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要去問林四了,這盆髒水……恕宓某不接!”


    “哈,如果你行的端坐得正,可敢與我對質?”


    “怎麽對質?”


    “很簡單,要證明對你另眼相看,為了你,連續五天都不攻城的林四和你沒什麽幹係,便讓老夫搜一搜你的府邸。”


    宓元韻心頭也是猛然一顫,他終於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他幾乎已經猜到,林四剛剛恐怕在自己這裏留下了什麽。


    然而到了這一步,他還能說什麽呢?如果不讓搜,那隻能證明真的有鬼,而且麵對身為主帥的舒戰,他根本拒絕不了。


    舒戰完全可以強行搜查,而宓元韻若是強烈反抗,隻會令懷疑坐實。


    “如果搜不出什麽呢?”


    “那老夫當麵向你請罪!”


    “舒將軍……你真要搜?”宓元韻深深注視著麵前的年邁將軍,一字一頓道:“你應該明白,那對眼下戰局而言,並不是一個好選擇。”


    他相信這句話舒戰能聽懂,是啊,他和舒戰都知道這是一次離間計。


    那所謂的搜查,正是林四最想要看到的吧?


    如果不想為敵人利用,那就應該做出更加正確的選擇才是,舒戰自己也應該心知肚明不是嗎?


    “老夫隻知道,放任內患不管,隻會對將來的戰局造成極為惡劣的影響。”舒戰雙眉一立,義正詞嚴道。


    “是麽……那就請便吧……”


    宓元韻心內微微一歎,縱然自己和舒戰全都看破了這一計又有何用?當自己的頂頭上級舒戰決定要配合林四的離間計時,自己的結局便已經注定了。


    雖然這栽贓陷害之計,著實有些粗淺,甚至是漏洞百出……


    林四之前從未和自己私下見過麵,隻是自己如何證明?舒戰又怎麽可能會相信?畢竟這一年多來,自己並非時時刻刻都處在外人眼皮底下行事。


    舒戰一來就要搜查,理由牽強無比,簡直就像是故意和林四配合。然而那又如何呢,誰能證明這一點?隻要他真的搜出了東西,那最後就算是他‘明察秋毫’。


    “將軍,宓將軍戰功赫赫,末將相信他是清白的!”


    “是啊,宓將軍和林四勢不兩立,怎麽可能會暗通款曲?此事,恐怕有詐啊……”


    終歸還是有人幫宓元韻說話的,哪怕當初的古子翰樓海紀圖等人都被調到了其他戰區,但這裏仍然還有想要‘主持公道’的將領。


    隻可惜,他們的聲音太過微弱了。


    身為主帥的舒戰,在神炎軍方高層的根係,當然不是宓元韻所能比的。這中路軍許多將領,從前甚至是他的嫡係部下。


    他們一樣能看出問題,隻不過他們知道該怎麽站隊。他們是不會背離舒戰,站在宓元韻那邊的。


    床底下那包物事很快被翻了出來,然後呈到了舒戰的麵前。


    望著那明晃晃的聖旨,金燦燦的印鑒,整整齊齊的卷宗,舒戰的眼睛亮了,而宓元韻的歎息則是越發低沉。


    林四太狠了,月國也太絕了……


    舒戰一把抓過那份聖旨,迫不及待的張了開來,喜色閃過之後他眼內便是暴怒。


    他一把將那聖旨摔在了地上,手指顫抖著指向了宓元韻的鼻子,臉上除去怒火之外,便是無法置信的沉痛。


    “你還有何話說……你都已經被月國國王封為親王了,罪證確鑿,就連親王的印鑒,任命文書,封地文書都一應俱全!還說你沒有和月國提前勾結?宓元韻,你勾結敵國罪該當誅,你怎麽對得起吾皇對你的器重,怎麽對得起神炎將士對你的信任……”


    是的,一應俱全。


    聖旨上,月洛寧親口承認了,隻要宓元韻反出神炎,便冊封他為月國親王,而且是有著五千裏封地的世襲實權親王。除此之外,一品將軍之中,將為他特別多設一個席位,僅列林四之下。


    這樣的條件,是神炎帝國完全無法給予的,甚至大陸曆史上都沒有出現過。


    在神炎帝國,宓元韻還是個沒有封地的侯爵,而這已經算是破格封賞了。就連舒戰和魏仲,也隻是公爵而已,更何談王爵?


    聖旨上蓋著月洛寧的玉璽,是真的。


    親王的印鑒,是真的。封地的任命文書地契,也全是真的。


    因為這本就是月洛寧配合林四演的戲,為的就是讓這離間計變得更加真實。


    說實話,縱然在場眾將現在有不少人都看出了這可能是故意栽贓陷害,但他們還是忍不住為這樣的手筆而震撼。


    他們甚至開始有些動搖的,或許這是真的?現在的月國可不是當年的小國了,麵對這樣的封賞,毫不動心的人著實不多,換作自己,會怎樣選擇?


    有時候,將自己代入其他人的立場去想,帶來的結論往往是致命的。因為他們自己很難擋住這樣的誘惑,所以他們開始覺得,怎麽可能有人擋得住?


    宓元韻……應該也無法保證不動心吧。


    事實上,就連宓元韻和舒戰這兩人都有些呆愣了,月國人也未免太舍得下本了……


    如果宓元韻真的投向月國,他們是否真的會答應這些條件?


    短暫的失神之後,宓元韻不禁搖了搖頭:“這是栽贓陷害,我從未見過這些東西。很顯然,林四在故意害我,這些東西應該就是剛剛藏到我這裏的。”


    舒戰知道,這確實很可能就是真相。


    隻是,這個機會他怎麽可能放過?有了這些東西之後,宓元韻怎麽辯駁,都已經蒼白了許多。


    他怎麽證明自己從未見過?他怎麽證明這些東西是林四剛剛放在這裏的?


    完全無法證明,不是嗎?因為根本就沒人親眼見到全部的過程。


    而聖旨和印鑒的出現,雖然不足以將他打入萬劫不複的境地,但卻足以將他趕走了。這些東西,實在是太敏感了,敏感到任何一位國君都無法保持平靜。


    畢竟,神炎皇帝不在這現場。他聽到的隻是宓元韻受到了月國冊封,接到了聖旨,得到了親王印鑒,他會怎麽想?


    如果不將宓元韻帶回神炎朝廷接受審問,接受神炎皇帝的親自判定,他舒戰恐怕都會吃不了兜著走。


    別說他舒戰想要打壓宓元韻,就算他不想,他現在也不能不做點什麽。


    萬一呢?萬一將來宓元韻真的出了點什麽事,那他舒戰可就是包庇之罪了!


    這聽上去很沒有道理,也太過簡單了點,然而這就是事實。因為曆來讓國君難以放心的,就是在外征戰,掌握著兵權的將領。


    執掌了兵權,就是執掌了一國利器,而武將往往又不似文臣那般長期處在君王的眼皮底下。得知這些消息之後,神炎皇帝不可能毫無感覺。


    “這些話,你留著向陛下解釋去吧。”


    “我不可能會答應這種條件,尤其我的家人都還在尙羅城,我完全沒有理由……”


    尙羅城是神炎國都,那是一座規模和繁華程度不次於瀧嶽城的大城。宓元韻所在宓家是神炎一大世家,尤其在他這些年橫空崛起之後,更是變得越發鼎盛了。


    宓家至少有千名族人生活在尙羅城,其中包括宓元韻的家主祖父,在朝為官的父親以及曾經在宓家地位不算高的母親。


    他說得沒錯,如果他這樣直接投奔月國,宓家的下場恐怕會極為悲慘。神炎皇帝甚至很可能會將宓家滿門抄斬,這種事在神炎帝國的曆史上並不是沒有發生過。


    隻是,到了這個地步,舒戰怎麽可能會幫他說話?


    “也就是說,如果你的家人不在尙羅城,那你就有理由叛入月國了?如果不是這次林四行事不密,我們直到現在還會被蒙在鼓裏,而那時候,或許宓家已經偷偷轉移到月國了吧?”


    向來遇事都表現得天塌不驚心性平和的宓元韻,這一次終於徹底動怒了。


    “舒將軍,欲加之罪又有何意義?你若要害我就明說,何必這樣顛倒黑白?”他的拳頭緊緊握起,這一刻他很想朝對麵那張臉揮拳。


    他和舒戰恐怕想不到,遠在神炎的宓家,其實還真的都在月洛寧的計劃之中。


    隻不過他們不是為了接宓家去月國,而是故意讓那裏的十方樓刺客做出宓家和月國有聯絡的假象。而這種事情,對於十方樓而言根本沒有多大難度。


    塑造一個人或者一個家族並不容易,但抹黑一個人乃至一個家族,卻要簡單許多。


    等到宓元韻被召回,神炎皇帝很可能會對宓家進行調查,到時候那些所謂的假象,很可能會成為天大的麻煩。


    月洛寧可不想宓元韻被召回,經過簡單的訓話之後又被放回來,他要讓宓元韻陷入泥潭沼澤,讓他焦頭爛額,甚至真的被神炎皇帝冤枉處死就更好了。


    論及玩弄權術陰謀,蒼羅大陸有史以來第一位女王陛下,向來都是得心應手的呢!


    而也就在此時,舒戰還未及繼續說點什麽,那張藏在書房卷宗之中,‘刻意’露出了一個小角的字條,被搜查的士兵‘無意間’發現了。


    “宓兄親啟,一別數月,兄可安好?惜兄尚在敵營,日前一見隻得隔城相對,未能把酒言歡暢談兵法,心甚憾之……宓兄所傳城內兵力部署作戰計劃,弟已收到……弟已按計劃撤兵十裏未做其他舉動,舒戰老匹夫定會生疑,弟兩日後示弱再退二十裏,兄可進言主動開城進擊……送兄一記戰功,取信於舒戰老匹夫……來日吾兄弟二人聯手,定可斬下老匹夫狗頭……遙想來日與兄攜手並肩之景象,弟心向往之……”


    宓元韻的年齡確實要比林四大個幾歲,林四這樣稱呼倒也不算錯。隻不過,這稱呼未免太過親密了。


    而這字條的內容,更是觸目驚心。當舒戰親口念出來之後,旁邊所有人的麵色都徹底變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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