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剛到淡水寨兩天時間,還沒有將所有備戰的情況看完,孔慶西的船隊便到了淡水寨。


    剛好在船場查看這裏船隻建造和整修情況的徐毅聽到了號角聲之後,便離開了船場,走向了碼頭。


    剛到碼頭上,便看到二十多條船緩緩的從河口方向駛入了港口,這些船隻一看便知道是廣船改造而成的,再加上前麵的數條船都是通體烏黑,不用問就知道是孔慶西回來了,徐毅當然很是高興,孔慶西弄來的這些廣船可也是好家夥,船身十分堅固,很適合航海所用,和福船都是中國古船中的最優秀的船型。


    孔慶西滿臉興奮的從跳板上大踏步的奔了下來,一看到徐毅也在這裏迎接他,趕緊倒頭便拜,口中呼道:“卑職孔慶西參見主公!”徐毅伸手攙起孔慶西,道了一聲辛苦,然後便對他問道:“你廣州那邊的事情可已經都安置好了嗎?”孔慶西低頭答道:“卑職已經將那裏的船隻和弟兄們收攏,撤出了廣州外海,南下占了川山島,那裏離廣州有段距離,朝廷水師一般不會到那裏去,倒也不再擔心遇上他們了,卑職將那裏交給了屬下打理,選了二十一條好船趕了回來,不知道是否耽擱了時間!”“沒有耽擱,沒有耽擱!來的正好,刁斌的船隊還沒有到,等他的船隊到了之後,我們便可以出發了!”徐毅對孔慶西笑道。


    這個時候各船上孔慶西的屬下頭目們也都開始登岸,紛紛前來拜見徐毅,少不了要和他們寒暄一番。


    道聲辛苦。


    然後徐毅令他們下船休息,盡快檢查船隻情況,需要整修的便駛入船場整修,自己帶了孔慶西在附近找了一個屋子坐下。


    “這次過來你準備地情況如何?”徐毅令人奉茶之後,對孔慶西繼續問道。


    “回稟主公。


    卑職此次過來基本上帶來了一半左右地船隻和弟兄,船隻都是近期所獲的新船,跑遠路沒有一點問題,這些弟兄們也都是老手了,行船打仗都沒有問題,而且卑職還隨船運來了一些物資。


    足以保證卑職這些船隻弟兄們出征所需了!順便還給雞籠寨運來了一船銅錫。


    供雞籠寨鑄炮使用!”孔慶西答道。


    *“可以,你這些船我剛才看了一些,也都不錯,隻是現在船上的武備還有些欠缺,目前這裏的船場中儲備了不少從雞籠寨運來的雷公炮和弩,還有庫房中也存有弓弩箭矢,你馬上令你轄下地船隻開始改裝,更換你手下弟兄們的那些破損的弓弩兵器,做完這些之後。


    你便和孫海他們一起合練,將你的船隊編入大船隊等候出發好了!安排好這些事情,你回來一趟不容易,可以先回雞籠寨看望一下你的家人,在那裏等候出發也行!”徐毅簡單對他交代到。


    “多謝主公關心,如果不是馬上出發的話,那卑職安排過之後,便回去雞籠寨看一下好了!”孔慶西答應了下來。


    到目前為止,淡水寨幾處碼頭已經雲集了上百條各色船隻。


    旗幡招展。


    檣櫓如雲,令到達這裏地那些經商地商賈們無不感到震驚。


    不由得又要重新衡量這伏波軍的實力了。


    接下來的幾天中,淡水寨源源不斷的接到各處運來的物資,特別是將士們的冬裝、被褥等物,更是大批運至了淡水寨,並發放給了出征將士們,船隻的休整改造也基本完成,連船台上的那幾條新造戰船也下水開始試航,淡水寨彌漫在一種緊張的氣氛之中。


    而刁斌地船隊也終於在眾人的企盼中出現在了淡水河口,終於宣告了所有參與此次出征的船隻將士會齊於淡水寨,隻差李波還沒有出現了。


    在大廳之中,水貓跪在徐毅麵前,滿臉的羞愧之色而且還帶著一種木訥的神色,一條空蕩蕩的袖筒垂在身側,徐毅和眾人幾乎要認不出他了,隻見水貓麵如枯蒿,瘦的簡直沒有了人形,仿佛一陣風都能將他吹走一般,臉色蠟黃麵頰幹癟,額頭上還包著繃帶,連胡子都變得焦黃一片,頭發更是亂蓬蓬的如同茅草一般,原來的那個意氣風發地壯漢成了眼前這個模樣,徐毅地心一陣陣的揪痛,大廳中地眾人更是滿臉的憤色。


    他們都沒有想到水貓居然成了這幅模樣,心中既心疼又覺得可憐,水貓從被攙入大廳,便跪在大廳正中,不停的對徐毅叩頭,用沙啞的嗓音不斷的對徐毅請罪,任憑徐毅他們如何勸都不肯起身。


    刁斌帶著哭腔跪在水貓身邊對徐毅說道:“水貓大哥聽說我要前來這裏的時候,說什麽都要隨我一起前來,任誰勸都不聽,後來我們將他關在屋子裏麵,他就用頭朝門上猛撞,撞的滿頭滿臉都是血,卑職實在無奈之下,隻好請錢當家放水貓大哥和我一同前來,要不是我在路上天天灌他一些米湯,都不知道水貓大哥能不能到這裏呢!”徐毅低頭望著如同厲鬼一般的水貓,心疼的簡直要流血了一般,水貓依舊木訥的對他叩頭,喃喃的說著自己有罪,請徐毅對他懲罰。


    “抬起你的頭!”徐毅咬了咬牙,對著水貓猛然一聲厲吼。


    木訥的水貓身體微微一震,於是停止了磕頭,緩緩的抬起了頭,用他渾濁的雙眼望向了徐毅。


    “啪!”的一聲脆響,徐毅忽然掄起了巴掌,照著水貓的麵頰便是重重的一個耳光,水貓一點防備也沒有,加上他虛弱的身體,當即便被徐毅的這個大耳光抽的翻倒在了大廳之中。


    大廳裏麵的諸將紛紛大驚失色,刁斌馬上撲過去死死的抱住了徐毅的胳膊,立即哭了出來,拚命的勸道:“主公息怒,主公息怒呀!水貓大哥都這樣了,您不能再打他了!要打你就打我吧!”王峰和水貓的交情也相當不錯,於是也立即撲過來跪在徐毅麵前叫道:“主公息怒,不能打呀!要是你生氣的話,不妨給我幾個耳光也行呀!打不得了!”隨著他們的哭勸聲,大廳中許多和水貓相識的人都紛紛跪下呼道:“請主公息怒!……”最後連剛剛加入伏波軍,還不認識水貓的蕭建豐和製支蓬也跟著一起跪了下來。


    水貓躺在地上嘴角流出了一絲鮮血,半邊臉頓時有些腫了起來,苦笑道:“多謝諸位了!主公打得好!打的對!水貓死不足惜,打幾下又算得了什麽呢?”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總算是帶了點人氣出來。


    徐毅用力甩開了吊在他胳膊上的刁斌,對大廳中的諸將們怒吼一聲:“都給我起來!起來!”眾人又是一驚,所有人都還第一次見到徐毅如此暴怒,心中不禁有些發寒,於是眾人隻好紛紛站了起來,擔心的望著躺在地上的水貓。


    刁斌和王峰卻沒有站起來,依舊梗著脖子,跪在徐毅麵前,徐毅也不搭理他們兩個,抬頭走到水貓身前,刁斌還想去拉徐毅,怕他繼續動手打水貓,可被徐毅猛的一瞪眼,嚇得又跪到了地上。


    徐毅望著在地上掙紮著想起來的水貓,滿臉的怒色,大聲喝問水貓道:“你知道我為什麽要打你嗎?”水貓掙紮著爬起來,又跪在了徐毅麵前,任由嘴角的血淌下去,連擦的興趣都沒有,用嘶啞的聲音答道:“卑職知道!主公怪卑職無能!幾千弟兄,百十條船隻,就這麽毀在了我的手中,主公打的對,卑職是該打!即便主公砍了我,卑職也絕無怨言!”“放屁!”徐毅猛的一揚手,似乎還想抽水貓的耳光,而眾人紛紛驚呼道:“主公息怒……”徐毅揚了幾揚胳膊,最終還是沒有打下去,重重的一揮手,放下了巴掌,對著水貓罵道:“你以為我是在為這個生氣嗎?錯!你大錯而特錯了!”水貓聽了徐毅的這句話,似乎有些意外,於是抬頭望向了徐毅,徐毅逼視著他,雙眼緊盯著水貓的眼睛,接著對他罵道:“你錯了!我不是為了你打了敗仗生氣,而是為了你這種表現而生氣,為將者,一輩子誰敢說都一帆風順,天下沒有幾個不打敗仗的將軍,不會打敗仗的人那叫神仙,你不是,我不是,大家都不是!不就是打了場敗仗嗎?有什麽大不了的?不就是丟了條胳膊嗎?有什麽大不了的?你還算是一個爺們嗎?我都替那些戰死的弟兄們為你感到丟人!他們戰死了不假,可你呢?你現在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行屍走肉一般,這難道就是大丈夫所為嗎?”說到這裏,徐毅停下來平複了一下怒火。


    水貓臉上頓時露出了一臉的羞愧之色,試圖躲開徐毅的目光,將頭低了下去。


    “抬起你的頭,看著我!”徐毅又對水貓喝道。


    水貓身體微微抖了一下,趕緊又抬起了頭,有些畏懼的望著徐毅,徐毅接著罵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打了一場敗仗是不假,可我恨的不是這個,咱們幹這行的出來之後,便早有殺生成仁的自覺,不知道什麽時候就可能會戰死在海上,他們那些弟兄們沒人會怨你,我們也不會讓他們白死!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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