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玥江提醒了他一句,其中包含著兩個意思。(.)隻是單純的太子爺根本就無法理解更深刻的含義。


    一層為:你必須為這句話負責。二層:你的話已經在明白的說明了,你是有罪的,四皇子是無罪的。


    “父皇。舒敏知道,舒敏因為妒忌問天總是得到父皇的寵愛,舒敏糊塗才會受人蠱惑。”


    許玥江抬眉,淡然的問道:“那麽舒敏受了誰的蠱惑……?”


    舒敏惶恐地抬起眼,耳邊是風銀君邪魅的語言“:太子必須在皇上的麵前說出事實,要知道,蓮華公主嫁不嫁給許恒弋,也是皇上的一念之間。你隻要說出四皇子是被陷害的,那麽出了塚人府的四皇子就會感激你,蓮華也會感激你。當然,你不必當心你說出四皇子無罪後會連累到自己,欺君之罪誰也擔當不起。”


    風銀君的聲音鬼魅般,一步一步的牽引著他:“不是還有人替你擔當這罪名嗎?眼下不是有最佳的人選嗎?你隻要說出四皇子與劉河貪汙受賄的事情是許恒弋誣陷他的,是假的,挑唆的,你是被他迷惑的。那麽,這門婚事必定會結束。”


    “你想想。若是蓮華知道想要害自己兄長的人是自己所想要嫁的人會是什麽表情?蓮華是單純的,你若幫助了四皇子脫離塚人府,那麽蓮華會感激你,也會恨害他兄長的人,你這麽一說,不是一舉兩得嗎?”


    許舒敏看著皇上詢問的目光,他心裏萬分的緊張,就這樣背叛了一直追隨著自己的許恒弋,就這樣背叛了扶穩他太子之位的許恒弋,到底是對還是錯?


    可是,隻要一想到,許恒弋被封王,他心裏就非常來氣,其實早在他心中就有了疙瘩。


    許恒弋聰慧無比。又懂謀略算計,在太子黨中,他雖然是說話決定之人,可是明裏也是有名無實。願意跟隨太子的大臣說白了其實就是跟隨許恒弋。


    若是日後自己當上了皇帝,那麽他就是開國功臣,功不可沒,他功高蓋主。自己當了這個皇帝更加沒意思。


    一想到蓮華,一想到自己日後的利益,他一心中一狠,就這樣掉進了巨大的陰謀之中,就這樣拋棄了一直保護著他地位的許恒弋。若是太子知道,他這一舉動,不僅害了許恒弋,害了自己,也害了蓮華公主,那麽他死也不會做出這種可怕之舉。


    一切,隻因他愚昧,一切,隻因他心中的欲望。無關他人。


    他說出了所有的事情,李德全的麵孔已經白的可怕,許玥江沒有注意到。


    “倘若你說的一切都是真的,若沒有證據,朕不會相信。”


    許玥江一錘定音,舒敏也不含糊,將許恒弋那時寫給自己的信給他過目,許玥江拆開一看,果然是許恒弋的字跡,當即拍案而起。


    說立刻傳召下去,絕對不會把蓮華嫁給居心叵測之人!


    太子舒敏聽到這答案,終於鬆了一口氣,終於,蓮華不用嫁人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李德全恐懼的眼神,待許玥江回頭看他之時,又恢複自己的表情。


    “德全。”許玥江在太子走後輕微地說了一句。


    李德全全身的毛孔都豎了起來,他顫巍巍的,皇上的手指在案桌上一叩一叩的,指節發出的聲響,將他的心打落到了穀底。


    往往,當皇上有了這個動作之後,那麽就即將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奴才在。”


    “你跟在朕的身邊有很多年了吧,算起來也近十年了。”


    “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絕無半點私心。”


    李德全立馬脫口而出,許玥江一怔,輕輕地笑了起來。“你對朕忠心,朕豈會不知,不然,偌大的皇宮,朕還會允許你自由出入。”


    李德全的背脊全被冷汗濕透,他哀切著,祈禱著。


    “雖然你得朕心,可是別被有心人利用了,要知道朕最忌諱的便是背叛朕的人,你心裏清楚,整個天朝,朕是誰也不信的,你雖是宦官,沒有權利,但是朕信了你。”


    “奴才惶恐。”


    李德全麵如死灰,等待著皇上給自己一個了斷,因為他是許恒弋的人。


    怎奈,在他以為皇上會給自己一個果斷的時候,許玥江話鋒一轉,便說道:“以前朕信你,現在也信你一回,希望你不要令朕失望,要知道,朕想誰死,那誰就必須死,想讓誰活著,他想死也難,你明白了吧?”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李德全連連磕頭,仿佛被人從地獄中拉了一把,這一把又驚險又能使人心髒劇烈。


    “下去擬旨吧,朕乏了。”


    許玥江揉揉自己的發疼的腦子,便示意李德全下去,李德全拿著聖旨,顫抖的從殿門出去,心中已是百感交集。


    夜晚,從許王府中傳來震撼人心的消息,李德全奸細的嗓音在偌大的許府顯得特別的突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豫親王許恒弋雖雄韜偉略,治理河南瘟疫有功,卻欺瞞聖上,汙蔑四皇子意圖謀反,其罪當誅。念在你立下汗馬功勞,朕許你無罪。蓮華公主,才貌兼得,豫親王不配娶蓮華公主,朕特下懿旨,取消婚事,擇日再朝議。欽此。”


    許府跪著的一大號人馬,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驚愕,這種驚愕還未從喜悅中回來就已經被失望帶走了。


    “豫親王,領旨吧。”


    許恒弋接過聖旨,默然的謝主容恩,李德全朝他遙了搖頭,方才離去。


    所有的事情許恒弋都有料到,隻不過他所料的最壞的一個結果居然實現了,信耶推開門,見他神色默然,沒有笑容,便道:“王爺準備怎麽辦?”


    將聖旨展開,他的手一直摸索著,金黃的聖指,手指的觸感,在聖指的右下角發現了一個沾捏在上麵的小字條。


    僅僅兩個字,許恒弋已經明白了一切。


    透著燭光,信耶隻看到太子二字,其中什麽也沒有了,許恒弋將紙燒為灰燼。


    到沒有因為不能娶蓮華一事而傷心,也不擔心,明日帶給的將是如世界般的毀滅。


    而是想了些什麽,突然間冒了一句:“近日夕顏的身子還好嗎?”


    信耶頷首,俯身道:“王妃近日雖然疲勞,身子骨卻比來時好了一些。”


    許恒弋歎了一口氣,心裏湧起了淡淡的哀傷,這種哀傷化為了那輕輕地低喃:“她終究是如此的執著。”


    “依舊吩咐林遙將上好的藥磨成粉末混進她日常的飲食中,記得,不要讓她知道。還有,過幾日從江南那裏會運回一株千年靈芝,你想個法子讓她吃下。”


    信耶遵命,見他眼中淒楚迷離,卻有令人窒息的情感,信耶不得不感歎王爺的愛是如此深沉,既然心裏念叨著她,為何又要遠遠地看著她呢。


    香兒的死真的照成了他們兩人的磨痕嗎?


    雖然那日是親眼所見香兒之死,可是,他總是找不出什麽理由去相信他會殺了她,真其中,到底有怎樣的秘密?


    總有那些煽情才子說:愛之深,那麽便恨之切。


    那麽王妃是恨他多少?又愛了他多少?


    夕顏今日獨在房中深探研究,林遙跌跌撞撞地將門一把推開,頭上的烏黑發絲已經濕透,夕顏正想指責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了。


    卻見林遙捂著胸口,大口的喘氣著,“主子,不好啦,不好啦。……”


    夕顏的手指輕微地一動,停下翻閱的書籍,她皺著眉頭,瞧見她蒼白的臉。問道“什麽事情這麽慌慌張張的?”


    林遙冶了一口氣,眼中彌漫起了霧水:“皇上剛剛下詔,說王爺欺瞞聖上,說要解除他和蓮華公主的婚禮,還說……”


    晃鐺一聲,凳子被那突如其來的力道仰翻,夕顏急切道“事情說清楚點。”


    她麵色難看,便立馬走出房門,林遙小跑的跟在後麵,聲音在呼嘯的風中斷斷續續.


    “聽說……皇上……要治……王爺……爺……罪……這會兒……已經有人過來抓他了……門口好多士兵,已經將王府團團圍住了……”


    當夕顏站在王府的大門時,她瘦弱的身子即使承受不住也要挺立的站著,外頭燈火通明,許恒弋一身黑衣被籠罩在濃濃的夜色下.


    “豫親王,得罪了。”禁衛軍隊將領諸葛名將他扣押,夕顏的麵色徒然間變得有些蒼白,她想到的是蓮華不會嫁給許恒弋,因此她的心裏的鬆懈的,然而她絕對無法想到,太子背叛了他。


    許恒弋的唇角牽扯出一抹笑容,易是懶洋洋的,他眯著眼睛挑釁地看著抓住自己的禁衛軍首領.


    了然道:“想不到,我也有被你抓住的一天。”


    諸葛名一時錯愕,臉上竟有些愧疚,他揚起的眉,一如當時的驕傲,眼底卻有些卑躬。


    曾經,這支禁衛軍是許恒弋帶領出來的。


    如今,卻用他曾經所教導的隊伍抓住了自己。


    夕顏的雙手劇烈的顫抖了一下,王府中所有的人都在惶恐著,府中牌匾上殷紅的喜花,此刻猙獰的可怕。


    “等我回來。”僅僅四個字,他輕鬆地吐出,她抬起頭,他深邃地眸子映入她的眼瞼,一如他言簡意賅的詞語中總有令她感到分外溫暖的東西。


    忽略他的神情,不再看他緩緩離去的身影,直到王府的門被關上,身影在視線中消失不見。


    他的聲音是前說未有的威嚴,惶恐下人們,她的聲音凜冽“現在在這裏的人,眼睛給我睜大點,今晚所發生的事情,不要妄想透露一點風聲,如果讓我知道有嚼舌根的,就休怪本宮不留情麵。”


    “你們聽懂了嗎?”


    她的聲音驟然的提高了一倍,平日裏總是不見身影的王妃如今站在這裏厲聲厲道,讓他們的心莫名的惶恐,然後她身上淩厲地氣息,壓迫著他們。他們緩緩地點頭,不約而同道“奴才們知道了。”


    這一晚,是天朝裏發生最為詭異的事情,沒有會想到。


    剛剛從河南回來的王爺居然會得到皇上的親自迎接,再之後封王,賜城池,賜婚,一切好像都是完美的,讓人羨慕的,可是還沒過幾日,王爺就以欺君之罪被關進了囚室。


    夕顏回到寢室後,整個身子如棉花般的軟下,林遙及時的扶住她,她走到床邊,微微的抬起尖瘦的下巴,整個人都疲憊不堪。


    “主子,如今咱們該怎麽辦?”


    現在王府人心惶惶,王爺若是出什麽事情,整個王府都會陷入一種生死的局麵,每一個在王府的下人都逃脫不了幹係。


    “遙兒,就讓我休息一會吧”她真的太累了,看著她日益尖瘦的臉龐,林遙的心裏有些疼,夕顏躺在床上,沉沉閉上眼。


    直到四更天時,沈庭兒的哭聲一直在外頭回蕩著,她怒氣橫生。“你是說她現在在安睡?”


    她好笑的看著林遙,一把推開她,林遙顧忌她大著肚子,便是忍讓。


    “真是個狠毒的女人,王爺如今有難,她還好意思在裏麵睡覺。”


    她全然不顧及臉麵,劈頭蓋臉就罵,然而無論她如何的指罵,裏麵的房價都沒有動靜。


    這時,信耶伸出手,有力的阻礙了沈庭兒前進的步伐。“夫人還是靜點心下來吧,王爺如今有難,是誰都很心急的,王妃近日勞累過度,總是要休息的。”


    可笑地看著他,指著他的鼻子,嗤笑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忠心耿耿?信耶,算我看錯了你。”


    “夫人,您若是冷靜下來,總會想明白的,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當靠急就能解決,如今你還是顧忌下自己肚子的孩子。”


    沈庭兒麵色一白,才發現自己因為著急而忽略了孩子,她傷心的流著淚水。


    “還不帶夫人走?”信耶銳利地眼神一掃,那扶著沈庭兒的侍女們齊齊的圍了上來,沈庭兒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她是不會讓王爺有事的,可是一想到,王爺若是出了什麽事,那該怎麽辦?


    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他唯一的子嗣,她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安全的讓她生下來。


    屋裏很安靜,信耶瞧見那隱隱地燭光微微地弱下,外麵的風很大,林遙輕輕地嗬著氣,信耶問道“已經將安神藥放入王妃的膳食中了嗎?”


    林遙重重的點了點頭,她按照信耶的吩咐下在飯菜中,每一樣菜都放的不多。


    卻恰到好處,足以讓人睡到天亮。


    信耶歎了一口氣,看這孩子眉清目秀的,他吩咐的事情也沒有問理由便去做了,心裏便是感慨她的聰明。


    “王爺真是料事如神,知道今晚會發生事情便提前讓王妃吃下藥,好不讓她操心,隻不過,王妃未必懂得。”台央妖巴。


    林遙抬起頭來,目視著他那英氣的臉,疑惑道“既然如此,那王爺為何還要殺了王妃哥哥的愛人呢?”


    這明明是不通的,是不可理喻的,信耶也隻是皺著眉頭,輕輕道“雖然是親眼見到王爺殺了蘇雲香夫人,可是,總覺得哪裏奇怪,心裏想著也許不是王爺殺的,可是眼睛卻是看見了。(.好看的小說)”


    “你照顧王妃也有些時日了,今晚還是安心睡吧,明天還有更大的風暴在等著我們呢。”


    林遙點點頭,也不再說些什麽,信耶遣來了管家,讓其他的侍女將林遙換上輪班。


    林遙心裏疲憊,又累又冷,終於還是熬不住的回到自己的房中,心裏道,就一晚,就一晚,隻有好好的睡一覺,明日才可以陪著王妃度過難關。


    此刻,靜靜地夜,王府的屋頂上,風銀君身穿深色的大裘,大風呼嘯,淩烈的刮著。


    他注視著,漠然的看著這所有的一切,腰上的佩劍隱隱發亮。


    “主子果然料事如神,今晚確實發生了。”


    風銀君微微地轉頭,神情冷淡,紫色的瞳眸看不清深意,隻是淡淡道“這不過是遲早發生的事情,許太子終究是成不了氣候。”


    拓也疑惑的看著他,風銀君冷笑。


    這一切沒有結束,也不會結束,許恒弋是邱涳認可的人,就算前一秒他踏進的是地獄,以邱涳的能力,又怎麽會救不了他?


    拓也沉聲道:“主子,既然德妃已經回懷若了,咱們是否也將即日起程?”


    明日,四皇子將從塚人府中出來,他與他的交易也將結束,他助他重見天日,四皇子放他母妃,這不會是一場公平的交易。


    風銀君狠厲的笑著,許問天,你以為這場交易是公平的嗎?


    終有一天,我也要讓你嚐嚐什麽叫真正的地獄!


    “懷若那邊已經派出使者了吧?派遣一些暗人暗中保護母妃,事情是結束了,可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辦。”


    拓也頓時了然,隻見一秒,便消失在漆黑的夜色當中,。


    夕顏的寢室外,兩名侍女站著,手裏拿著燈,一名侍女打著哈欠,嘀咕道“咱們怎麽這麽倒黴,明明可以好好睡一覺的,偏偏被派到這裏來守夜。”


    另一名侍女揉了揉惺忪的眼眶,困意襲來。


    “是啊,不然這樣吧,我先蹲在這裏眯一會,你守著,等過些會兒我醒來,再輪到你。”


    侍女慕得眼睛一亮,覺得這個提議非常好,便開始實施了。


    那名侍女側躺在紅漆的圍牆柱子上,另一名侍女打著燈籠使勁地睜開眼。


    突然,背後一痛,連悶哼都沒有,便倒了下去。


    風銀君自然的推門而入,漆黑的屋子,什麽也看不見,然而他的腳步輕盈,絲毫也沒有讓外頭的人聽見。


    床邊是夕顏均勻的呼吸聲,她是真的很累,手枕著自己的頭,不安的反複皺著眉頭。


    那是風銀君自河南一事之後,又一次見她,看她還沒有醒來,心裏已經了然“原來他還是疼惜你的。”


    “許恒弋,你為什麽要殺了她……”


    睡夢中,夕顏痛苦的低吟著,風銀君沉默的看了她幾眼,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最終還是忍住了,他稍微離開床邊一點,便躍過窗,消失不見。


    次日,四皇子終於重塚人府中出來了,走出塚人府漆黑的大門,四皇子的麵容前所謂有的精神。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麵新鮮的空氣,來接他的是那日的老大臣,隻見他驚喜地將他扶上車輦,祝賀他道


    “恭喜四皇子從見天日。”


    四皇子眼眸如星,雙眉似劍,輕輕地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


    “在裏頭關久了,連外麵的味道也不知道了,不過,這一次,吃苦的可不會是我了。”


    老臣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笑容,吩咐那些人將四皇子送入宮中。


    這日早朝,各種黨派開始了激烈的口舌之戰。


    “豫親王治理河南有功在先,皇上豈能因為一紙信治豫親王於死地?”


    一大臣憤怒的說道,就連平日的分貝也被提高了許多,另一大臣冷哼一聲。


    “莫非容大人忘記了,如今許王爺是待罪之身,你豈可還尊他為豫親王?”


    容大人眼睛一瞪,吹鼻子瞪眼道“皇上隻是接除了豫親王與蓮華公主的婚事而已,又沒有下旨撤了他的封爵,你大呼小叫的說著,你是不是在侮辱皇上的智慧?”


    那大臣被他頂的氣的揚手要打容大人,墨竹一雙白皙分明的手有力的阻止了他們。


    “這事情還沒有解決,你們怎能在大殿之上如此胡來?皇上還沒上殿,等他來做決定也不遲。”


    兩大臣怨恨地看了對方一眼,不再鬧。


    這時,金鑾殿上一聲“皇上駕到。”


    眾大臣俯首跪下,許玥江走進大殿,坐上龍椅,示意他們平身。


    “今日之事,你們大概也了解了許多,豫親王欺君之罪,朕念在他有功在,不賜他死罪,將他派往邊疆,你們認為如何?”


    容大人急切地跪下。“皇上,請三思啊。“


    “邊疆之地,乃是雲國與天朝的交界之處,豫親王十六歲便打下鳳河之地,恭親王鎮守邊疆已有數十載了,若讓豫親王再去,天朝的重心偏移,將引來雲國的窺視。”


    許玥江眼神一撩,知道那容大人分析有力。他封許恒弋為豫親王是有些道理的,許恒弋常年在外奔波,自十六歲時打下鳳河成名一時,為了壓住他的戾氣,自此後便從不讓他出征,因恭親王鎮守邊疆,他隨便找了個理由,剝削了他的權利,隻為了以防萬一。


    將那些大任包攬在太子的身上,怎奈太子不爭氣,沒有一件事情能夠做的讓他滿意。隻是感歎,太子若有他的一半聰慧,他也不會如此的擔心。


    太子本性善良,卻容易動怒,隻要他身邊有個能忠心輔佐的大臣,江山交給他也不為過,可是……


    許恒弋的手已經伸向了天端,太子太依賴他,朝中的大臣也隻是看在許恒弋的份上才跟隨太子,若是他死後,太子當上皇帝,他隻要幹政,這天下還不就是他的了?……


    不,他不允許這麽做。


    他有眾多的兒子,四皇子是最為優秀的,可是他卻殘暴嗜血,總是以狠厲的手段讓別人信服,若他成了皇帝,必定會常年征戰,血流成河。


    作為皇帝,他茅盾著,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他必須取舍。


    眼前,邊境裏還有恭親王,為今之計,不能那麽快讓許恒弋死了……


    “容大人說的有理,朕思慮許久,豫親王對天朝有功,若朕此事如此草率,那豈不是昏君了?”


    部分大臣眼前刷的一亮,立馬跪下。“皇上英明。”


    金燦燦的殿上,兩側的金龍盤柱閃閃發亮,許玥江的唇角勾起一抹不經意的笑容,原來,已經有這麽多人跟隨在他的身後了……


    “朕給豫親王十天的時間,若是有人能交出證明豫親王無罪的證據,朕免他罪責。”


    ******


    “公主……公主……奴婢求求您了,您千萬別想不開啊。”


    一群侍女惶恐的跟隨在蓮華的後麵,蓮華的腳站在池邊的廊杆上,粉色的靴子,昂貴的琉璃珍珠點綴在靴背上,她雙手展開,怒氣道“你們都給我退下!”


    侍女們的臉上袒露出一種絕望,心都提到嗓子上了。


    蓮華小心翼翼地走向池塘邊不遠的巨石上,跳了過去。


    “公主!”


    侍女們尖叫出聲,捂住自己的嘴,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蓮華穩穩地落在假山上,侍女們平穩了心。


    “快,趕緊,趕緊叫皇上。”


    總管一聲命令,侍女才如夢清醒,便立馬的跑到龍華殿。


    蓮華得意的笑著,我就不信父皇你不來。


    可是這種笑容還掛在唇角上,卻被那突如其來的感情衝淡了,她喃喃的坐在假山上,嘴裏不停地說著:“我才不信,我不信恒哥哥要害問天哥哥。”


    蓮華的腳不停地搖晃著,粉色的靴子在不斷地搖擺後脫離了她小巧的腳丫子,她一驚。伸手要去接,整個身子撲了過去,她霍然的睜大雙眼,眼前是龐大的清澈的池水,她意識到不妙,她要掉下去了。


    “啊、啊、啊----救我。”


    隨著蓮華驚恐的聲音,侍女們如蜜蜂般的衝過去拉她,混亂的秩序。就在她的身子要落下池邊之時,一個飄渺的身影從水麵掠過。


    隻是刹那。


    一雙有力的膀臂將她接住,隨著連綿不絕地呼叫聲,蓮華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輕輕地一躍,蓮華便安全地到達地麵。男子放下她,袖子輕擦著被池水濺著的光潔額頭,聲音是帶著溫柔的指責。


    “蓮華,你怎麽總是這麽冒失。”


    蓮華愣愣地看著他,委屈地撅著嘴,她抬起清澈的目光於他四目相對,頗帶著怒氣道“我就是要冒失,問天哥哥,你說,父皇是不是冤枉了恒哥哥,父皇說他陷害了你,可蓮華不信。”


    蓮華全然沒有因為丟失的婚禮而傷心,反而擔心著許恒弋的生命,看來這小妮子是真的很喜歡那男人。


    “這事情父皇會處理的。”


    “你胡說,我聽他們說,恒哥哥可能會死。”


    蓮華說完這句話之後,眼角不知覺的流下了淚水,四皇子許問天陰狠地看著那些跪在地上的侍女。


    “是誰跟你說的?是他們嗎?”


    蓮華死勁地搖頭,她慌亂的擦著淚水,突然間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什麽。


    問天哥哥是個很暴戾的人,現在看他的樣子好像要殺了這些人。


    蓮華立馬轉換說法:“都是我自己聽到的。”


    許問天陰沉地看著蓮華,他前日才剛從塚人府出來,這丫頭又要搞些什麽事情,他整個人猶如地府的幽魂,透出森冷的寒氣。


    蓮華害怕那些侍女們會被問天哥哥賜死,便用力的將一個侍女踢開,嘴裏不住的罵道:“你們這些該死的奴才,還不快滾,別讓本公主看到你們!”


    一群侍女戰戰勀勀的爬起來,被踢的侍女連滾帶爬的跑走。


    心裏想著,蓮華公主真是越來越討厭了,簡直驕縱成性,卻不知道,正因為蓮華的這一腳才挽救了他們這一群人的性命。


    蓮華不想理會許問天,抬起腳便準備走。殺意漸漸地淡開,許問天遠遠地便看見一身黃袍的身影從花園中走來,蓮華昂首地走開,卻聽到磁性威嚴的喊聲:“蓮華。”


    一群尾隨在許玥江身後的奴才奴婢們看著蓮華一個人從他們的麵前走過,許玥江的臉越發的陰沉“蓮華,朕叫你,你沒聽見嗎?”


    她咬牙,牙齒險些咬到了舌頭,轉身,冷哼道:“蓮華眼拙,沒有看到父皇。”


    “這是你說話的態度嗎?蓮華,你太不把朕放在眼裏了。”


    許玥江緩緩地走近她,眉梢一擰“蓮華,不要把朕的寵愛當做你肆意妄為的理由。”


    蓮華一聽,心裏委屈,難過的眼眶裏晶瑩的淚珠落下,她聲音哽咽“恒哥哥是好人,我不相信他會冤枉問天哥哥,一定是父皇想要他死。若是這樣,蓮華不會原諒父皇,蓮華恨死父皇了。”


    她的眼中無比怨恨,無比冷漠。許玥江見蓮華用那種從未有過的眼神看他,心裏越發的涼嗖嗖,她竟然為了一個許恒弋來指責她的父親,指責他所做的是錯誤的。


    不過是那個沒用男人的兒子罷了,為何……


    連十年後,他的兒女都會比不過他的兒女……


    他厲聲喝道“來人啊,將蓮華公主送回寢宮,沒有朕的旨意,蓮華公主若踏出風華殿,朕讓你們提著人頭來見!!”


    不帶任何的表情,許玥江拂袖而去,蓮華啊蓮華……


    朕如此寵愛著你,你為何……


    一群奴才欲要拉著蓮華到風華殿,蓮華眼眉一掃,狠狠地摔開他們“你們這些狗奴才,本公主的千金之軀豈是你們能夠動的,本公主自己會走。”


    許玥江怒火衝燒的走著,眼角微微的睥睨著許舒敏,許舒敏恭敬地垂首:“舒敏,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所做的事情,日後最好收斂一點。”


    許問天看著許玥江說話這句話後便離開了,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


    眼睛微微地眯起,麵無懼色,閃爍著詭異的光芒,卻輕聲的灑然一笑“老頭子,你也是沒有辦法要放過我,這江山,你是寧可不給,也不想重新落入別人的手中,不是嗎?…”


    十三年前,太祖皇帝臨終前下詔,要將皇位賜給德才兼備的許肖江,也就是如今的恭親王,許恒弋的父親,太祖皇帝生前對許肖江的寵愛就比許玥江多,許肖江生性耿直,性格像他,所以大家理所當然的以為太祖去世後,那皇位就必定是許肖江的。


    然而,太祖疫後,詔書上寫的居然是三皇子許玥江,眾大臣騷亂,不信皇上會將皇位賜給許玥江,硬是要看詔書,可是跟隨在太祖皇帝身邊的宦官卻說。


    詔書是真的,絕不假。


    大臣們看著詔書,如五雷轟地,顫抖吃驚,江山換主,他們跟隨著許肖江,從此他們的命運將會被顛覆。


    其實,這裏麵的緣由也就隻有太後知道,太後生的兩個兒子,許玥江,許肖江。


    肖江年長,成熟穩重,玥江對權力的渴望讓他整個人癲狂。


    那時,太祖病重,整個皇宮已經人心惶惶,許玥江駐守在宮外的十五萬大軍想要一舉衝入皇宮,太祖臨死前,詔書寫的匆忙,隻是寫將皇位給二皇子,沒有寫許肖江。


    當時,二皇子許肖江跪在太祖皇帝的寢殿前,磅礴的大雨衝刷著他們的衣服。


    太祖希望臨死前最後看一眼他最愛的兒子許肖江,當時還是身為皇後的太後也在。


    太祖咽下最後一口氣說道:“我最愛的兒子,我最愛的皇後,願我的江山在你們的手中永遠繁榮……”


    一聲淒厲的哭聲,許肖江捂住皇後的嘴。


    當時的許肖江沒有兵權,許玥江包圍了皇宮,他對皇上的恨,對皇後的恨,讓他失去了理智,若這皇位給的是許肖江的話,那麽他便會不顧一切的奪來。


    許肖江展開詔書,淒涼的看著他的母後,重重的磕頭。


    “望母後原諒兒臣,原諒兒臣的過錯,這天朝的江山,要的是太平,而不是血流成河!”


    許肖江將詔書的二皇子上麵的二字加了一筆。


    於是,曆史改寫了,原本要大戰的一切,終於歸於平靜了。


    許玥江如願以償的當上了皇帝,他也遵守著太後的諾言,放了許肖江一直跟隨的黨羽,因為他的皇位是許肖江施舍的。


    對,是施舍。


    僅僅是施舍,卻在他的心中磨下一個恥辱的傷口。


    他將許肖江賜為恭親王,讓他永遠的待在邊疆,沒有他的允許不再回來,而恭親王答應了,那時的恭親王在意的不是皇位,而是自己的母親,如今的太後。


    他不想要她為難,而他也無心皇位,因為在他的心中,許玥江如果當上皇帝,一定會比他好。


    “公主,求公主別哭了……”


    風華殿簾帳吹起,蓮華趴在床帷邊止不住眼淚,老嬤嬤鬥膽的過去拉起蓮華,蓮華突然間撲到她的身邊,一把鼻涕一把淚。


    “媛奴,父皇他不愛蓮華了,他居然將蓮華關起來。”


    她一邊哽咽著身子在不停地顫抖,媛怒拍著她的背脊,溫柔地說道“好孩子,別哭了。”


    媛奴是蓮華和許舒敏的奶娘,從小就一直照顧著他們,可以說媛奴是蕭妃死後,蓮華和許舒敏最親近的人,也是他們願意親近的人。


    “父皇是暴君,是昏君,他要害死恒哥哥,害死恒哥哥。”


    蓮華狠狠地說著,眼淚如洪水般湧出,媛怒一邊擦著她的淚水,一邊道“若是公主覺得皇上不愛公主,那就錯了,皇上比誰都愛著公主,公主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皇上一定會傷心的。”


    媛奴看似不經意的說著,卻意在提醒蓮華某些信息,蓮華眼募得如煙花般綻放,那是一種思通後茅塞頓開的笑容。


    她停止住哭聲,從媛奴的懷裏出來,然後手輕輕地一拍。


    “對啊,媛奴,你說的太對了,本公主怎麽會沒想到這個辦法呢,父皇如果疼愛我,若我尋死的話,他是不是什麽條件都會答應?”


    媛奴的眸色很暗,卻輕聲道:“是的,公主。”


    連續下了幾天的大雪,今日的早晨,所有的雪都融化了,夕顏腳踩著濕露露的雪水,從房門外走出。


    皇上給了他們十天的時間去尋找脫罪的證據,可是她該如何去找?


    許恒弋寫給太子的那封信是真,許問天和劉河私通也是真,隻是太子許舒敏一攪和,卻讓許恒弋吃了虧。


    她的手中有那個時候邱涳先生給的錦盒,那是她當初女扮男裝得來的禮物。


    先生說過,隻要她提出,他定會願意為她做一件事情。


    原以為,她一輩子都不會拿出來,可是今日,她卻從鏡奩裏拿了出來。


    錦盒的外部是黑色的鰻魚,當時拿的時候雖然覺得古怪卻也沒多想,打開錦盒,卻聽見‘哧’的一聲,一隻如蝴蝶般的飛蛾撲扇著翅膀飛了起來。


    夕顏驚愕地看著這隻飛蛾,見它在她的頭上盤旋了一圈,便飛走了。


    錦盒裏,什麽都沒有。


    “怎麽會這樣?”


    一直以夕顏的想法來看,錦盒裏應該會是一張寫著邱涳先生在哪裏的信紙,而不是詭異的飛出一隻飛蛾。


    而且,這隻飛蛾怎麽能在盒子裏活那麽久?


    飛蛾的速度比鳥還快,它躍過一座又一座的山巒,小小的眼珠不停地轉著,突然一飛,在一個雙鬢發白,一身青衣儒衫的老者肩膀停下。


    那老者手持著釣魚竿,悠哉的哼著歌,一見那飛蛾,在他的肩膀上,他一吹口哨,飛蛾撲倒他的鼻尖上。


    他哈哈一笑,將飛蛾抓起,放在手掌間,輕聲道:“小東西,呆了那麽久,在裏麵悶壞了吧,那孩子終於肯將你放出來了。”


    收起魚竿,他樂嗬嗬地將飛蛾放入口袋。


    “回家咯,小東西,等會還有很要緊的事情要辦。”


    夕顏沮喪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覺得自己被邱涳先生忽悠了。“都說先生無所不知,結果連我都騙。”


    下午,天空終於露出了太陽的光,光緩緩地灑在天地上,形成了璀璨的光芒。


    夕顏暫時將蘇氏一案擱下,全身心的投入救許恒弋的戰鬥中,早上的時候,墨竹和富路來過一次,說在河南有留下劉河私吞國庫銀子的一大筆金條,隻是因為皇上下詔,連日趕回,因他們無法運回金條,正準備上報,卻發生了如此連環的事件。


    如果能將那一大批金條運回京都,作為證據,許恒弋就有救了。


    可是京都離河南非常遠,就算快馬加鞭也需要八天的時間,況且那些金條來往運輸非常不易,怎麽在最短的時間能運回呢?


    夕顏腦子裏一直在思考著,不停地轉動著,越想她越覺得昏昏欲睡。這時,徒然間聽到林遙的喊聲。


    “主子,邱涳先生來了。”


    睡意全無,夕顏驚喜地走出門外,卻見邱涳,一身青衫,腳下配著麻布黑靴,顯得格外的寒酸質樸,哪裏像初次見麵那般的飛揚如仙。


    “好久不見呐,夕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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