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裴臨浦當著所有人的麵,公然說了出來。[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他崇敬的父親……


    到底,是個叛徒。


    “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為什麽要背叛夫人?”裴臨浦又是一笑,目光不自主地,再次轉移到地下的影像上。


    “父親,不要看,那雕塑有古怪。”裴若塵連忙阻止……其它人,也是因為他的及時阻止,方沒有像武爺那樣中招。


    裴臨浦卻執拗地推開他,無比專注地看著地底的影像,“是啊,誰會背叛她?誰會想到去背叛她?她根本不是凡間中人,哪怕隻是為了她的一個眼神,所有人的男人都可以為之而死。她怎麽會想到,我會背叛她?”


    “父親!”見裴臨浦的眼神漸漸渙散,迷惘,裴若塵心道不好,在他耳邊大聲地叫了一句,便想將他拉出去。


    裴臨浦卻不肯移動絲毫,仍然盯著夫人的影像,喃喃自語道:“這些年來,我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我以為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為夫人好,可是我錯了,誰能料到竟是這樣的結局,誰能料到,始作俑者竟然是我……我那麽敬愛夫人,隻要她高興,我甚至願意被她踩到腳底下……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父親,你到底在說什麽?”裴若塵擔憂地搖著他,試圖將他的意識拉回現實:“難道父親忘記了,息夫人後期作惡多端,濫殺無辜,是父親大義滅親,才保全了賀蘭家的江山。”


    “賀蘭家的江山算什麽!”裴臨浦忽而凶狠,扭頭狠狠地盯著裴若塵,聲嘶力竭道:“這江山是夫人的,是賀蘭無雙從夫人手中騙走的!若塵,你要答應為父,有朝一日,一定要將這江山奪了回來,重新還給夫人……也許夫人一高興,就會原諒我,夫人會原諒我的,她一向仁慈,親切,總是對我笑……”


    “父親,丞相!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裴若塵大驚失色,扶著裴臨浦的肩膀,大聲喝道。


    賀蘭雪則微微一哂,不發一言。(.無彈窗廣告)


    裴若塵方才的那一喝顯然有點效用,裴臨浦果然不再說話了,隻是怔怔然地站在原地,目光,也漸漸地聚攏起來。


    大廳裏的人,一度陷入沉默。


    “如果你知道反悔了,就該幫助少主重奪這江山,推翻賀蘭族,為夫人報仇。”最後,還是尤主管主動打破僵局,清了清嗓子,道。


    “柳如儀的孽子,算什麽少主。”裴臨浦冷哼一聲,然後握緊裴若塵的手,壓低聲音道:“若塵,你妹妹若蘭,已經有身孕了,如果她誕下皇子,你一定要助他登位,再改國號為息。”


    “皇嗣之事,陛下會有分寸,身為臣子,豈能幹涉?”裴若塵也低聲反駁道。


    沒有人聽到他們兩人之間的談話。


    裴臨浦盯了他一眼,又忽而轉身,麵向賀蘭雪,神色已經徹底恢複,重新變成天朝最能幹最冷靜的丞相。


    “王爺本是待罪之身,但如若王爺能找到息夫人的至尊圖,進獻給陛下,定能將功贖罪。到時候,陛下說不定念及兄弟之情,不再追究王爺褻瀆皇嫂的罪名。”


    賀蘭雪神色微變,然後低頭淺笑,喃喃自語,“褻瀆皇嫂……”笑容清淡,但是苦澀已從笑裏逸出。


    他已被戳痛。


    “王爺。”易劍連忙上前寬慰他,賀蘭雪卻搖了搖手,抬頭閑閑地看著裴臨浦,淡淡道:“關於這個罪名,我不需要赦免。”


    “王爺果然有擔當,隻是,此事傳出去,對皇後的聲譽,卻是很不好的。”裴臨浦也是一臉帶笑,輕聲道:“皇後與王爺出了這等醜聞,以後皇後還怎麽母儀天下?”


    賀蘭雪又是一陣苦笑,卻沒有回答。


    他果然,還是無法不管,即使已經傷得無以複加,即使已經麻木不仁,卻還是,無法不管。


    “希望王爺盡心盡力幫下臣找到至尊圖,下臣也好在陛下麵前,在天下人麵前,幫王爺美言隱瞞。”裴臨浦露出一抹了然的笑,追加了一句。


    “王爺!”易劍早已聽得義憤填膺,可沒有賀蘭雪的指示,他又不敢輕舉妄動。


    賀蘭雪用目光止住易劍後麵的話,輕鬆道:“我隻要找到伊人,其它的事情,隨你。”


    裴臨浦放下心來:至少賀蘭雪在這裏不會搗亂了。


    他的目光,也隨之轉向了柳色,在看到柳色的時候,裴臨浦眸光一冷,“至於你們,不用我多說什麽了吧?你們根本沒有資格在夫人的墓地裏。”


    “你……”尤主管氣得七竅生煙,幾乎想與裴臨浦拚命,不料柳色突然抬頭,黯淡無光的眼睛,筆直地投向裴臨浦,仿佛能看到他一樣,“我是她的兒子!”柳色一字一句,冷冷地說:“無論上一輩發生過什麽事,我一出生,就是這個驚豔天下的息夫人的兒子,我沒有選擇,隻能是,必須是!而你們,你們都可以選擇的,隻是你們選擇了做小偷,你們要偷我母親留下來的東西,沒有資格的人是你們,不是我!”


    這幾乎是一句控訴了。


    無論息夫人怎樣,柳如儀怎樣,柳色是無辜的,他沒有選擇被誰生下的權力。


    可是,自他出生,他的一生,也就注定了。


    從未選擇,也無從選擇。


    可即使是一出生便注定的身份,今天,也受到了別人的盡情嘲弄。


    何其無辜!


    而他能做的,就是,堅持。堅持不是自己選擇的這條道路,走到底!


    “至尊圖是我的,你們誰也不能拿走。”柳色堅定地說。


    尤主管欣慰地看著自己親手帶大的少主,終於在他堅毅的神色裏,依稀見到,當年夫人的些許痕跡。


    “到底什麽是至尊圖?”鏡子外,伊人撇撇嘴,一臉悻悻:一大群人為了一張圖而爭得你死我活,真不知該說什麽好。


    伊人揉了揉眼睛,往後退了一步,重新退到那沙漏邊,然後,又環視了一下周圍。


    還是趕緊離開這裏才好。


    隻是四周空空,密不透風的樣子,根本無路可尋。


    伊人歎了一聲,覺得站累了,於是斜斜地靠向沙漏,手肘撐在那石頭上,關節部位,恰恰壓到了水滴而成的凹陷處。


    隻聽到一陣轟鳴聲,方才還耀眼的屏幕統統成了黑屏,這間鏡屋陡然陷入黑暗,而伊人壓著的那塊石頭,也深深地陷了下去。


    伊人又是一個趔趄,結結實實地摔到了地上。


    方才放置石頭的地方,已經成為了平地,倚靠在上麵的伊人,自然跌成了一個狗啃泥。


    好在伊人總是在不停地摔跤,摔啊摔的,也就習慣了。


    她就勢在地上趴了會,休身養息,直到上麵石管的水滴一滴一滴落在了她的頭發裏,伊人才紮手紮腳地爬起來,抱著酸痛的膝蓋,扭著脖子,看著周遭徹底的黑暗。


    難道不小心按到了總開關,斷電了?伊人鬱悶地想。


    她就這樣在黑暗中呆了許久,直到隔壁傳來一陣極其囂張的笑聲,蒼老淩厲,“哈哈哈哈哈”。


    伊人好奇地望向聲音的來處,可是什麽都看不到,隻看到一片黑暗。


    “至尊圖,我終於找到你了!”隨著笑聲的結束,那聲音大喊了一句。


    而後,又沒了聲息。


    伊人眨眨眼,很快認出那聲音來:竟然是之前暈倒的武爺。


    他怎麽又進墓地裏來了?


    難怪方才大廳裏沒有他,原來武爺已經醒了,悄悄地潛進墓來。


    聲音離得很近,也許隻一牆之隔,或者,根本就是響在耳側。


    難道,那些玻璃牆體,全都不見了嗎?


    伊人抖抖地站起來,手往前伸,順著聲音的方向摸索著。


    沒走幾步,她果然摸到了一麵牆,卻不是原先的玻璃製品,似乎是石門,觸手的感覺很粗糙。稍微用點力,似乎能撼動一些,伊人索性全身都貼過去,使出吃奶的力氣,拚命往前一擠。


    ‘眶搭’一聲,那石門竟然倒了。


    伊人很不幸,再次摔得四體投地,口鼻撞在石頭上,舌尖嚐到了一陣血腥味。


    真是造孽。


    而那邊屋裏的人,也隨著巨響,舉起手中的火鐮,往這邊照了過來。


    伊人抬起頭,隻看到一張淒淒慘慘的老臉,在微弱的火光下,詭異得像一隻鬼。


    “武爺!”她又是一聲甜甜的叫喚,眼睛眯了起來,笑得沒心沒肺。


    武爺將手中的火鐮舉高,將她看清楚一點。


    趴在地上的伊人,正仰麵望著他,笑容甜美,唇被磕破,殷紅殷紅的,不覺淒涼,隻覺鮮活。


    他呆了一會,然後反射性地將另一隻手拿著的畫卷藏到身後。


    伊人瞥到他的動作,也不覺奇怪,隻是爬起來,拍拍手,又揉了揉跌痛的鼻子。


    “你怎麽會在這裏?”武爺瞪著眼,問。


    他似乎有點吃驚,卻並沒有生氣,事實上,見到伊人,武爺竟有種淡淡的喜悅。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挺喜歡看到這個小丫頭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來這裏的。”伊人摸了摸額頭,老實地回答完,又問:“你沒事吧,手指還疼麽?”


    方才武爺鮮血淋漓的樣子,伊人記憶猶新。


    武爺心中一動,又故意板起臉,沒好氣道:“這點小傷算什麽,想當年我隨夫人南征北戰之時,受的傷更嚴重,我眉頭都沒皺一皺。”


    “可是,還是很疼吧。”伊人偷眼瞟著武爺的手,想起十指連心這個詞,背脊一寒,仿佛自己的手指也疼起來了。


    武爺翹了翹胡子,沒有接話。


    “對了,你找到那個至尊圖了嗎?”伊人又想起方才聽到的大喊聲,順口問。


    武爺神色一肅,臉上立刻出現警戒之色,眼神也寒冷許多,“你也想要至尊圖?”


    伊人眨眨眼,很理所當然道:“平白無故,要一張圖幹嗎?”


    如果可以選擇,她更願意要一張床,或者一隻烤雞什麽的。


    “既然不要,你為什麽要問我?”武爺還是一臉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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