用的是篤定的口吻。


    沈見溪笑得有些悲憫,心裏若是半點兒感覺都沒有,那便是鐵石心腸了。“我沒想到大姐真的會死。”


    是嗬,她給了沈墨影選擇的餘地,而沈墨影痛下了殺手,絲毫不顧及兄妹之情,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沈嵐師。


    “雖然我不知道你在做什麽,可是你若是累的話,就早點兒離開沈府吧。”趙作川淡淡道。


    “嗬,離開沈府,你來保護我?”沈見溪認真打量起這個不受寵的七皇子來,麵色有些蒼白,身材頎長瘦削,感覺小小的,能保護得了誰?


    “我來保護你。”趙作川認認真真真道。


    “嗬,七皇子呦,你還是先保護好你自己吧。”沈見溪挑起嘴角,彎著眼睛笑道,繞過了趙作川。


    趙作川看著她的背影,默默歎了口氣,“我也想,和你一同打下這錦繡江山……”


    趁著沈府亂成一團的時候,沈見溪溜進了蘇勉的屋子。還好蘇勉不是特古板的老道學,為人還不算迂腐拘於禮法,這才沒有在沈見溪進門的時候大喊“孤男寡女怎可共處一室”。


    “今日之亂,可是四小姐的功勞?”蘇勉淡淡抬頭看了沈見溪一眼,又兀自幽幽倒茶。


    沈見溪徑直走到桌子那與他隔桌相對而坐,“先生說核削太過而心不肖,請問先生,如今大姐已死,大哥也被送進了官府,大夫人是否會被逼急了,做出什麽令我們措手不及的事?”


    “竟是你罔顧倫理親情,害死了你的親姊?”蘇勉皺起眉來,倒茶的手也頓了一頓。


    “我問心無愧。”沈見溪淡淡道。


    蘇勉搖頭,“大夫人痛失兒女,必不會放過你,甚至是老爺,都有可能受到牽連。你說你到底想做什麽,將相府鬧得血雨腥風,家破人亡才肯罷休?”


    “我會盡早離去的。”沈見溪咬唇,“可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明年吧,明年,我就要進宮諷諫聖上,遺憾的是不能見你將沈府鬧得更亂了。”蘇勉對未來充滿希冀,卻被沈見溪潑了冷水,“我還期待著能和先生一同煮酒論天下,共品風雪無疆,可你若進了宮,豈不是要死在那兒。”


    “勇於納諫的皇帝,才是好皇帝。”蘇勉幽幽道,“前年,我鄉裏水患肆虐,多少人活活淹死,皇上下發賑災款,官吏層層剝削,到了每戶家裏,隻夠買張席子裹上親人屍體。”


    “隨後遭郡縣征兵,餘下的男兒壯丁都去服役,家家戶戶已無餘人。我離開鄉裏,進京麵生,途中染了風寒,流落兩年,才到了京師,可這病,似乎是落下了。”蘇勉微微一笑,“還好小姐心地善良,收留了我。”


    “我懂你心有抱負,在這便祝先生今後錦鱗翱翔,一飛衝天了。”沈見溪自知蘇勉執拗,勸說無用,便退出去了。回了房裏,不忘喚無幽無冥來道謝。


    “七皇子將我哥倆給了主子,便是主子的人,不會再與七皇子互通有無。”無幽冷冷道。沈見溪是問趙作川為何不知她在沈府發生的事情,換來了這樣的答案。


    沈見溪並未感到寬心,而是有一種深深的憂慮,她竟後知後覺,這兩個暗衛……豈真的是趙作川的人?不是說,一仆不侍二主嗎?無幽無冥跟了自己,就盡心為自己做事,忘卻了舊主,這萬一日後有人收買了他們,成了他們的新主子……


    沈見溪有兩個擔心,一是擔心無幽無冥是別人安插在趙作川身邊的內奸,趙作川渾然不知,將兩個人給了自己。二是擔心他們倆不會一直認自己為主,終有一天自己會死在這二人手上。


    看著沈見溪眉頭不展,無冥便道,“侍奉舊主時,我們盡心盡力。舊主將我們給了主子,我們依舊盡心盡力。若是主子不驅趕我們,我們便到死效忠主子。”


    “嗯,知道了。這些日子來麻煩二位大哥了。”沈見溪幽幽道,“我還是那句話,若我無性命之憂,二位不必出手相救,盡量隱藏在府裏。”


    “是。”二人齊道。雙雙退下後,沈見溪有了自己一番計較,心想不能再讓兩個人辦事兒,以後得顧忌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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