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咂咂嘴:多熟悉的橋段啊,風雲人物,一朝結拜,問鼎天下,****糾纏。[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估計息夫人在穿越前,是個女扮男裝控。


    “她有沒有說,她是從哪裏來的?”伊人不屈不撓,第一次打破沙鍋問到底。


    賀蘭雪略吃驚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心平氣和地回答:“沒有,息夫人的來曆,一直是一個謎。當年無雙帝也想知道她的來處,在宴會時,讓她多喝了幾盅酒。再問息夫人,息夫人的回答卻是……”


    “是什麽?”


    “她說:有你的地方,就是故鄉了。”賀蘭雪沉聲道:“息夫人對無雙帝,是真的情根深種。”


    “當日並肩作戰,何等英姿勃發,英雄美人,一對璧人,本是天作之和。沒料到,到了最後,竟然雙雙殞命,成為糾結至深的一雙怨侶。


    伊人眨眨眼,顯然對賀蘭雪跳躍性的感歎不甚了解。


    可是,無論過程如何,結局,已定!


    “無雙帝過世後,便將皇位傳給他的弟弟,也是我的父王,賀蘭無暇。父王上位後,第一件事,便是封鎖所有關於息夫人的言論或者記載,並且剿殺息夫人的一幹黨羽,這也是二十年後的今天,世人多不知道息夫人的原因。”


    伊人也不太明白賀蘭無暇的做法,可是見賀蘭雪對息夫人的態度,她似乎做了許多不堪的事情。


    “不過朝堂的事情都與我們無關了。不說也罷。”賀蘭雪簡單地講了講息夫人後,便打住話題,隨意道:“不早了,睡吧。”


    其實伊人還有很多事情想了解:譬如:為什麽賀蘭雪為容家扛下了一切,容秀仍然不得不舍棄他?譬如裴家為什麽會出賣息夫人,裴若塵想得到的東西究竟是什麽?譬如柳色,他讓尤主管進宮,到底是為何?譬如,娶了十一的那個黃幫主,是不是賀蘭雪的人?再譬如……是什麽讓兄弟之間水火不容,猜忌若此?


    世界如此複雜,而她的因果,向來簡單。


    想不通,亦無法去想。


    聽到賀蘭雪的話,她也隻是乖巧地點點頭,道:“睡了,晚安。”


    確實該睡了,困得厲害。


    最近車馬困頓,突變不斷,伊人早已疲憊不堪。


    她從桌邊站起來,晃晃悠悠地環視了客棧一圈,終於瞄到了旁邊的一張垂著紗帳的大床,當即二話不說,手腳並用地爬了上去,將頭往棉被裏一埋,蠶蛹般裹緊,幾乎頃刻間,便陷入了夢想。(.)


    賀蘭雪見怪不怪,仍然坐在桌邊,手指滑過杯沿,側頭望著她,唇角掛著一輪似出未出的笑,帶著寵溺,而眉眼,卻沉靜如潭。


    無論任何時候,她都可以毫無設防地立刻入睡,甜美得像個小孩。


    在她心中,當真是無所掛礙,當真是坦蕩如斯。無所愧,無所求。


    而自己呢?


    賀蘭雪起身長立,緩步走到房門口,然後拉開門。


    一直守在外麵的易劍慌忙跪倒,斂聲請安道:“王爺。”


    “那人真的被王先生所擒?”賀蘭雪沉聲問。


    “是,王先生已經出山,正在趕往綏遠的路上。”易劍肅聲道:“王先生著人帶話給王爺:以退為進,再求後發。”


    “知道了。”賀蘭雪微微點頭,淡聲道:“那個刺客,可以放了。讓他回去告訴皇帝,當我知道小容來刺殺我時,我是怎麽難過,怎麽痛不欲生,以至於隱姓埋名。”


    “不出半月,世人都會知道容皇後為保全容家,派人刺殺逍遙王,從此逍遙王銷聲匿跡。”易劍躬身道:“王爺放心,三月之內,屬下不會再出現在王爺麵前,暴露王爺的行蹤。”


    “無所謂暴露與否,反正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你像以前那樣守在我附近,反而更不會引起那人的懷疑。”賀蘭雪沉著地吩咐道:“我隻是想告訴那人,我有心歸隱,那就足夠了。”


    “不過,王爺又是如何知道,那刺客並不是皇後派來的,而是皇帝栽贓的呢?”易劍終於小心地問出自己心底的疑惑。


    “他哪裏知道,小容若要殺我,何必派刺客,她隻要說一句話,我又焉會不為她而死。”賀蘭雪說著,眼角滲出一抹邪魅至極的陰冷:“皇兄,別逼人太甚,我也有忍無可忍的時候。”


    易劍仰麵,看著整個氣質為之一變的逍遙王,臉上並無驚奇之色,反而有種莫名的欣喜,欣喜並仰慕。


    這才是十二歲便舌戰諸學士,震佛學大師,驚天下英才的三皇子。


    這才是十七歲出使冰國,談笑間傲視險境、消弭戰禍,讓冰國女王傾心愛慕,不惜下嫁的逍遙王。


    這才是五年前,站在廟堂之高,對著自己心愛的女人,一字一句地說‘他若負你,我便收回這江山’那意氣風發,無阻的賀蘭雪。


    易劍幾乎有點感謝皇帝的多此一舉了。


    若不是他派人來試探王爺,若不是他蓄意挑撥王爺與容皇後之間的關係,他又怎麽會重新見到王爺的絕世風采?


    “還有一件事。”頓了頓,在易劍準備轉身退開的時候,賀蘭雪再次開口,“好好保護她。”


    “她?”易劍愣了愣,目光一轉,很自然地停留在那個在大床上蜷著身子,呼呼大睡的伊人,隨即了然:“王爺放心,屬下一定會全力保護王妃。若她有絲毫差池,屬下定會提起腦袋前來相見。”


    “不用,像對待我一樣對待她就行了。”賀蘭雪淡淡地說完,話音一轉,又想起什麽,遂問:“月季呢?”


    易劍低下頭,又有擦汗的衝動。


    伊人醒來的時候,賀蘭雪仍然坐在桌邊,仿佛一夜沒有動過。


    她坐起身,很不雅觀地伸了一個懶腰,挺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早啊。”


    然後,她用拳頭揉了揉眼睛,等拳頭挪開,眼前突然出現了一片水紅,深紅和粉紅。


    賀蘭雪閑閑地將竹籃放在床上,很漫不經心地說:“易劍準備的,不過是假的,等到了花季,再找真的送你。”


    伊人恍若未聞,隻是怔怔地看著麵前那一竹籃絹花,絲綢紮成的花朵,逼真而嬌豔,仿佛真的能聞到花的芬芳……怒放如心花。


    “怎麽?”見伊人久久不語,賀蘭雪眉毛一挑,撇嘴道:“高興傻了?還是嫌棄它是假的?”


    伊人這才抬起頭,扒拉著將竹籃抱在懷裏,然後揚起一個無比明媚的笑臉,甜甜地說:“謝謝。”


    這一次,輪到賀蘭雪開始發怔了。


    他原不知,一個人的笑,可以明燦若此,好像真的能看到一條隱秘的線,纏纏繞繞,係在全無偽裝的真心上,連虛偽的矜持都不曾有。


    如此,富有感染力。


    連這間陰潮的房間都明亮了許多。


    他忽而想起,許久以前,他費盡心思,幾乎冒著生命危險,為容秀取來雪芝,當他滿懷憧憬地捧到她麵前時,容秀隻是笑,或許激動,但笑容是那麽高貴含蓄,謝意也是如此吝嗇微小。


    可麵前的女子,隻一捧絹花,便能換得她全部的感動與欣喜。


    伊人太容易知足了,她的歡欣,讓賀蘭雪莫名地反省:自己給的,真的太少,少得,配不上她這樣的笑。


    可是對伊人而言呢,她的想法卻實在很淳樸:賀蘭雪真是可愛,竟然真的相信月季就是玫瑰。不過,飼養員的額外善心,很難得啊很難得。


    所以,她笑得格外快樂,如此而已。


    離開客棧後,賀蘭雪重新變成了阿雪,在綏遠邊鎮的一個小村莊設館行醫。


    所謂的設館,自然不是鞭炮陣陣的開張大吉……邊遠的地方,一個醫館,無非是齊整點的茅屋,門前擺放著許多並不太貴重的藥材,皆是賀蘭雪親自采摘。


    賀蘭雪固然沒有專程學過醫,隻是他自小天縱英才,看書極雜,對醫學方麵也略有涉及,而且平日裏接觸的,都是名重一時的太醫,耳濡目染之下,其醫術比起民間的赤腳醫生,自然高明了許多。


    所以,自開張伊始,他便受到了左鄰右舍的歡迎。


    而易劍那些隨從,也在賀蘭雪安頓好後消失不見,至少伊人沒有再看見過。


    沒有仆人,沒有廚師,貌似也沒有什麽錢……


    她發現,此世的大夫真的很窮,無論多複雜的病,都隻收取極少的銀子,絕對是窮人階級。


    最開始的時候,伊人還沒有意識到他們很窮,易劍臨走之前,好歹將柴米油鹽都采購得差不多了。


    還特意雇了一個鄰家老婆婆幫忙做飯,再怎麽著,也不能讓王妃親自做飯吧?


    日子本來還行,可偏偏賀蘭雪是一個心軟的人,看見有困難的病人,就墊錢買藥贈銀子的,那小小的錢箱,馬上就見底了。


    一大早,幫忙做飯的老婆婆就向伊人要買菜錢了。


    伊人慢悠悠地挪到錢箱前,看著空蕩蕩的箱底兒,腦子裏隻有一句話: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何況,她和“巧婦”隔著十萬八千裏遠。


    不好意思地送走了做飯婆婆之後,伊人頂著饑腸轆轆的肚子,坐在床上發呆。


    她這才正兒八經地體會到:什麽叫做人間疾苦。


    瞄瞄對麵的臥室:窗欞已經支開了,床榻上的棉被疊得整整齊齊,賀蘭雪已經起床了。


    這間小小農舍有兩間臥室,麵對麵,她與賀蘭雪一人一間。中堂大廳是賀蘭雪問診贈藥的地方。後堂則是廚房與柴房。


    在錢被賀蘭雪敗光之前,兩人的生活基本是:賀蘭雪治病救人,伊人睡覺發呆順便幫他跑跑腿,曬曬藥。


    現在,沒錢了,可怎麽是好?


    伊人坐了一會,暗暗下定決心:不能繼續懶了,她要振作!


    振作!


    fighting!


    還是先去開門迎客吧。


    中堂大廳的桌上放著一些散亂的銅錢,賀蘭雪不會理財,每每有收入,他便順手放在桌麵上,需要用時,便去拿。


    拿慣了大把銀票的人,自出生起就揮金如土的人,對這樣的零錢,確實沒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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