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已經夠了吧?


    雖然他根本沒有聽懂自己的深意,但隻是那樣,就已經夠了。


    他是一個驕傲的人,所以其實是很容易趕走的。


    那種人雖然熱情似火,但卻根本不會喋喋不休的繼續追問到底,更不知死纏爛打為何物。


    縱然他不知原因,也一樣會默默走開。


    因為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將腰彎得太低。


    自己終歸還是不忍心太過直接,更不忍揭穿真相。眼下這樣的方式,對彼此而言,應該算是最好的結束了。


    他不會再承受原本可能會到來的殘酷真相,而自己,也不會陷入可能的錯誤之中。


    從此隻是路人,他和心宮的恩怨,自己會從新的地方開始麵對。


    她的腳步漸漸加快,越來越快,仿佛在逃離。最後,甚至在樹梢上劃出了一抹虛影。


    她決定不再想他的事情,也暫時不再考慮回心宮的事情,從此將心思都放在這裏的奴隸反抗大戰之中。


    她是能夠抽身而退的,畢竟她一開始的動機隻是報複,她一直都很清醒,也很冷靜。


    然而,她終歸還是不明白,有些事情,並非隻是擅長猜心就能掌控得絲毫不出錯的。在某些方麵,她其實並沒有什麽經驗。


    於是她根本就不知道,這次她終於推測錯誤了。


    連山確實是個驕傲的人,那一刻,他確實無法再挪動腳步。


    他受到了打擊,心情無比低落,他也確實不是一個死皮賴臉死纏爛打的人。


    盡管尹漓的話說得很隱晦,但隻是拒絕他的好意,讓他回去,就已經足夠讓他的自尊重新占據上風,讓那堅實的防禦再次樹立起來。


    好吧,以後不會再煩你了,也不會拖累你了。


    這是他當時唯一的念頭……


    然而,也僅僅是當時那一刻了。


    尹漓絕對想不到,隻是下一刻,他的思緒就不可遏製的蔓延了開來。


    她能灑脫,可他卻不能。他能管住自己的雙腿,卻管不住自己的意識。


    很自然,又很可悲,他在第一時間就開始為她尋找理由。


    她讓自己回去,真的是厭煩自己嗎?不,不可能,她救了自己那麽多次,她是唯一關心自己的人,她一定有苦衷啊!


    因為嫌棄自己實力太低拖後腿?不不不,自己即便再不堪,也比那些普通奴隸強得多吧?她能帶上那些人,為什麽就不能帶上自己?


    除非……


    是了,她擔心自己!


    沒錯,她擔心自己受傷,擔心自己戰死。那奴隸大軍的敵人是什麽太羽劍派,那是個有聖境高手坐鎮的門派,那是何等的強大?


    那支奴隸大軍,據說已經死了幾十萬人了,就連天境都戰死過。


    她生怕自己也陷入那樣的絕境之中,她不願自己和她一起麵對那些危險。


    她怕直接明說,自己會不答應,所以她故意用冷漠的態度趕走自己,寧願讓自己誤會……


    不錯,一定是這樣。


    正因如此,她才根本說不出原因來不是嗎?


    他臉上哪裏還有一絲一毫的失落與頹喪?取而代之的,已經是振奮與感動!


    原來她暗藏著那樣的苦心,原來她是那樣的為自己著想……


    當想到這裏時,他幾乎忍不住想要馬上衝出去,然後追上她,再好好和她談一談。


    就算她拒絕,自己也會強行留下!


    嗯,她一定會再用重話刺激自己,故意想要趕走自己,自己可不能再誤會了。


    隻能說,他雖然完全想歪了方向,但某些地方其實並沒有料錯。


    尹漓趕走他,確實是為他著想。


    否則,她現在一定會用比從前更加溫柔的態度對待他,讓他沉湎其中根本無法自拔。


    然而他的腳步卻沒能邁出去,因為不遠處有了動靜。


    他的耳力還是很驚人的,那踩在枯葉上的腳步聲,他能判斷出那是兩個人。其中一人,似乎實力很低。


    難道又是某些門派的人?又是為了自己或她而來?他悄悄藏在了樹上,靜靜等待著來者現身。


    很快,一男一女映入了他的眼簾。


    看到這兩人時,他的眉頭漸漸皺了起來,眼內更是有了一縷疑惑之色。


    沒有其他原因,而是這兩人的實力似乎太低了點。


    那年輕女子修為應該還不到天境,雖然這其實已經很不錯了,但他今天見到的幾乎全是天境之上,破境竟是無法讓他生出什麽感覺了。


    至於那個男子,好像隻是個毫無實力的普通人。這一點,無論從他那虛浮的腳步,還是他那仿佛被掏空的身子都能看得出來。


    這樣的兩個人,是怎麽走到這裏的?說實話,這裏已經深入靈雀山五六百裏了,沿途已經會出現六級魔獸。


    就憑他們的實力,能闖到這裏,還真是難得了。


    他並不知道,在他昏迷那段時間,這靈雀山的主人五彩琉璃雀已經來過一次。再加上之前發生在外圍的那場大戰,這附近的大小魔獸已經逃的逃,藏的藏,暫時都不會出現了。


    這兩人之所以循聲來到這裏,就是因為之前琉璃雀在這裏鬧出的動靜太大。


    而這兩人,不是歌大少和沈若楠,又會是誰?


    他們兩人來得並不算早,前天才剛剛進山。雖然歌大少一早就猜到了北麵,但他的速度再快,也快不過聖海宮和迦王殿那些高手。


    他通過聖海宮防線時,並沒有受到阻攔,那些埋伏的人甚至根本沒有現身。


    對於這位‘廢物’大少,聖海宮的人當然不會沒聽過,他們巴不得他一直活下去,繼續給迦王殿‘添光添彩’。當然他要去靈雀山找死,他們也由著他。


    至於沈若楠,他們倒是很想殺死,隻是沈若楠終歸是破境後期,萬一戰鬥時鬧出太大動靜,非但會驚動隨時可能到來的班摩,還會驚動迦王殿。


    沈若楠是迦王的弟子,誰知道他有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麽手段?


    讓她先進山,死在裏麵最好,活著出來的話,再考慮要不要順手做掉。


    至於迦王殿那些天境長老,在他們路過時也同樣沒有現身,而其中的原因,就很耐人尋味了。


    他們兩人甚至根本就不知道之前發生在後方的大戰,這山內有無數方向可以前進,之後他們也沒能見到尹漓和連山。


    他們在山內的速度更慢,以至於此時才趕來了這裏。


    “你說剛剛那動靜,會不會是阿漓和魔獸在戰鬥啊?”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十五遍了。”


    “那你就給點看法嘛。”


    “這森林這麽大,會是她的可能很小。”


    “這可不一定,這靈雀山這般危險,能活到現在的一定隻有她了。”


    “見到她,你不一定會有命說話。”


    “不會不會,我的身份,幾乎不會有人動手。”歌大少哈哈大笑。


    沈若楠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他沒有如之前那般大言不慚給自己臉上貼金,說什麽‘她一定會被我的魅力征服’之類的蠢話,確實讓她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會說出這句話。


    歌大少抖了抖眉,得意洋洋道:“這麽看著我做什麽?殺了我,我家那老頭子一定不會放過對方,而且我根本就沒有被殺的價值啊。”


    他倒是知道得很清楚啊,而且還用這麽得意的口吻說出來,這讓沈若楠一時間倒是不知該說什麽好了。


    這種事,應該是很沮喪,很讓人打擊的吧?


    連被殺的價值都沒有……


    難道,迦王大人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讓他出來的?讓他去打探班摩和奴隸軍的事情?


    可是這未免太兒戲了吧?萬一對方抓了他,要挾迦王殿呢?亦或是根本不知這歌大少的來頭呢?


    她並不知道迦王殿還有另一套針對班摩和聖海宮的計劃,而且已經進行過了。某些事情涉及機密,終歸還不是她所能知曉的。


    而且,也已經沒有她繼續猜想的時間了。


    當歌大少說出阿漓這兩個字的時候,連山就已經無法繼續再藏下去。


    他何嚐不知尹漓在這玄羅大陸的化名就叫做阿漓?聽到有人為了找她而來,他怎麽可能還坐得住?


    尹漓在這玄羅大陸做的是什麽,他是一清二楚的,可以說這大陸上所有修行者都是她的敵人。


    任何一個為她而來的人,都很有可能會對她不利。


    隻是聽了幾句,他便跳了下來。


    下一刻,歌大少念叨了很久的班摩就那麽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突然從天而降,落下一個人,歌大少嚇得險些大叫出聲,而沈若楠也是連忙拔劍橫擋在前。


    說實話,在這山林深處,真要殺個人,又有誰能查得出來?歌大少那個理由,在這裏是不一定管用的。


    不過下一刻,兩人就是一臉驚愕。


    “班……班摩!”歌大少完全沒想到,自己都已經放棄了繼續尋找班摩之後,他竟然會主動跳到自己的麵前。


    這一刻,沈若楠甚至生出了一股錯覺,難道歌大少真的認識班摩?以至於對方都主動來見他了?


    “你認識我?”連山麵無表情道。


    “你的畫像到處都是啊,哈哈,沒想到竟然真的見到了你,幸會幸會!”歌大少一臉多年未見的老友欣然模樣,大步迎向了連山,完全沒有意識到對方是個多麽危險的人物。


    連山淡淡道:“哦?你來這裏做什麽?”


    “那還用說,當然是來找你啊,當然,還有阿漓姑娘!對了,阿漓姑娘現在在哪?能否請她現身一見?啊不,應該是我親自去見她才是,哈!”他的話特別多,整個人顯得極為興奮。


    “你要見阿漓?”連山的眼瞳縮了縮。


    這個人,還真是不知死活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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