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愈下愈大,馬車行駛了兩天一夜,正式踏入薑狼國境內。


    四下裏,是一片蒼茫的大草原。


    地上的衰草緩緩的被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覆蓋,厚厚的埋了一層,馬車的輪子碾過,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雪原上的內河,悄然的結了一層冰。


    “姐姐,暴風雪就要來了,我們找個地方躲躲吧。”馬車在車中少年的一席溫潤之音中停了下來。


    少女掀開馬車的車簾,車內的少年身披貂裘大衣,已經凍到縮進了一個角落。


    “暴風雪?”滄歌蹙著眉頭一字一頓的問著這個一臉無辜幹淨的少年。


    門簾拉開,風雪刮入車內,雲悠上下牙齒打架,冰涼的手握住滄歌的手腕,一臉可憐的樣子,“姐姐,我看到我們在溫暖的帳篷中,喝著奶茶……”


    溫暖的帳篷?


    掃了一眼四下裏的一片白茫茫的雪地,白皚皚的一片,一直迤邐到天際的盡頭。


    觸目所及,連一棵草木都見不到,更別說人煙了。


    滄歌很想問一問這個少年,你丫是不是幻覺了,抿了抿冰唇,目光朝遠處一眺,眼下如果找不到落腳的地方。


    按照薑狼的冬季,隻要暴風雪一來。


    她和雲悠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這裏凜冽的寒風如同奪命的刀子一般,隨時都會取走他們的性命。


    喝奶茶?


    到時候不在閻王殿裏喝奶茶就不錯了……


    “哪個方向?”滄歌冰冷問道。


    雲悠再次閉上雙目,牢牢的握著滄歌的手腕,過了大約一盞茶,雪都在馬車和馬匹之上蓋了厚厚一層。


    馬兒受凍,抖了一身的積雪,在寒風中嘶鳴著……


    再這樣下去,別說是人了,就連馬兒也要凍死在這雪天裏。


    難怪薑狼國每年冬季都要揮軍南下,感情是被凍的不行了,隻能揮軍去南邊的地界,借住些時日。


    緩緩的睜開眼睛,雲悠這個南國少年興奮的抱住滄歌,大喊著:“姐姐我算到了,往東北方向走,我們一直往東北走,就有熱奶茶喝了,有柔軟的獸毛床可以睡了……嗚嗚嗚……姐姐太感人了……”


    那一刹那,凍的幾乎慘絕人寰的雲悠熱淚盈眶之際,潸然淚下。


    滄歌卻是嘴角一抽,冰涼涼的問他:“你剛剛不是還說有暴風雪嗎?怎麽這就有床睡,有茶喝?你確定不是在做夢嗎?”


    “我都忘了告訴你了,那個……暴風雪還有半個時辰就回來了!我們如果沒有趕到我看見的那個地方……那就……”雲悠哂笑了一下。


    他現在就像一個賣火柴的小男孩一樣,又冷又餓之際,隻要看到溫暖的壁爐、香碰碰的食物、親切的奶奶,就忘了自己瀕臨絕地。


    這樣自欺欺人,最後隻能困死在冰天雪地之中。


    滄歌微微一低眸,目光落在了馬車角落裏的一隻包袱上,“裏麵有兩壺酒,你喝一點驅寒吧。”


    “酒是什麽東西?”雲悠好奇道。


    暴風雪馬上就要來了,誰還有空慢悠悠的回答好奇寶寶的問題,滄歌重新甩動手中的鞭子,駕馬在雪原之上飛馳著。


    青絲披雪,淩風而舞。


    狂風在耳邊獵獵的呼嘯著,冰冷刺骨的風如同利刃般的尖銳。


    狂猛的風力,將馬車吹的東倒西歪,滄歌拉著韁繩,嬌小的身軀佇立在馬車之上,目光冰寒堅毅。


    馬車之中的雲悠,已經被顛簸的七葷八素,他努力保持著平衡,打開水壺喝了一口酒,才發現滄歌姐姐說的一點都沒錯!


    酒,能暖身!


    嘿嘿……


    隻是怎麽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掀開馬車的簾子,狂風暴雪灌了進來,雲悠這才發現暴雪的可怕。


    雪白的雪呈現龍卷風之勢,帶著塵屑般的雪,瘋狂的旋轉著。


    眼看就要撞上他們脆弱的馬車……


    雪暴之中隱隱還能看見被卷的碎裂的房屋,活生生的牲畜,人……


    耳邊盡是狂風呼嘯之聲。


    連忙放下馬車上厚厚的獸皮簾子……


    風雪揚塵,脆弱的馬車搖搖晃晃的,就像茫茫滄海中的一葉扁舟。


    “姐姐,我們不會要死在這裏了吧?”那個少年眉頭深深,一臉醉紅的喃喃而語,倒也不似害怕的樣子。


    隻是心裏很好奇,在如此狂暴的天氣之下,那個衣風獵獵的少女,是如何在外麵輕鬆自如的和它們抗衡著。


    想想,雲悠就渾身一哆嗦,酒也醒了差不多了。


    他這個姐姐,簡直比男人還要男人!


    耳邊的風雪狂怒的風暴聲,不知在什麽時候被熙熙攘攘的人聲所替代,馬鳴聲、集市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雲悠,還好你會預言卜卦之術,不然我們兩個早就去閻羅殿報道了。”滄歌的聲音清冷的襲入馬車。


    雲悠簡直不可置信。


    他們……


    逃過了那一場摧枯拉朽的暴風雪?


    可是剛才那個可怕的龍卷風還在身後,怎麽眼下卻這般容易的就逃過了?


    感覺隻是一晃眼之間的事情,暴風雪一刮起碼也要刮上個一天一夜吧。


    難道是在做夢?


    掀開馬車的窗簾,眼前的景象簡直驚呆了雲悠幼小的心靈,窗外鵝毛大雪依舊下著,他們好像進入了一座城,城內的路上也是積雪遍地。


    往來的姑娘,大部分都穿著獸皮抹胸和獸皮超短裙,一點也不怕冷,超級性感的走在街上。


    往來的男子有些穿著獸皮短衫,有些則是**著上半身,下半身著簡單的棉褲就好。


    這……


    這就是傳說中的薑狼國!!


    馬車漸漸行入了人流擁擠處,滄歌跳下馬車牽馬而行,她這一身裝束在城中格格不入,卻是別有一番風格。


    不過這裏是邊境地帶,


    雲悠也跟著下了馬車,一身厚實的貂皮大衣。


    好家夥……那叫一個富貴啊。


    身便的人這才側目看過來,薑狼國本就不富裕,這個邊境小城更是一處積貧之地,突然間來個這麽土豪。


    大家能不看他麽?


    “姐姐,我怎麽覺得大家都在看我呢?”


    雲悠一臉的鬱悶,尤其是周圍性感的少女,好像都在給他拋媚眼。


    這裏的民風好像有點……


    過於奔放了吧?


    滄歌看雲悠一副快要被電暈了的樣子,輕輕的將臻首靠在雲悠瘦弱的肩頭上,嘴角一絲笑意,“夫君啊,我們去找一間飯館吃飯吧?”


    一時間,朝雲悠放電眼的薑狼國美女,通通朝滄歌投來了妒憤的目光。


    踏步進入一家石頭砌的小酒館,還沒有站穩腳跟,店老板就摔了一隻碗出來,冷聲道:“本店不招待外國貴賓,請滾。”


    蹙了蹙眉,沒想到這裏的人還挺排外的昂?


    耳邊還傳來酒館老板的喃喃怒罵:“這些個外國人,就應該全部扔出城去,讓暴風雪把他們帶到火神的懷抱裏,好好接受一下火神的訓誡……”


    滄歌性子本來就冷,一家酒館不讓呆,她就去另一家,也懶得惹是生非。


    走到一處賣大餅的攤前,滄歌要了一塊餅,旁邊幽深的巷子裏,幾個九龍國打扮的人正在和著西域服飾的人打架。


    攤主看著打架的那夥人,歎了一口氣:“哎,客官,你今晚估計是要沒地方住了吧。”


    “此話怎講?”滄歌想起了剛剛被人從小酒館裏趕出來的經曆,用力握了握手中熱乎乎的大餅,覺得其實城中之人,並非都不是通情達理之人。


    “天霜城其實本來還是比較安靜祥和的城市,自從上個月開始,就來了許多的外國人。他們好像都是衝著火神之淵的那朵蓮花,小老兒真的是不理解,一朵花真的有那麽大的魅力嗎?這些外地人,都是不同國家來的,一言不合,就容易打起來……哎……”


    滄歌還以為薑狼國之人好勇鬥狠之徒,現在想起來,方才酒館老板一看自己是外鄉人,就把她趕出去,多半就是因為厭煩了外鄉人鬧事打架吧。


    其實薑狼國的普通百姓,也喜歡安靜祥和的生活。


    “所以城中的人,才這麽排外,那您為什麽肯賣餅給我們……”滄歌看著這個滿鬢斑白的老人,覺得有些奇怪,看他的裝束和口音應該是地道的本地人。


    “小老兒原是九龍國之人,娶了薑狼國的媳婦,就來了這裏。薑狼國的民風淳樸,一旦來了,小老兒就舍不得走咯。”賣餅的人掃了一眼滄歌,又說道,“小老兒,年輕的時候做過商人,看姑娘這身打扮,應該是錦華國之人……錦華國最近鬧事的也不少,姑娘怕是要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了,應該沒有客棧願意收留錦華國的人……”


    滄歌在清楚了情況之後,點了點頭,天霜城她隻打算呆上一日,就直接趕往火神之淵。


    在城中隨便找個安全的地方,停放馬車,休息一夜就成。


    至於雲悠說的奶茶,軟床,她已經不奢望了……


    進入火神之淵之前,還有一段瘴氣林要走呢。


    吃過了之前在迷惑林的虧,滄歌謝過了賣餅人,轉身去了一家鐵匠鋪,跟鐵匠描述了一下指北針的做法,專門訂做了一個指北針,明天一早來取。


    牽著馬車,走在黃昏的街道。


    石屋帳篷旁蹲坐的,都是一群不讓進入客棧住宿的外鄉人。


    目光中皆是一股煞氣,見到滄歌和雲悠一行人,紛紛露出寒光,對於他們來說所有覬覦冰焰藍蓮的人,都是敵人。


    一路的流浪之人,個個都是殺氣騰騰。


    這要是睡著了,估計夢中被割了喉嚨都不知道……


    一眼望去,都找不到一個合適又安全的落腳之地。


    “姑娘,小老兒的家就在這附近,今晚不妨就在小老兒家裏借宿一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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