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微風帶著些寒意,男人黑發間夾雜的白發被風吹起,經受不住這樣的打擊,顧經邦似乎一瞬間就老了。


    站在他麵前的女人容顏憔悴,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迸發出旺盛的怨恨。


    “沈梅香當年就是這麽害了我妹妹小玉的,她這個賤女人,她也沒有權利跟你在一起,經邦,你要為我妹妹小玉報仇啊。”


    女人手伏在男人膝蓋上,身體因哭泣而止不住的顫抖。今天這一切的局麵都是沈梅香自己造成的,她害了她,那麽自己也別想好過。


    李小玉的一句句話從男人耳裏穿過,顧經邦多希望這番話自己沒有聽到,為什麽這些日子要讓他接受這麽多的真相。


    “爸……”顧少毅站在一邊,此刻看著顧經邦的臉色發青,出了聲。


    “少毅,爸爸對不起的,爸爸為你找回來的媽媽卻不是你親生的媽媽,而你媽媽當年也承受了太多,爸爸沒能夠陪在她身邊。”


    “爸,媽媽她一定不會看到你這樣的,爸,你會為媽媽報仇的吧?”也許因為李小玉不是自己親生母親的緣故,顧少毅對於當年她的慘事並沒有太大的觸動,他反而比較期待借由這件事給沈梅香的打擊。


    良久,顧經邦點了頭,麵色沉重。


    怎麽處置沈梅香這件事,顧經邦思考了很久,他想聽她親口說出來,不然誰說的都做不了數。


    9月9日這晚,每逢佳節倍思親。


    皎月無聲,星河浩瀚。


    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沈梅香的臥室裏飄蕩,沈梅香被驚醒的時候,白影就站在她床前,女人的眼角流著血,看起來死相極慘。更重要的是那個女人有著一張和李小玉一模一樣的臉。


    冤鬼索魂。


    她伸出手,一步步向沈梅香逼近,口裏猶在叫著。


    “還我命來,還我命來……”


    “我根本沒有害你的性命,我隻是害了你的孩子,況且他也沒有出事,現在好好地活著,還回到了顧家,你還找我幹什麽?”沈梅香雙目盯著麵前的女人,眼神有些閃爍,心跳因為害怕在加速。


    “沈梅香,你終於承認了你當年害了我妹妹和她的孩子了吧?”


    “啪”,臥室裏的燈全數打開,一瞬間,亮如白晝。白色的燈光打在沈梅香的臉上,她的眼睛由迷茫慢慢恢複清明。


    女人目光一一看過在場的人,顧經邦、顧少毅、被押著出來不住搖頭心疼她的劉媽,還有麵前這個裝神弄鬼的女人笑得如花。


    沈梅香坐在床上看著他們笑,笑得淚水都掉了下來,她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最愛的人會使用這種極端的方法來知道所謂的真相,她的自尊與高傲這一刻被全數踩在腳下。


    女人牽著嘴角笑,看著中間的那個男人。


    “你想知道直接過來問我不就好了,何必還要選這種方法?”


    他要,她就給。


    麵對女人的質問,顧經邦心裏有了一絲觸動,這個女人一向高貴大方,甚少在他麵前脆弱,可是這一刻她的眼角留下了淚水,她脆弱的像朵需要人保護的花。


    有的時候女人越堅強,反而給男人一種錯覺,他會覺得你不需要她。


    但是,如果可以有人護她安好,誰又想去堅強!


    “你們都出去吧。”


    “不,都留下,你想要這樣的結果,我給你,我告訴你,我在眾人麵前把事情說出來,隻要稱了你的心就好。”


    沈梅香倔強地對上顧經邦的眼睛,隻是後者避開了視線,不忍心看過來。


    重現二十幾年的那一夜,沈梅香的自述。


    那一夜,李小玉要生了,她是經邦愛著的女人,我愛著經邦,自然不能接受這個女人,更何況我與經邦結了婚,是他明媒正娶的太太。


    我兩伉儷情深,絕對不會有人相信,顧經邦在顧家還養著另外一個女人。


    那夜,風雨交加,電閃雷鳴,我摸著自己的肚子,那裏麵我的孩子在慢慢成長,坐立不安。


    我的孩子怎麽可以跟那個賤人的孩子爭寵爭名,顧家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傳長子或者長孫。顧經邦不在家,於是我想到了所有的女人都會想到的方法,害了她的孩子,那一刻我覺得自己是惡毒的。


    可是,為了我肚子裏的孩子,為了得到經邦,所有的罪過都不重要了。


    接生的人被我買通了,孩子生下來就會交給我。我等了很久,那個孩子終於被抱出來。他在我懷裏,還那麽小,他跟經邦長的很像,我突然有點不忍心。


    我的手下意識地去撫摸自己的肚子,突然間意誌變得堅定起來,我要我的孩子享受一切的榮耀。


    於是,我一點點地把我的手伸向了那個孩子的脖子,他的脖子那麽細,輕輕一掐,好像就會碎了。


    他在我的手裏哭得很大聲,似乎也感知到自己要死了一樣,他的哭聲引來了一個人,我的公公顧精誠。


    我的惡行敗露了,我當時很慌亂,外麵的人都是我的人,他們聽我的吩咐製住了他,我給他喂下了本來準備給李小玉的藥丸,那是種會使人變瘋的藥丸。


    當公公怨恨的雙眸盯著我的那一刻,我充滿了罪惡感,最後我沒殺死這孩子,隻是讓人將在送在水裏隨風飄走。


    這樣他是生是死是自己的造化。


    ……


    沈梅香說完了後,四周靜謐無聲,月色慘白了每個人的臉。


    顧經邦扶著頭,幾乎站不穩。


    “爸……”顧少毅上前扶住他。


    劉媽趁著中途沒人注意自己的時候,偷偷地跑了,喚了顧少雋前來。


    一把的年紀哭成個淚人,顧少雋見到的時候嚇了一跳,他知道肯定是母親發生了什麽大事。


    隻是沒想到是這樣的大事。


    顧少雋趕過來的時候,沈梅香坐在床上形容枯槁,整個人像被抽幹了精力一樣。


    顧少雋坐在床沿,扶著她的肩膀。


    “媽……”


    女人抬起一張臉,斑斑駁駁的淚痕隱約可見。


    “少雋,媽媽今日太高興了,媽媽今日解脫了,一切都結束了,少雋,你答應媽媽,以後一定要找到你爺爺,媽媽對不起他,找到他後,你一定要好好照顧他。”


    “媽,你到底怎麽了?”


    沈梅香靠在自己兒子的胸膛,身子不住地戰栗。


    顧少雋、裴悠、劉媽,陪著沈梅香一起坐到了天亮,之後沈梅香讓他們小兩口先回去了。


    9月10日,這天是中秋,本該團圓的日子,顧家裏的氣氛卻陰沉沉的,充滿壓抑。


    縱使沈梅香有著再大的惡行,但是讓顧經邦親自送這個陪在自己身邊二十多年的女人去監牢,心中仍然不忍。


    一紙離婚書是他考慮了很久之後的決定。


    這張離婚書被放到沈梅香眼前時,女人冷冷一笑,已經痛到麻木。


    她拿起桌上的筆就要簽下自己的名字。


    顧經邦眼裏刺痛,男人餘光看著沈梅香。


    “你可以仔細看看,有哪些地方還不夠完善的,可以提出來,不用這麽著急的下筆,另外,我會讓我的律師跟你談詳細的情況,你跟他溝通就好了。”


    夜晚,沈梅香坐在臥室裏,沒有開燈,月光照著女人蒼白的臉,她的手裏是那份離婚協議書。


    裴悠與顧少雋一起在玻璃畫室。


    男人在彈鋼琴,女人靠在他肩頭。


    “其實中秋的月亮沒那麽圓。”裴悠抬眼望天,她看了很多年,都發現中秋的月亮反而不及往後的幾天圓。


    顧少雋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也許離婚才是他們最好的歸宿,這樣對彼此都好。”


    借酒澆愁愁更愁。


    都說一醉解千愁,可是今夜喝了這麽多的酒,顧經邦的心裏反而更加的清晰。


    他本以為再次重逢的愛人欺騙了他,陪在他身邊二十幾年的妻子更是犯下了不可彌補的大錯。


    “您喝了很多的酒,要不要打電話讓您的家人來接您?”酒吧服務員不放心顧經邦。


    男人搖搖頭,手裏拿著個酒瓶子就直接出去了。


    家人?他的家不像家,連家都快散了。


    顧經邦出了這樣的事,公司裏的事自然處理不了,上次百年紀念日引起的股票大跌如今才提升上來,再來個差錯,又得大家忙很久的事了。


    顧少毅開著車,腦子裏想起以前中秋的時候,他最初是跟婆婆一起過的,後來婆婆死了,就一個人過,再後來,遇到了裴悠,就他們兩一起過。


    如今想想,那樣的日子也成了奢侈,不過,離裴悠回到他身邊的日子近了,很快就要來臨了。


    電話響起,是顧經邦打來的電話,卻是通知了顧經邦在醫院的事。


    心裏乍現出慌張,男人方向盤繞了個彎兒,全力開向醫院的方向。


    雖然顧經邦不是他的親生父親,可能呆在一起的時間久了,他又像一位父親對他尊尊教誨,這對從來沒有享受過父親寵愛的孩子的他來說,對他已經有了感情。


    到了醫院,男人問清楚了方向,大步跑過去。


    “醫生,我爸他的情況怎麽樣?”


    “你是他什麽人?”


    “我是他兒子。”


    “那好,你跟著這位護士去吧。顧老爺出了車禍,失血過多,現在急需要輸血,但是顧老爺的血型特殊,醫院血庫裏沒有庫存了。既然你是顧老爺的兒子,那麽血型一定符合。”


    “我……”一時心急,顧少毅突然忘了自己並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這隻是他借來的身份,若是他的血型不匹配,一切可都穿幫了,男人此刻遲疑起來,在想什麽推托之詞。


    “人命關天啊,顧少爺不要遲疑了,再不輸血顧老爺恐怕會有生命之憂啊。你先跟這護士去驗下血吧。”


    驗出來的結果完全吻合。


    他的血補充地即使,讓顧經邦能夠更早地脫離了險境。顧少毅看著顧經邦的臉,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


    兩個不相關的人,這一切為什麽會這麽巧?


    為了弄清楚這個疑惑,他拿著自己的血與顧經邦的血去做了dna鑒定。


    一切的真相都會在幾日後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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