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上船之後,王觀一直背著行李袋,身後還別著木杖,有點兒俠客的意味。當然,這是他自己覺得而已。在其他人眼中,就顯得不倫不類了。


    這個時候,聽說安德森先生要看木杖,王觀猶豫了下,才把木杖拿下來遞了過去。


    “一根木頭,再刻了些紋飾而已,很普通的東西。”俞飛白搖頭道:“據說有好幾百年的曆史,那肯定是糊弄人的。”


    “這可未必。”王觀笑了笑,卻沒多說什麽了。


    俞飛白見狀,心裏頓時多了幾分狐疑。剛才沒有察覺,現在才發現有些不對。他可是知道王觀的脾氣,如果隻是普通的東西,絕對不會這麽重視,甚至到了隨身攜帶的地步。


    “難道說木杖是很珍貴的木料?”俞飛白猜測起來,也湊近打量。從木杖的紋理看來,木料不是他所熟悉的紫檀、黃花梨、黃楊木,而且質感堅硬,更不可能是沉香……


    就在俞飛白琢磨的時候,安德森先生似乎已經看完了,輕輕抬頭笑道:“王先生,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馬來人的東西吧。”


    “咦。”


    王觀十分意外,驚詫問道:“安德森先生你是怎麽知道的?”


    “紋飾。”


    安德森先生指著木杖柄部的圖案笑道:“我雖然對馬來人的文化了解不多,但是也曾經在一些馬來人的物品上看到過同樣的紋飾,所以就猜一下。沒有想到居然猜對了。”


    “安德森先生真是博聞廣識。”王觀由衷說道,畢竟有些東西你要記得住,才能猜得準。不然就算猜測一百次,也未必能夠蒙對一次。


    “看得多了,總會有些收獲的。”安德森先生笑道,接受了王觀的讚譽。可見他雖然懂漢語,但畢竟不是中國人。沒有學到那種中國式的謙虛。


    當然,人家說的是真話,王觀自然不會反感。而是點頭讚同道:“確實,就像我們常說的一句古話,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見多才能識廣。”


    適時,安德森先生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笑眯眯道:“另外,這裏也是智慧!”


    王觀頓時笑了,或許安德森先生是指自己的年紀,或者閱曆之類的,但是看到他有些稀疏的頭發,王觀卻想到絕頂聰明的笑話去了。


    安德森先生或許沒明白王觀在笑什麽,不過也不妨礙他露出了友善的笑容,比劃了下手中的木杖。然後試問道:“王,我想收藏這根木杖,你能讓給我嗎?”


    “不能,我想自己收藏。”


    王觀看了眼安德森先生,想都沒想就直接搖頭拒絕了。


    “王。別急著拒絕。”


    安德森先生一怔,連忙說道:“你應該先聽我給出的價格,再決定同不同意。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對於令我動心的物品,我向來十分慷慨大方的,絕對會讓你感到滿意。”


    “安德森先生。我說一句可能讓你不高興的話。”這個時候,王觀環視四周的金銀器物,攤手道:“這裏的東西,沒有一件讓我感到滿意的。”


    “你不賣,想要交換?”安德森先生很聰明,立即明白王觀的意思,然後皺眉道:“我出價十萬美元,你也不願意?”


    按照現在的匯率,十萬美元相當於六十多萬華幣了,一根木料普通,紋飾簡單的權杖,卻能夠值這麽多錢,已經稱得上是天價。


    然而王觀卻不為所動,繼續拒絕道:“安德森先生,不好意思了。我也很喜歡這件東西,沒有轉讓出去意思。”


    “王,你再考慮考慮吧。”安德森先生伸出手掌道:“我可以加價,出五十萬美元!”


    “五十萬美元,就是三百多萬華幣!”俞飛白一換算,頓時咋舌道:“馬來的權杖這麽值錢啊,回頭我找木頭照著削幾根,那豈不是馬上成為億萬富豪了。”


    當然,俞飛白隻是在開玩笑,不過他現在也能夠肯定,這根木杖不簡單。當下,他伸手拿起木杖仔細打量起來,期望破解其中的奧秘。


    與此同時,王觀輕笑道:“安德森先生,你真的很有誠意。如果你確定隻要木杖,那麽我就同意五十萬美元買給你。”


    一瞬間,安德森先生明顯有些遲疑,然後笑道:“木杖是一個整體,應該沒有區別吧。”


    “真有沒有區別嗎?”王觀笑了起來,也知道安德森先生肯定是有所發現了。


    “錚!”


    就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王觀和安德森先生連忙轉頭看去。刹那間,隻見木杖的柄部和身體已經分成了兩截,中間卻是一抹光芒閃爍,精美絕倫的鋒刃。


    “嘿嘿,我說你們搶得這麽起勁,原來是杖中藏劍啊。”俞飛白一臉得意之色,慢慢的把鋒刃抽了出來。


    這把鋒刃大概有五十厘米,形狀十分獨特,表麵是十分精致、美輪美奐的紋理,好像是浮雕一樣清晰可見。另外就是刃身有些彎曲,好像是蛇的形態。


    就在大家打量鋒刃的時候,俞飛白皺了皺鼻子,迷惑道:“哪來的香氣。”


    “什麽香氣?”


    王觀一愣,隨之立即感覺空氣中暗香浮動。本來他還以為是安德森先生房間噴灑的香水氣息,畢竟在他的印象之中,西方人使用香水的頻率應該比較頻繁。


    不過,在下一秒鍾之後,王觀卻發現香源居然來自俞飛白手中的鋒刃。


    “馬來克力士香刃。”


    此時,安德森驚喜交集道:“居然是香刃。”


    “馬來克力士!”


    俞飛白反應過來,有些驚詫道:“這個就是世界三大名刀之一的馬來刃?”


    “世界三大名刀?”王觀好奇問道:“好像沒怎麽聽說。”


    “沒中國的份,自然不怎麽宣傳。”俞飛白隨口道:“況且,又是西方世界評選出來的,許多人很不服氣。”


    “怎麽說?”王觀追問起來。


    “所謂的世界三大名刀,分別是指大馬士革刀,馬來克力士刀,以及日本武士刀。”俞飛白有些不是滋味道:“現在你應該明白,大家為什麽不宣傳、不服氣吧。”


    “不服氣也沒有辦法。”


    王觀恍然大悟,同時苦笑道:“誰叫與世界接軌的時候,中國國力已經十分衰弱落後。這種情況下,誰會有興趣去了解一個弱國的曆史淵源。再說了,想要讓人家主動了解情況,你自己也該表現出讓人信服的東西來。”


    “這倒也是。”俞飛白點頭道:“據我所知,馬來克力士刃的鑄造技術在現在已經基本絕跡了。隻不過在當年荷蘭入侵馬來群島的時候,他們的火槍鋼管經常被馬來刃劈斷,鋒利無比的刀尖一下子就能刺穿他們的身體。”


    “更加可怕的是,馬來刃表麵的精致紋飾,有些是淬了毒液的,一劃破皮膚,就會讓人送命。這自然讓荷蘭人印象深刻,視馬來刃為魔鬼的武器。”


    俞飛白娓娓而談道:“不過,冷兵器再強大,也比不上火槍大炮。最終馬來群島還是被征服了,鋒利無比的馬來刃也成為了戰利品。令人諷刺的是,馬來人輸了戰爭,但克力士贏得了榮譽。遺憾的是,西方國家統治馬來群島以後,禁止馬來人佩戴克力士。這門鑄造技術自然逐漸衰落,最後慢慢失傳了。”


    “當然,可能還有人掌握了這種工藝,隻不過我們不知道而已。”


    俞飛白補充起來,也有幾分噓唏感歎道:“不管怎麽說,無論是大馬士革刀,還是馬來克力士刃,或者日本武士刀。其中的鋒利程度,都是西方人切切實實見識過的,並且承認它們的厲害。唯獨中國的刀劍,一代不如一代,估計隻有我們自己清楚,別人怎麽會知道。”


    王觀深以為然,曆數中國的刀劍發展史,春秋戰國時期的青銅鑄劍工藝,那是堪稱世界第一,但是到了秦國一統天下,馬上就銷天下之兵鑄銅人十二。


    幸好在西漢、東漢恢複了元氣,甚至也有長足的發展。可是之後三國兩晉南北朝五胡亂華等等,一堆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部趕上來了,元氣又散了。


    還好,接下來是大唐陌刀,席卷天下,刀鋒所指,所向披靡。那是一個振奮人心,激昂壯烈的時代。可惜的是,在安史之亂後,馬上由盛而衰。再經過宋以後的義理天下,以及元代幾戶人共用一把菜刀的情況,武人刀劍文化基本處於中斷階段。


    到了明代更加不用多說了,朱元璋本來就是小農出身,造反起家奪了天下,所以特別害怕別人造他的反,實施的國策自然還是重文抑武的那套。


    最後就是所謂的康乾盛世,號稱封建王朝最後的輝煌。也不用抹黑,其實那個時期的國力,包括軍事力量,在世界上也算是名列前茅。


    然而就是那個所謂的開明君主、千古一帝,在接觸到西方的文明之後,立即意識到這些思想的危害性,然後毫不猶豫的閉關鎖國,認為學習鴕鳥的心態,就能夠長治久安。


    而且,在千古一帝依靠西方傳教士帶來的紅夷大炮平定了三藩之亂後,馬上就把大炮封存起來,然後把掌握了這門鑄炮技術的官員工匠流放了。口中肯定是感歎火槍大炮殺人無數,有傷天和,實際上無非是怕漢人拿起火槍大炮驅逐韃靼,恢複中華而已。


    想到這裏,王觀才感歎古代的兵器史,簡直就是自我斷絕的過程……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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