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處已經被亂停放的各種車輛堵住的路口下車,海三波在前麵領路,張勁和海聚福在後麵跟著。三人就這樣彎彎繞繞的在農民房間的巷弄裏走著。


    在這裏走路時刻都要做到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注意腳下有沒有髒水坑、有沒有人畜便溺,注意上方隨時會潑下來的髒水和拋下來的垃圾,小心避開有大狗看守的大門……


    似乎覺著自己住的地方實在是難以讓張勁這位大神醫落足,海三波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頭說:“張大夫,真是不好意思。嗯,這裏很髒……”


    張勁無所謂的搖了搖頭,“沒事,我剛工作的時候,也在城中村住過一段時間。那地方雖然說是關內但是和這裏也沒啥區別。”


    海三波扭過頭去,繼續在前方帶路。跟在張勁身後的海聚福卻接上了話頭,“三波這孩子不容易。幾年前他剛結婚那陣兒,家不住這兒。雖然也不大,但是卻很幹淨。這兩年是為了樂樂,才不得不把錢都省著花,所以才住到這麽個地方來。”


    解釋完,海聚福又是一聲嗟歎,“也怪我,一直以來都不知道他家樂樂的事,不然的話也不會拖到現在才找你。而知道三波家事情的都是在城裏做工的人,和你也沒見過幾次,對你又不了解。所以樂樂的病就這麽給耽誤了!要不然還能早倆月。”話語中滿是唏噓和感慨。


    …………


    海三波家住在一棟農民房的八層頂樓,不用說,這又是房租最便宜的一戶。


    爬過又黑又窄又長又陡的樓梯,終於爬到了門前。這時候,連一向身體不錯的海聚福都已經有些喘了。


    當一個滿麵憔悴的中年婦女打開門看到海三波的時候,帶著又渴望又害怕失望的聲音顫巍巍的問:“張……大夫請……到了麽?”


    海三波沒有回答,而是把張勁讓了進去,向張勁介紹說:“張大夫,這就是我老婆,孩子就在那邊,我帶你過去。”海三波有些迫不及待,甚至連給自己老婆介紹的時間都舍不得。


    張勁對海三波的老婆笑著點點頭,剛剛喊了一句“三波嫂子!”這個女人就如之前的海三波一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的哀求著:“張大夫,求求你,救救我家樂樂吧!”


    張勁已經是這位母親最後的希望了,如果張勁再次搖頭表示無能為力的話,那麽她的樂樂剩下的生命也就隻能用小時來計算了!


    張勁知道,到了這時候,無論是什麽樣的安撫都不如自己診斷後的一句‘能治’更好用。所以張勁在把三波嫂子扶起來後,沒有說什麽,隻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海三波現在住的這套蝸居十分狹小,隻有一間,大約也就是八九個平米,一張三人同住的大床就占了整個房間將近一半的麵積。西向一個兩平米左右的陽台權充做廚房,衛生間就在陽台旁邊,將將能擺下一個蹲便器的麵積。


    此時,大**隻有一個小女孩兒躺在上麵。就算是自認心硬如鐵的張勁看到小女孩兒的時候也忍不住心底一酸。稀疏的黃毛,臉上的浮腫觸目驚心。這可是一個正處在最活潑年紀,最可愛年齡的孩子啊!


    望診、切脈後,張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還好,能治!


    張勁畢竟隻是宗師級醫師,而不是掌管森羅十殿的閻王。也許他是現在世界上能治療疾病最多的神醫,但是他絕對不是能治療世界上所有病症的神仙。


    所以在給樂樂診斷之前,張勁的心也是懸在半空。如果張勁診斷後確定自己無法治療樂樂的病的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麵對海三波夫婦,自己的‘對不起’會不會成為這對已經瀕臨崩潰邊緣的夫婦那‘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診斷後,張勁抬起頭來,正對向海三波夫婦四隻‘希冀’與‘害怕’交織的目光,張勁先是給了兩人一個安心的笑容後,又重重的點了點頭:“能治!”


    雖然隻是輕輕的兩個字,但是就像是千斤重的大錘一樣有力,讓這對夫婦頓時像是力氣被抽空一般的軟了下去,一時間涕淚滂沱,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息。


    ‘此時無聲勝有聲!’


    夫婦兩人就像墮入夢境一般。孩子得救的喜悅,還有深怕自己幻聽的惶恐交織在一起,讓兩人根本不知道該做出如何反應。


    看著萎頓在地上默默流淚的海三波夫婦,張勁並沒有上前去扶,也阻止了海聚福想要去扶的意圖,隻是默默的等著,等海三波夫婦清醒過來的那一刻。


    張勁知道,幾年來這對夫婦承受著巨大的壓力,憑著如海如山的父愛母愛才堅持到現在,當將要熄滅的希望之光因為自己而複燃的時候,他們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發泄。


    足足半分鍾過去,海三波才終於從如墮夢幻的精神狀態中醒來,發現自己腿腳仍然軟的像是沸水中煮了半個小時的麵條一般用不上力,就幹脆手足並用的爬到張勁身邊,抓著張勁遞過來的手,激動的問:“張大夫,你剛才說的是‘能治’,是‘能治’對吧!”


    張勁先是手上用力把海三波‘提’到了**,在床頭靠好。又走過去把同樣腿軟腳軟,被老公問話驚醒後,同樣是滿臉希冀與害怕交織的三波嫂子‘提’到海三波旁邊,同樣靠著床頭坐好,才在二人對麵坐下,用很鏗鏘肯定的語氣說:“你們沒有聽錯,我說的確實是‘能治’!”


    海三波夫妻頓時嚎啕大哭,相擁而泣,心中終於確定的喜悅如爆炸一般膨脹開來。張勁知道,這對夫妻沒事了,隻要哭出聲來,過去幾年的鬱結很快就會解開。身體經過調養,很快就會恢複。


    看海三波夫婦哭的昏天黑地的,張勁也不去打擾,而是掏出了‘華佗針’開始了他的第一次治療。


    見到張勁開始動針,這對愛女甚於自己性命的夫妻也連忙靜了下來,深怕打擾到張勁的治療。


    雖然因為有人在周圍觀看的緣故,張勁不敢全力馭針,但是出自烈震北的《華佗針法》仍然看的三人眼花繚亂。落針時,時而快如飛梭,時而慢如飄雪;落針後,或撚、或點、或按、或搓不一而足,卻都如清風浮雲不帶一絲煙火氣息;起針時,或急如電觸,或慢如拔山。


    七八分鍾後,當張勁的第一次針灸施完,第一次治療結束的時候,海三波夫婦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看到張勁收針後望了過來,兩人連忙不約而同的還以感激的笑容。雖然笑容中帶著生硬的諂媚,但是卻讓張勁感到了其中十足的誠意。


    張勁也還以淡然一笑後,才聲音清朗的說:“既然你們已經平靜下來了,那麽我有話要說。”


    見到包括海聚福在內的三個人都把視線集中到自己身上,等待自己下文,張勁才表情嚴肅的開口:“樂樂的病我能治,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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