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上,尹漓已經看到許多人死在連山的手上了。


    有的人迎麵撞上,被他直接一掠而過抹了脖子。有的人藏在暗處似在尋找他的蹤跡,被他從後方紮穿了心肺。有的人看到他之後剛要呼喊,卻被他直接用劍堵住了嘴……


    他可能從任何一個地方冒出來,而每次出現,都會有人死在他手上。


    她忽然覺得自己也算長見識了,因為她看到了太多太多稀奇古怪的殺人手法。


    有時候用劍,有時候用拳頭,有時候用石子瓦片……


    當然,這些殺人手法,共同點還是有的。


    每個真正見到他的人都死了,死前都沒能發出一點聲音。


    他確實已經將這倚海城當成了獵殺的叢林,她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打算一個人對抗這一座城。


    她已經看不清他的意圖了,他仿佛真的隻是在發泄,完全沒想過要活著離開這裏。


    尤其,是看到他四處放火之後。


    事實上,尹漓已經能看出他體力不濟了。他的速度,已經不像剛出鬥奴場時那般快了。


    雖然明白他不可能辦得到那種事情,但她心內卻仍然不得不為之感到讚歎。


    這個人,確實就是為殺戮而生的。


    不光殺人的手段極多,不光戰鬥時善於使詐,他甚至也懂一些‘兵法’,比如聲東擊西,比如以逸待勞,比如審時度勢……


    剛剛在城西放了火,現在的他,已經出現在了城北的鬥奴場。


    這裏,也算是他曾經‘戰鬥’過的地方了。


    他沒有出現在那比鬥場中,而是輕車熟路的向著某個方向而去。


    這鬥奴場內,此時依舊還有人沒離開,有的是被之前的殺戮嚇得腿軟;有的是覺得他不可能會再回來,這裏應該是最安全的地方;還有的,隻是為了渾水摸魚。


    鬥奴場算是倚海城財富最為集中的地方了,這玄羅大陸最能代表財富的,除了奴隸之外,自然就是靈石。


    詹家父子之前已經死去,他們經營的鬥奴場沒了主人,那麽他們留下的靈石……


    無論多麽‘淒慘’的事情,隻要出現了混亂,就很難阻止某些人趁火打劫的**。


    很多人此時都已經想到了那一筆天大的‘財富’。


    這鬥奴場,他雖然已經呆了一個月,但是真正到過的地方並不多。除了那偌大的比鬥場,大部分時間他都是在牢籠中度過。


    不過有一個地方,他恰恰是去過的,那就是下注和取靈石的地方。畢竟當初,酈金兩位破境帶著他去過那裏。


    他知道,那裏有很多靈石,也有很多魔核。


    連山可不是已經變成了林三的慕哲平,更不是當初蘇醒後對修行一無所知的林四,他一直就是修行者,他很清楚靈石對修行者而言意味著什麽。


    而魔核,此時的他又哪能無視?


    一路上,他碰到了一些在這鬥奴場內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奔跑的修士。而他,自然是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些修行者之中有沒有不是那麽‘壞’的人,他根本就懶得去考慮。


    他們有沒有發現自己,會不會對自己造成威脅,他同樣懶得考慮。


    他是一路殺到‘目標地點’的,而當他到達時,才發現這裏正在進行著一場戰鬥。


    足有數百人在圍繞著那成堆的靈石廝殺不休,每個人都殺紅了眼。地上橫七豎八躺著許多屍身,鮮血早已流淌了一地。


    他不認識這些人,但暗處的尹漓卻是認識的。


    她在這裏的一個月,幾乎到過這城內的每一個地方。她知道,眼前這三百餘人之中,有一百餘人是詹家父子的手下,為首的那個極境後期修士,正是詹家的管家詹休。


    而他們對麵那兩百餘人,則是這城內的其餘修行者。


    那堆積如山的靈石,刺激了這些人的貪婪。


    詹休不一定就真是為了保衛詹家的財富,詹複死後,這些靈石成了無主之物,最有資格占有他們的,自然就是他了。


    他怎麽可能容忍其他人來搶奪‘他的財富’?


    雖然隻有一百餘人,但他們現在是占了上風的。畢竟現在絕大部分人不是逃回家中關上房門瑟瑟發抖,就是滿大街的跟著人群一窩蜂的搜尋班摩。


    搶他們靈石的這些修士,實力參差不齊,並不如他們這些人那般訓練有素。


    但他也很清楚,如果不能快點結束眼前的戰鬥,不快點這些‘強盜’殺光,那很快他就真的保不住這些靈石了。


    壽家韋家舒家那幾位破境,遲早會將目光投向這裏。而沒有了詹複的鬥奴場已經失去了最大的倚仗,這些東西很快會被另外幾大家族瓜分。


    不過,他這些念頭,在連山出現之後隻能是戛然而止。


    詹休是場內實力最強的人,如同一道鬼影般出現在這裏的連山,第一劍就對準了他的後背。


    連山根本就不打算玩什麽坐山觀虎鬥,等這些人打得兩敗俱傷之後再出現,他沒有那個時間可以浪費。


    他雖然是個刺客,但有了劍之後,一切都已經不同。任何一名劍道境界的修行者,正麵作戰能力都無法被忽視。


    半刻鍾後,這裏已經隻剩下了他一個活人,其他人全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沒有人逃走,麵對那麽多靈石,這些人既然先前會留下來,那之後便也不會放棄。


    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靈石自然也是如此,即便是凶殘無比的班摩,他們也不會答應。


    於是,他們最終全都死在了這裏。


    這裏的靈石,確實是堆積如山,即便暗處的尹漓也不禁為之動容。


    玄羅大陸的靈石,確實要比蒼羅大陸多出了太多。


    這區區一座倚海城,所擁有的靈石數量,或許已經不下於蒼羅大陸某種小國的靈石總儲量了。


    這裏的靈石雖然絕大部分都是下品靈石,但卻足有十幾萬塊。這麽多的靈石,可以讓蒼羅大陸任何一名修行者呼吸急促,也難怪剛才那些人會如此的奮不顧身。


    他隻是從裏麵挑出了數十枚上品靈石,以及數百枚中品靈石,又在裏麵一陣翻找,找出了近百顆五級魔核,最後胡亂從那些屍身中找了件長袍全部包了起來,綁在了後背之上。


    至於那些下品靈石,以及漏掉的中上品靈石,他看都沒有再看一眼。盡管它們全都很寶貴,但他很清楚,自己帶不走。


    衝出鬥奴場時,整座倚海城已經全麵陷入了混亂之中。


    他沒有再想著去哪裏繼續搶掠一番,盡管這城內還有什麽丹藥鋪,煉器鋪……


    他知道什麽東西是自己能拿走的,也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現在是該離開這裏的時候了。


    他也沒有想著要去解救那些奴隸,盡管鬥奴場上千鬥奴被關在哪裏,他一清二楚……


    夜色下,他的身影再也沒有被沿途那些修士注意到,而他也沒有再殺人。


    他很快衝出了這座沒有城牆的城池,選擇的方向是北麵。


    說實話,如果他現在選擇南麵的大海,從海邊找艘船一路逃下去,或許真的有希望回到蒼羅大陸。


    隻是,直到現在,他竟然都還不知道這裏是玄羅大陸。


    蒼羅大陸和玄羅大陸已經千年沒有‘往來’,出自劍宗的他雖然對這片大陸的名頭早有聽聞,但卻完全想不到自己會離奇般來到這裏。


    他這段時間,不是在鬥奴場內戰鬥,就是在牢籠中修煉,幾乎和外界斷絕了聯係,又哪裏能打聽到什麽消息?


    於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離那片大陸越來越遠了。


    一直到天色將明之際,他才終於停下了狂奔的腳步,隨後一頭栽倒在了一處不知名的山林之內。


    或許也惟有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才能給他帶來些許安定感。


    他仰躺在地,不顧那些靈石與魔核咯在後背時傳來的痛感。太累了,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仿佛要將心肺都呼出來。


    雖然臉上並沒有出現什麽笑容,但他心內卻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一夜逃亡,他隻是隨便選擇的路線,中途隨意變向了數次,因為他根本沒有什麽固定的目的地。


    他相信,追兵是不可能找得到自己的,因為就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逃到了哪裏。


    當然,自己依舊不能放鬆。在那倚海城所做的一切,當然不會就此塵埃落定。


    可以預見,之後會有很多人四處搜尋自己。


    這具身體,確實強悍得令人發指,然而沒有靈力的自己,卻無法真正發揮出這具身體全部的威能。


    甚至因為隻能依賴體力,而變得比以前更容易疲憊。


    他很想休息,不過卻硬生生的止住了這個念頭。在他生命中有一件事是淩駕於其他所有事情之上的,那就是修煉。


    對於這具身體的修煉之法,他已經隱隱有所領悟了,畢竟那金甲巨猿的魔核,為他指出了一條通路。


    隻是,雖然明白了其中的方向,卻不代表他能立即修出靈力。功法不是那麽容易憑空創造的,他還需要大量的嚐試摸索以及推敲。


    無論如何,他相比此時身處碧瀾欣榆城那家搬運行的林三,要有一個天大的優勢,他現在是有著十幾年修行經驗的。


    連琴對他的教導,劍宗和十方樓所觀看過的一些功法秘籍,他可是一點都沒忘記,他有許許多多的經驗可以去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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