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老親自來了,大家歡迎!”


    與此同時,齊慶國把任老扶到主席台坐下之後,立即高聲宣布起來。然後,率先帶頭,熱烈的鼓掌。


    “啪啪啪啪……”


    一瞬間,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拍手。一時之間,可謂是掌聲雷動,久久不息。這個長達三五分鍾的掌聲,非常的真摯、純粹。其中,絕對沒有絲毫的強行規定,更加沒有人從中引導,完全是大家發自內心的舉動。


    感受到大家的熱情,任老的笑容也更加濃鬱,慢慢的伸手微壓,示意大家停下來。不過,掌聲還是延長了一分鍾,才慢慢的停息。


    大家安靜下來,整個會議廳鴉雀無聲,仿佛落針可聞。


    在眾人的注視下,任老拿起了主席台上的話筒,微笑道:“掌聲很響亮。要知道,我的歲數大了,聽力不好。如果聲音小了,容易聽不見。所以,在這裏,我要多謝大家的體諒了。”


    “哈哈……”


    許多人善意笑了,又奉上一陣參差不齊的掌聲。


    這時,任老笑而不語,等到大家的掌聲再次停下來了,才開口說道:“剛才,有人讓我講兩句。現在,已經是第三句。所以,我不能再往下說下去了。不然,該有人趕我下台了。那麽接下來,該輪到誰講話了?”


    “哈哈……”


    一陣笑聲之中,俞飛白悄聲道:“沒有想到,這個任老,居然這麽風趣幽默。”


    王觀深以為然,感覺老一輩的藝術家,也沒有想象中的刻板。


    “任老,誰敢趕你下台啊。”


    與此同時,齊慶國笑道:“況且,如果你不開口,我們哪個敢上台講話呀。”


    “所以,大家要牢記。”就在這時,任老收斂了笑容,認真說道:“相對講話來說,藝術是嚴謹的,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絕對不能含糊。”


    眾人愣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紛紛拍手叫好。


    在熱烈的掌聲之中,任老對著話筒,高聲道:“而且,我向來信奉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說得再多,不如親眼目睹來得實在。丁洋,把東西拿出來吧。”


    “是……”


    在眾人的注視,跟著任老前來的七八個人之中,走出來一個英俊瀟灑的青年,才二十七八歲的年紀,手裏握著一個卷軸,快步走到了主席台旁邊。


    說起來,這件事情,好像已經安排好了。丁洋上來之時,在主席台上的工作人員,連忙打開了一些設備,在後麵的牆壁上緩緩垂落下來一幅大大的投影幕布。


    然後,那個叫丁洋的青年,小心翼翼的把手中的卷軸攤開,輕輕的放在投影儀上。頓時,一幅蓮荷蝦趣圖,就呈現在大家的眼前。


    王觀仔細打量,隻見圖畫上,畫了三片水墨顏色的荷葉。其中,在荷葉之上,用赭紅的色彩,畫了兩朵粉嫩的蓮花。旁邊,幾隻小蝦,在荷花及荷葉下的水中嬉戲,以動靜配合,組成一幅完整的作品。


    整幅圖畫,妙趣橫生,非常的生動活潑,充滿了美感。不過,讓人奇怪的是,這幅圖畫的落款位置,以及幾個明顯是蓋印的地方,都被人用小紙條掩飾起來。


    這樣一來,大家根本不知道,這是誰的作品。然而,越是這樣神秘,就越ji起了大家的好奇心,想要究其根源。


    畢竟,許多人相信,以任老的身份地位,肯定不會拿些普通的東西糊弄大家。


    這時,底下有人悄聲猜測道:“該不會是張大千的真跡吧?”


    “咦,有這個可能性……”


    想到這裏,不少人的眼中,露出了灼熱之色。甚至,開始有人蠢蠢欲動,站了起來,想要走上主席台,近距離觀摩圖畫。


    見此情形,齊慶國連忙叫道:“大家坐好,注意秩序!”


    隨之,齊慶國輕聲問道:“任老,你看是不是,讓幾個人上來看看?”


    “可以。”


    任老點頭,目光在會議廳移動,打量了片刻,才微笑道:“我看,今天書畫展,年輕人也來了不少。這樣很好嘛,不愁後繼無人了。所以,也要適當的,多給年輕人一些機會。”


    齊慶國心領神會,立即拿起話筒,複述了任老的意見。


    “唉……”


    許多人失望歎氣。不過,任老的意見,誰敢反駁。所以,隻能發揚尊老愛幼的優良傳統,把機會讓給了在場的年輕人了。


    難得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任老。底下的年輕人,才不會謙虛退讓,或者怯場不敢上前。反而,聽到了齊慶國的宣布,紛紛起身湧了上來。


    在場幾十號人,能夠稱得上是年輕人的,也有十幾位。其中,也包括了王觀與俞飛白,在雷雲章等人的羨慕目光下,笑嘻嘻的走上了主席台。


    走到齊慶國旁邊的時候,俞飛白停頓了下,朝他眨眼一笑。


    “你……”


    齊慶國一怔,也沒有想到,俞飛白真的過來參觀書畫展覽。不過,他也知道,這裏不是寒暄的地方,也隻是回應了俞飛白一個笑容,輕輕點頭示意。


    此時,十幾個年輕人,一窩蜂似的湧上來,好像要把主席台圍得個水泄不通。


    不過,一幫人也知道禮節,就是圍在圖畫的旁邊,靜靜的打量而已。沒人去觸摸圖畫,更沒人敢把圖畫上掩飾的小紙條扯下來。


    旁邊,看到他們這樣拘謹,任老反而鼓勵道:“不要害怕,想上手觀摩,就拿起來看。要是看出什麽,更要大膽的說出來,勇於表達自己的觀點。”


    頓時,十幾個年輕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豫不決。


    “既然如此,那晚輩就不客氣了。”


    就在這時,俞飛白笑容可掬的直接上前,把圖畫調轉過來,正麵對著自己,然後仔細的觀摩打量,專心致誌的研究。


    旁邊,王觀心裏輕歎,要說膽大臉皮厚,自己拍馬也比不上俞飛白。恐怕,也隻有他,才能夠在眾目睽睽之下,旁若無人,毫無顧慮的隨心行事。


    而且,一旁的任老見狀,不僅沒有責怪,反而臉帶笑容,讚許的點頭。


    圍在主席台的年輕人看見這一幕,心裏說不出的羨慕嫉妒恨。早知道,就不顧忌什麽槍打出頭鳥了。相比之下,還是得到任老的讚許更加重要。


    可惜,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


    圖畫上手之後,俞飛白就沒有放下的意思,先是仔細打量畫圖的紙質,再拿出隨身攜帶的放大鏡,一點點觀察蓮荷水草小蝦的筆墨構造。


    足足看了幾分鍾,俞飛白才若有所思的抬頭。


    就當大家以為,俞飛白已經看完,準備把機會讓給下一個人的時候,卻見他興衝衝的招手道:“王觀,你過來看下。這幅畫,好像是白石老人的蝦趣圖。”


    “齊白石的蝦趣圖!”


    刹那間,旁邊圍觀的年輕人,已經顧不上對俞飛白霸占圖畫表示不滿,反而驚詫起來。


    甚至,底下的一幫中年人,更是坐不住了,紛紛站起來觀望。哪怕由於距離較遠,就算是踮著腳,伸長脖子,也看不見實物,他們卻這樣做了。


    要知道,在近代畫史上,也隻有徐悲鴻的馬,才能與齊白石的蝦齊名,號稱水墨雙璧。


    任老是張大千的弟子,要是拿出張大千的圖畫來,大家也不覺得奇怪。但是,如果拿的是齊白石的畫,那麽就有些驚奇了。


    畢竟,盡管無論是齊白石,還是張大千,都是世人公認的國畫大師。但是,作為張大千的弟子,任老卻拿齊白石的圖畫出來,讓大家觀賞。


    這樣的舉動,怎麽解釋,似乎都有些說不過去。


    當然,也有可能是任老的心胸廣博,已經到了不計較個人得失的地步。然而,大家不要忘記了。張大千的弟子,不止任老一個而已。


    當年,張善子、張大千兄弟,在滬城創立大風堂,可是廣收門徒。門下弟子,徒子徒孫之類,經過近百年的傳承發展,已經散布全國各地。


    事關師門的榮譽,就算任老自己不介意,恐怕那些大千弟子知道了,說不定會有微辭。甚至於覺得任老失去了大千弟子的風骨與傲氣,予以聲討譴責。


    不要懷疑,文人相輕的毛病,從古到今,可是從來沒有消停過。


    然而,聽到底下陣陣猜測的聲音,任老卻安然不動,臉上的笑容如初,就好像一個參禪多年的得德高僧,坐在台上,八風不動。


    與此同時,聽到了俞飛白的叫喚,王觀也沒有猶豫,輕步走了過去,低頭觀看起來。


    觀看的重點,肯定是那幾個小蝦。隻見幾隻小蝦,用淡墨繪成軀體,遊走在三片荷葉下。其中,一兩隻小蝦藏頭露尾的,隱藏在縷縷水草、水紋之中,更顯得靈動活潑,栩栩如生,充滿了情趣韻味。


    說實在話,王觀縱然覺得,這些蝦畫得很好。但是,他並沒有親眼見過齊白石的蝦圖,沒有參照物,所以也無從判斷真偽了。


    打量片刻,王觀悄聲道:“飛白,你是怎麽看的?”


    “我曾經見過白石老人的蝦圖真跡。”


    俞飛白沉吟了下,分析道:“也是和這幅畫一樣,以濃墨豎點為睛,橫寫為腦,然後再以細筆描繪蝦的須、爪、大螯。鋪以淡淡的水墨浸潤之色,更顯蝦體晶瑩剔透之感。這樣的筆法,可謂是剛柔並濟,凝練傳神。”


    此時,不僅是王觀聽得入神,旁邊圍觀的年輕人,也覺得有道理,情不自禁的點頭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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