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日理萬機,還能記得在下,實在是在下的榮幸。[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柳色已經不複當初那個青澀的少年,在一年來官場的摸打滾爬中,在裴若塵當政時喧天的權勢下,他已經迅速成熟。臉上再也不會出現柔弱與猶疑,是那麽遊刃有餘,從容不迫。


    “柳色公子給人印象如此深刻,又豈是輕易忘得了的?”炎寒淡淡回答:“隻希望這次會麵後,柳公子給朕的印象會更加深刻。”


    柳色立刻肅顏,他們都不需要拐彎抹腳。


    “夏侯會全麵起兵,糾集遺留的裴黨攻擊賀蘭雪,以協助陛下南撲天朝。天朝本就岌岌可危,賀蘭雪當政不久,根基未穩,如此內外夾擊,天朝一定會分崩離析。到時候陛下取天朝以北的五省十四地。而夏侯則要包括京城在內的剩餘七個省。”柳色侃侃而談,眉宇間意氣風發,好像天朝已經是一條被宰殺好的牛羊,他們已經拿好了刀具,就要將它分割。


    炎寒神色未動,似乎一點也沒動心的樣子,“柳公子願意幫忙自然是好事,姑且不說事後如何處理疆域。朕曾與冰國女王冷豔有協議,若天朝率先攻擊炎國,她才會施以援手。而此番炎國反撲天朝,隻怕會引起冷豔的反感。而且以冷豔與賀蘭雪的關係,不得不考慮一個極大的可能:冷豔會出於同情和道義,出兵幫助天朝。如果局麵發展成那樣,炎國也是腹背受敵,還要深入敵後千裏作戰,到時候左右之拙。夏侯若是反悔,炎國的處境豈非很危險?”


    “夏侯怎會反悔?陛下多慮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夏侯不是一直相當漁翁這個角色嗎?而且他先叛息夫人,後叛賀蘭淳,再叛裴若塵,這樣一叛再叛的人,有什麽誠心可言?”炎寒冷冷地問。


    “這樣的合作,誠信與否本來隻是一個笑話。唯一能依賴的,隻有雙方的利益,共同的利益。”柳色麵對這般質疑,並沒有表現出多氣憤。畢竟這樣的大事,炎寒有謹慎的理由。


    “哦,說說看,讓朕拿什麽來信你們?你們又如何確保炎國的利益?”炎寒眯起眼睛,漫不經心地問。


    “陛下如今擔心的,無非是冷豔的態度,可是陛下難道忘記了,夏侯的兒子是誰?”柳色淡淡道。


    “夏玉?”


    “不錯,正是夏玉。雖然他被冷豔架空,幾近軟禁,可陛下別忘記了,他還是冰國的王夫,是冷豔公諸天下的丈夫。<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冷豔固然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卻始終是個女人而已。隻要是女人,就不可能鬥得過男人。”柳色說這番話的時候,眼神有種殘忍的快意:“當年息夫人那般驚才絕豔,到頭來,不一樣被群男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嗎?”


    “到底是被男人玩於鼓掌,還是將男人玩於鼓掌?”炎寒下意識地接了一句,不禁悵然。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皇炎子昊,想起了自己一直被冷落的母親,想起小時候,那麽多****夜夜,父親會盯著一張沒有生命的畫像發呆卻不肯正眼看他這個鮮活的兒子一眼。


    為了炎子昊閑暇時的一瞥,也為了讓自己母子倆不被遺忘,炎寒一直很努力,他努力做到最好,做到讓所有人驚歎,做到炎子昊再也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如果這也叫做將女人玩於鼓掌,那炎寒情願自己永遠不要碰到女人。


    他再次苦笑,卻又不可抑製地想起伊人。


    難道,真的是一個輪回?


    強勢如息夫人,弱勢如伊人,她們是那麽地不盡相同,為什麽都能這般左右炎家的人?


    “也許沒有誰玩誰,兩敗俱傷而已。”柳色耳尖,當年眼睛不好之時,練就了他超強的聽力。聽到炎寒的感歎,柳色心中一顫,一直以來,對息夫人愛恨不明的情緒終於被深深的悲憫所取代:“男人和女人,若不能相愛,便隻能相傷。息夫人和他們是這樣,冷豔和夏玉,也會是這樣。”


    “夏玉打算如何做?”炎寒凜了凜心神,從方才的惆悵中迅速回神。


    “不幹什麽,好好地盡一個丈夫的責任而已。”柳色諱莫如深地回答。


    炎寒是冷豔的朋友,柳色不得不防。他們相互合作,又相互防備。


    ‘利’是一個錐子尖,著力點很小很銳,找不到平衡,便隻能摔下。


    冰國。


    冷豔揉了揉疲乏的雙肩,剛扭過頭,便瞧見夏玉站在那燈影兒之下,穿著一身兒月白衫子,單單薄薄的,好像風都能將他吹走。


    冷豔心中泛起一陣憐意:自從上次大婚後,夏玉便如一個做錯事的孩子,安靜地呆在宮中,寡言少語,對所有事都漠不關心,隻是默默地伴在她的左右。


    “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冷豔站起身,微笑地迎向他。


    “外麵風大,所以給你送一條鬥篷來。”夏玉說著,拿出一條鬥篷來披到冷豔的肩上。夏玉雖然比冷豔小,可好歹是一個男人,他的身量已經比冷豔高出一些,在他為冷豔係上絲絛的時候,冷豔有種被保護的錯覺。那是鮮少從夏玉身上得到的感覺。


    她伸手揪住領口,道了聲‘謝謝’,又說:“已經很晚了,回去睡吧。”


    他們住在不同的寢宮,雖然大婚已久,卻因為大婚前造成的隔閡,兩人從未同過房。


    冷豔很耐心地等待他長大。也許,她根本沒期望過他會長大。


    “陛下,”在冷豔即將走開的時候,夏玉終於開口。


    冷豔轉過頭,探尋地看著他。


    十八歲的少年,是一道風景。夏玉生來不醜,他秀氣而嬌氣,像任何一個被寵壞的貴族子弟,眉間鎖著高傲,紅唇微抿,又透著孩子般的任性與不懂事。


    “冷豔,我們已經成親了,對不對?”他忽然換了稱呼,改成直呼她的名字。


    冷豔又微微一笑,她的表情柔和而慈祥,“是啊,不然你怎麽會住在宮裏?”


    “可是為什麽我們要分開住,我要見你一麵,還必須半夜來送一條鬥篷?”夏玉細長的眼幾乎有點濕潤了,他委屈地問,“上次的事情你是不是還在怪我?我會那麽做,隻是想表現得更像一個男人。你那麽高高在上,我隻希望……”


    “夏玉。”冷豔輕輕地打斷他,臉上笑容不減:“我沒有怪你,隻是人做錯事,總是要受點懲罰的。而且……”她說著,走近夏玉,修長的手指撫過他好看的輪廓,“而且,你真的犯了一個大錯,知道嗎?”


    天知道她費了多大勁才使他免除國民的指責而審判。


    “那都是借口。”夏玉咬著嘴唇,盯著冷豔問:“你始終不把我當男人看,你覺得我比不上賀蘭雪,你後悔當初的選擇了,你根本就沒有愛過我!”


    如果愛一個人,心裏眼裏會全是他。然而從冷豔的眼中,即便偶爾有溫情,也淡而輕的寵溺。不是愛情。


    冷豔愣了愣,然後耐著性子回答道:“我從未將你跟賀蘭雪比。”


    至於愛與不愛,冷豔沒有回答。那個答案呼之欲出,她從未否定,或者試圖隱藏過。


    “如果不是時時地拿我跟他比,為什麽你不愛我?”夏玉一臉傷痛,也許最初在一起的時候,他以為隻要自己愛著冷豔,隻要冷豔與自己在一起就足夠了。可是愛情是貪心的,漸漸地,它需要回應,會延伸出嫉妒、占有、懷疑和怨恨,“賀蘭雪現在做了天朝的王,他跟你更是天生一對,你後悔當初放棄了他而選擇了我,對不對?你根本不會愛上我,隻是像哄小孩一樣給自己培養一個傀儡給國民塑造一個形象,對不對?”


    “你為什麽要這麽想?”冷豔沉聲問,有點動怒了。


    夏玉今天是成心想吵架嗎?


    “難道不是嗎?”夏玉逼視著她,一字一句問:“你是不是一直把我當小孩看?”


    “不是,隻是你還不夠成熟而已。”冷豔的脾氣甚好,還能冷靜地回答他無理取鬧的問題。


    “那誰又夠成熟呢?是不是賀蘭雪?或者炎寒,再或者,其它的阿貓阿狗?”夏玉有點口不擇言了,白皙的臉色憋得通紅。


    “是,”冷豔終於煩不勝煩,她朗聲道:“相比之下,賀蘭雪是比你成熟許多,他至少不會這樣為難他愛的人,更不會聯合外人來對付我!”


    大婚的事情已經告一段落,可是兩人之間的裂痕,卻並不能隨著事情的淡去而逐漸淡忘。


    夏玉怔住,許久,才低頭苦笑,“果然,無論我做什麽,都是及不上賀蘭雪的。你心中就隻有他。”


    冷豔也自覺自己說得過分,正想安撫一兩句,夏玉卻忽而抬頭,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冷豔,如果你不是冰國女王,而隻是一個普通女人,不那麽優秀,不那麽漂亮,你會不會愛上我?”


    “夏玉……”冷豔覺出一絲古怪,她叫著他,又看了看左右:兩旁的侍衛大概已經被夏玉屏退了,夜色很深,除了偶爾巡邏的衛隊,再無它人。


    緊接著,她的胸口微微一涼。


    她很快地低下頭去,看見一根長長的細針透胸而過,她重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夏玉的臉:很沉靜的臉,沒有驚慌,也沒有猶豫,是那麽果斷、迅疾。


    “不要怕,即便你失去了一切,至少還會有我。”夏玉靜靜地說著,然後慢慢地將長針抽了出來。針上還殘留著冷豔心口的血,殷紅殷紅。


    疼痛如閃電,刹那侵襲冷豔全身。


    她很快失去了知覺。


    炎寒還是不怎麽出現。


    伊人既不惱,也沒有其他多餘的想法。就這樣等著,等著賀蘭雪來接她吧。


    其實,對阿雪,也並不是不惱,她還在生氣呢。但生氣又有什麽辦法?


    伊人不可能真的一輩子不見他。


    有孩子了呀。


    她一個人養不活孩子的。


    伊人是蛀蟲,不是女強人,權衡了好久,終於決定再給孩子爹一個機會。――如果息夫人知道她這樣沒出息,一定會鄙視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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