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安危關乎大唐生死存亡,學生怎可能掉以輕心!


    學生已安排劍舞山莊和春秋劍派兩位宗主與先生同行,同時還會抽調十萬神策軍護衛左右。如此陣容,定能應對任何意外。”


    “若這兩個劍派也有不臣之心呢?”


    彩蝶毫無忌憚地提問。此話一出,嚇得旁邊公公冷汗淋漓。


    “請彩蝶姑娘放心!劍舞山莊數萬年來對朝廷忠心耿耿,絕不可能生出二心。春秋劍派更不可能背叛學生,因為他們已經將未來,賭在學生的女兒身上。”


    “可是月亮公主?”


    彩蝶眼睛一亮。


    “正是!小女如今已成為春秋劍派當世傳人,所以,這個仙門中實力最強的劍派,當下也值得我們信任。”


    “那奴婢覺得可以考慮。”


    “好,我去。”


    人傑突然下定決心:


    “陛下給了這次機會,我便提前會一會仙音樓宗主。既然暫時取不了她的狗命,就通過這件事來為小荷出一口氣吧。”


    “先生!”


    李元啟先是麵露喜色,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麽。


    “學生也是剛剛聽聞貴夫人的消息,沒想到一紙召令,竟然誤傷先生家人!先生當時若跟下麵人打聲招呼,學生肯定不會把貴夫人當成同黨。”


    “這事我不怪陛下,是仙音樓把小荷當做棄子,也是我自己太弱小了。”


    “學生願意追封貴夫人為一品誥命夫人,彌補學生的愧疚之情。”


    “陛下倒是有心了。”


    人傑意外地看了眼李元啟:


    “她的真名叫蘇小荷,不叫慕容池。”


    “紅葉,你記住了,回宮後立即擬旨!”


    “老奴遵旨!”


    “先生,您既然代表神策軍參加會談,恐怕要安一個神策軍的職務方能名正言順,如今,也隻有一品天策上將才能配得上您的身份。”


    “什麽職務無所謂。等這次事情辦完,你再把職務撤掉,我可沒能力也沒精力真的當將軍。”


    人傑此話剛說完,公公懷中一個傳訊石就亮了起來。


    那位公公略一感應,然後便大驚失色,顫顫巍巍地向李元啟匯報:


    “陛...陛下,邊關傳訊。”


    “嘭!”


    眾人隻見李元啟猛地一震,竟然不小心捏碎了茶杯。他似是期待,似是恐懼地問道:


    “何人來訊,可是廣宗?”


    “是山海關副將...曹坤將軍。”


    李元啟聽罷,突然大叫一聲,渾身抖如篩糠。


    “他怎麽了?”


    對麵四小被李元啟嚇了一跳,人傑莫名其妙地問道。


    “這個時候邊關傳訊,按理來說應是最高長官喬將軍向陛下親自匯報,此時傳話的竟是一名副將...”


    彩蝶不太確定地補充了一句,然後他們就聽到李元啟的聲音都開始變調了:


    “接!快接!”


    “是...”


    公公此時也麵如土色,他狠狠閉了一下眼睛,在睜開眼睛時,猛地用靈氣激發了傳訊石。


    對麵傳來一道慌亂的聲音:


    “曹公公...陛下在您身旁嗎?”


    “朕在這裏!喬廣宗呢?廣宗人在哪?叫他滾來與朕說話!”


    李元啟搶過傳訊石,紅著眼睛喊道。


    “陛下!山海關大捷!大將軍隻用一個時辰,就率領我軍把來犯八十萬魔兵盡數殲滅,我軍損失不到...”


    “朕問你喬廣宗在哪!你要是敢再多一句廢話,朕砍你腦袋!”


    李元啟根本不聽他匯報,憤聲狂吼。


    “大將軍...大將軍他....”


    對麵說到這仿佛也憋不住了,聲音開始哽咽:


    “大將軍率眾斬殺最後一股殘兵時,在擎天峰中了埋伏,被木天賜、司徒鷲、蕭無生三人圍殺,義不屈節...”


    “咣啷啷”


    傳訊石滾落。


    李元啟此時再也保持不住君王的形象。他仿佛渾身力氣被抽幹,瞬間軟倒,最後整張臉都貼在了地上。


    旁邊的公公比李元啟也好不到哪去,想扶皇帝沒扶成功,自己也跟著滾倒在地,鼻涕眼淚全流了下來。


    連空中那根他一直寶貝無比的劍鞘此時都失去了靈氣包裹,直接從上方掉下。人傑眼疾手快,將劍鞘一把抓到手裏。


    “呀!”


    劍鞘裏竟然傳出一聲女孩子的驚呼。


    人傑他們剛好奇地朝劍鞘看去,就聽見對麵又傳來一聲大叫:


    “噫!廣宗去矣!朕豈能獨生耶!”


    李元啟再抬起頭時,已淚濕衣襟,斑斑成血。


    “陛下,還有老奴在呐!”


    旁邊的公公此時爬到李元啟旁邊,再次嚐試將他扶起。


    “紅葉,廣宗去矣!廣宗去矣!”


    “老奴知道,大哥他在天之靈,相信一定希望看到您盡快振作起來,繼續完成未完的大業啊!”


    “大業!大業!為了大業,朕三弟當了太監!為了大業,朕大哥先朕而去!為了大業,朕背棄了同生共死的誓言!朕如今還有什麽臉麵活在世上!”


    “陛下,我們是自願的,您也是被逼的,沒人會怪您!陛下,您快起來,這還在先生家裏呢。”


    公公老淚縱橫地看了眼四小,對著他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然後繼續去安慰痛哭絕地的李元啟。


    “喬將軍居然是是陛下結拜大哥?還有這位公公竟然是...怎地從未聽說過?”


    羅橫震驚地說道。


    “說不定他們就和你們一樣,是從小結拜,隻不過在皇室顧忌重重,所以一直秘而不宣。”


    彩蝶此時也頗為震撼,她突然覺得李元啟的情況和自己主子有那麽一點像。


    人傑和平銓也想到了這點。


    三兄弟忍不住互相看了看,心有戚戚焉。


    說實話,他們有點被這位陛下感動到了。此情此景,若換成是他們仨麵臨生離死別,恐怕隻可能比李元啟表現得還要不堪。


    “阿彌陀佛!”


    平銓喊了一聲佛號,接著雙手合十,對著李元啟他們慢慢念道:


    “如來悉知悉見,是諸眾生得如是無量福德。


    何以故?是諸眾生無複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無法相,亦無非法相。


    何以故?是諸眾生若心取相,則為著我人眾生壽者...”


    神奇的是,隨著從平銓口中不斷傳出佛經聲,眾人激蕩的心情漸漸平複下來。就連李元啟也緩過了神,不再大哭大喊了。


    “阿彌陀佛。”


    李元啟也雙手合十,在告了一聲佛號後,神色羞愧地說:


    “沒想到小兄弟年紀輕輕就領悟了禪意,先生身邊果然都是臥虎藏龍之輩。學生失態,讓你們見笑了。”


    “沒事,人們都說皇帝寡淡無情,今日我見陛下也是至情至性。”


    人傑對著李元啟點點頭,似乎對他多認可了三分。


    “學生與廣宗、紅葉結拜之事,還請各位不要外傳。”


    李元啟用靈氣將眼淚蒸幹。


    “我師兄修煉禪功之事,也請陛下和這位公公不要外傳。”


    “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李元啟重新坐好,表情變得凜若冰霜。他對人傑抱了抱拳,嚴肅說道:


    “本來學生今日來,找先生是有三個請求,可如今要新增一個請求了!”


    “陛下你說。”


    “害死廣宗的人,學生一個都不會放過!學生知道裏麵的蕭無生是先生您的師傅。學生如今已下定決心為兄弟報仇,還請先生不要因此對學生記恨在心!”


    人傑聽到這也麵色一正。


    他剛才聽到殺喬廣宗的人裏麵竟然有師傅,心裏也挺意外,實在摸不準自己的這位師傅最近是不是真瘋了。


    此時看見眼前這位皇帝咬牙切齒要為兄弟複仇,他輕歎一口氣:


    “站在陛下你的角度,我很理解你的做法。


    但我內心發出的聲音卻告訴我,我想站在我師傅這邊。隻幫親,不幫理。”


    人傑這句話一說完,氣氛頓時變得凝固起來。


    就連李元啟也沒想到,他裏子麵子都留了餘地,人傑居然還敢當著他麵這般回複。


    天子一言九鼎,他話都說出去了,自然不可能自己打臉。而且在這件事上,即使真的會因此得罪“先生”,他也在所不惜!


    平銓和羅橫同時將手握在兵器上,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人傑做的決定,他們無條件支持。


    但若真的起了衝突,麵對元嬰期的皇帝,門口元嬰期的將軍,還有那位疑似元嬰的公公,他們肯定是沒有絲毫還手之力的,主要還得看彩蝶。


    迎著兩兄弟詢問的目光,彩蝶點了點頭。


    她倒是一點不慌張。


    她手中此時正捏著一小塊珠子。隻要珠子一碎,“九五二七”就會衝進來護主,然後告訴這三位元嬰,花兒為何這樣紅。


    當然,彩蝶要是知道門外將軍居然帶著本應在喬廣宗身上的《尚書》,肯定不會像現在這般淡定了。


    “在讀書之前,我也許會順著我內心的欲望那麽做。”


    就在氣氛越來越緊張時,人傑又接著開口:


    “可在讀書之後,夫子教我,做人要學會明辨之,篤行之。


    所以,站在明辨是非的角度,這件事情,我決定兩不相幫。


    師傅在殺死喬廣宗的那一刻,肯定做好了麵對相應後果的準備,所以我不會因為這件事站在你的對立麵。


    但我也不會幫你去殺他,而且在你殺死他後,我無法做到不記恨你。


    這就和你無法做到不記恨我師傅一樣。


    畢竟,他是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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