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裏,伊人正坐在床榻邊,很認真地和小白玩。[.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兩次創傷後的小白有點懨懨的,剛好和伊人的節奏合拍起來。伊人碰一碰它,它便用金尾巴掃一掃伊人的手背,兩隻玩得不亦樂乎。


    伊人的表情沒有愁苦,餘暉灑進,映著她的臉,祥和寧靜。


    賀蘭雪微笑著,輕輕地跨了進去。


    “小白還好吧?”他走到她身邊,靠著她,輕聲問。


    “阿雪,你回來了。”伊人側過頭,麵向著他,露出一輪幹淨的笑來。


    “今天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賀蘭雪探了探她的額頭,關切地問。


    “沒有。”伊人搖頭,很自然很乖巧地挨在他身上。


    “……伊人,我找到能治好你眼睛的辦法了。過不了多久,你就能看見了。”賀蘭雪盯著她大而黑的眼睛,試探地問。


    “是嗎?好啊。”伊人沒有絲毫懷疑,很歡欣地笑了,手扒拉著他的胳膊。


    賀蘭雪凝視著她的笑,如同凝視著她的信任。


    憑借這份信任,他也一定一定,要闖進流園去。


    不放走一絲希望。


    伊人還是乖乖巧巧地倚著他,黑黝黝的瞳眸,因為太純粹太幹淨,有種深不可測的感覺。


    賀蘭淳依舊在發呆。


    他已經發了很久很久的呆,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賀蘭淳聽到身後有腳步聲。


    賀蘭淳以為是賀蘭雪,最近賀蘭雪經常來煩他,說一些假仁假義的話,讓賀蘭淳很是反感。


    他頭也沒回地說道:“出去!我不想跟你說話!”


    站在背後的人卻並沒有出去,隻是靜靜地站在原地。


    “出去!”賀蘭淳又是一陣暴喝。


    “為什麽?”身後的人終於出聲,卻並不是賀蘭雪的聲音。


    賀蘭淳吃了一驚,他猛然轉身,麵前的女子穿著肅靜的僧服,頭發攏在右側,未施粉黛,臉白得嚇人。(.$>>>棉、花‘糖’小‘說’)


    正是容秀。


    “為什麽?”容秀像看一個幽靈一樣看著賀蘭淳,一步一步,走近他,“為什麽要裝死,為什麽讓我難過,為什麽不告訴我?”


    賀蘭淳第一次有種驚慌失措的感覺,他不知怎麽回答。


    他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背靠在了窗台上。


    他停了下來。


    容秀,也停在離他一丈遠的地方。


    “賀蘭淳,至始至終,你可曾信過我?”容秀的嘴唇抖得厲害,就在她放下尊嚴,放下生命卻守衛他時,他依然還在算計,還在防備。


    賀蘭淳沉默了。


    “從始至終,我害過你嗎?”容秀又問,不屈不饒。


    那樣的表情,好像賀蘭淳的回答稍有不慎,她就會撲過去將他掐死。


    掐死他,然後自殺。


    容秀的腦中劃過這樣可怕的念頭:她要親手殺死賀蘭淳,那個男人,那個不懂得感恩的男人。她為何還要念念不忘,為何還要執迷不悟!


    賀蘭淳也似乎看出了容秀的舉動,不知為何,心中反而平靜了。


    苟活至今,在賀蘭雪的囚禁下,他也想了許多許多,然而,想到最後,賀蘭淳竟發現自己其實並不曾擁有什麽。


    當初是九五之尊時,反而不如被囚禁時來得安心,每天都可以安安穩穩睡覺,安安穩穩發呆。


    就這樣安安穩穩死在容秀手裏,也是一個不錯的事情。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賀蘭淳望著容秀,淡淡道:“隻因為你喜歡過阿雪,所以,我一直不能去相信你。”


    容秀怔了怔,這個答案讓她困惑,“為什麽?”


    “和阿雪交往過的人,都會對他死心塌地,何況他對你這麽好,我怎麽知道,哪天你不會為了他背叛我?”賀蘭淳終於說出了自己最深的疑慮。


    對容秀一直若即若離,隻是因為,對她與賀蘭雪之間的往事耿耿於懷。


    賀蘭雪是那麽優秀的人,如果有一天,容秀突然將他們拿來比較了,突然決定回心轉意了,他豈非很被動?


    與其以後被動,不如現在就防著她。


    容秀怔了好久,然後低頭,苦笑。


    她沒有解釋,也沒有推脫,隻是輕輕地,最後一次問道:“現在,這一次,你信不信我?”


    “……信。”賀蘭淳猶豫了一下,此般回答。


    他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了,因此,可以毫無顧忌地信她了。


    原來塵世中擁有的東西越少,就越容易得到內心的純淨。


    “那你跟我走。”容秀聞言看了他許久,然後衝他微微一笑。


    那一笑,讓容秀空靈清秀的臉異常柔和而聖潔,是佛祖的拈花一笑,一笑抿恩仇。


    “去哪裏?”賀蘭淳問。


    “你在乎去哪裏嗎?”容秀輕聲問。


    賀蘭淳愣了愣,然後搖頭。


    “還有什麽東西是沒有放下的?一並放下吧。”容秀環視了一圈周圍,用一種慈悲的語氣,催眠著他。


    賀蘭淳若有所思地踱至桌邊,揮毫在案上寫下一行行名字和一筆筆數據,然後留下一條短箋。


    “阿雪,我走了,我不爭了,我的東西留給你,你繼續爭吧。”


    這樣‘我我你你’寫了一通,賀蘭淳在擱筆之時,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還有,一絲隱秘的得意——


    綁縛了他五年的東西,如今,就要推給賀蘭雪了。


    容秀走過來,看也不看他留下的字條,伸手牽起他,朝門外走去。


    賀蘭欽和鳳七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


    看著那一高一矮的兩個背影,慢慢地消失在視線盡頭的煙霧林嶂裏。


    “你說,他們這一去,會不會過得好?”


    “無所掛礙了,自然就好了。”賀蘭欽凝視著那兩個小黑影,輕聲到。


    “不過,我沒想到你們真的會放淳帝走。你若將他留在這裏的事情公之於眾,不僅能為自己洗脫罪名,還能借此討伐裴若塵,問鼎天下。”鳳七眯著丹鳳眼,饒有興致地問:“難道大將軍就一直沒有這樣的野心。”


    “沒有。”賀蘭欽微笑著回答,沒有遲疑,也不覺為難,“我是一個討厭複雜的人。”


    鳳七笑笑,看著賀蘭欽的眼神中,有著激賞。


    然後,她甩一甩頭,很不客氣地催促道:“我說大將軍,什麽時候才能幫我去流園把陸川抓出來啊。年紀不等人啊,再拖一拖,我可就老了。到時候還怎麽嫁給他?”


    賀蘭欽的神色黯了黯,然後很豪氣地宣布道:“你放心,我一定會盡快攻破流園的陣法的。”


    鳳七抿嘴笑笑,越來越覺得逗賀蘭欽是一件好玩的事。


    裴若塵拿著最新的線報,看完後,揉成一團,丟到了案下。


    賀蘭雪已經退到了綏遠,綏遠有賀蘭欽大軍駐紮,裴若塵若不想挑起大戰,暫時不能輕舉妄動——一切時機還不成熟。


    等天安再大一些的時候吧。


    “黃阿牛的遺孀十一覲見攝政王,請求攝政王給予庇護。”一人疾步走了進來,叩首道。


    裴若塵點了點頭,來人退出,不一會,十一走了進來。


    “好久不見。”裴若塵望著麵前的十一,想著似乎很久以前,秋千旁那個伶俐的丫頭,記憶中的影子與麵前的影像怎麽也重合不到一處,這才有種深切的感觸。


    物是人非,事事休。


    十一如此,他亦如此。


    “為什麽會對伊人下這樣的毒手?”裴若塵不等十一開口,已經淡淡問。


    十一愣了愣,不知如何作答。


    “我不喜歡不懂感恩的人。”裴若塵繼續道:“伊人待你不錯,你卻這般對她,於心何忍。”


    於心何忍。難忍的,也許是他的心吧。


    十一囁嚅著,匍匐道:“因為,當時十一的夫君……”


    “你下去吧。”裴若塵根本不等她說完,已經揮了揮手,早已伺立在兩側的侍衛突然走了過去,一左一右,架起十一。


    十一驚恐地望著裴若塵,裴若塵則毫無表情地吐出幾個字來。


    “把她送到綏遠,交給逍遙王妃。”


    在裴若塵與賀蘭雪相爭的時候,天下格局發生了一個很大的變化。


    那便是——冰國與炎國結盟了。


    在冰國女王的大婚典禮上,炎寒派人偷襲了天朝使者柳溪的隊伍,在混亂中換走了禮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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