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曾想讓我聽見蘇幕遮的聲音,我能想到此時的他一定是用那狐狸眼冷然地看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婢子,語氣很是自然:“剛剛藍銀給本公子稟報說姑娘睡了,不過是來看看,卻讓本公子聽到某些事了呢……”


    那兩個碎嘴的婢子不停地磕頭,語氣哀求:“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


    “本公子為何要饒你,你有資格……”蘇幕遮冷哼一聲,嘴角勾了勾,隻要讓人一看就覺得身處冰寒之地。(.棉、花‘糖’小‘說’)


    “今年的花期好像早了些呢……”蘇幕遮踱了幾步,想到什麽,便對身邊的藍銀說:“要不……送她們去養桃樹,藍銀……你說可好?”


    藍銀“噗通”一聲跪了下來,聽著聲音就知道那個足夠疼。藍銀的聲音比平日裏多了幾絲寒顫:“公子饒命,這兩個丫頭不過是年紀小不懂事,要怪就怪奴婢失職之罪罷!”


    “好啊……”蘇幕遮冷冷月光下,銀白色的月光扶覽他的每一根青絲。似那江水邊的樓台夜雪,瑩瑩光輝。此時的他,就是那月下桑,就是一個知曉人心的王者。


    藍銀聽了不過兩個字,在如此冷的夜晚手心卻攥出了薄汗。


    蘇幕遮見此態不過輕輕嗬了一聲:“那便罰這兩個丫頭二十大板,去洗衣房做事罷。至於你……”蘇幕遮眨了眨眼睛,眼尾好像都暈染上了嫵媚,他吐氣如蘭:“藍銀的話,就罰三月例銀,你看可好?”


    雖是問的語氣,卻根本不像在問。這讓我心底萬分感激蘇幕遮,總算為本寶寶出了一口惡氣啊!


    叫那個藍銀居然在本寶寶麵前傲嬌!


    藍銀垂首,跪在冰涼硬梆梆的地磚上,身後出了薄薄的汗,對著那磚就是重重一叩首:“好……多謝公子!”


    兩個丫頭看見藍銀如此,急忙學著就是重重叩首。雖心裏叫疼,嘴裏卻吐出:“謝公子!”


    蘇幕遮聽了之後,心情似愉悅了不少,打開扇子輕輕扇著,雖然沒有風,不過要的便是一種情調!


    我覺得自己是時候上場了,穿著鞋子將門打開。看著門外四人,揉著眼睛嘟嚷道:“你們在講什麽偏要在我房外講,都把我吵醒了!”


    蘇幕遮收了扇子,抬手將我揉著眼睛的手拿開,帶著幾分笑意道:“這樣揉眼睛,擔心把眼睛弄傷了。”


    “還不是因為你們說些什麽,著實鬧騰!”我擺出一副明明是你的錯的模樣來,哼了一聲看向跪在地上的三人。<strong></strong>


    本寶寶不高興了!本寶寶要抱抱了!居然在本寶寶背後說本寶寶的壞話,活該去洗衣房。大冬天的時候,非得把那多嘴的丫頭凍出瘡來!


    “下去吧。”蘇幕遮扶著我的額頭碎發,對還在跪著的三人道。


    三人齊齊應了一聲,站起身走了。可我明顯地看到,那兩個丫頭額頭頓時腫了,而藍銀更甚,血都被磕了出來。


    我吞了吞口水,心中不免佩服了她們一句:好拚啊……


    已是入夜十分,蘇幕遮怎麽會出現在我的房門口呢?


    啊,對了,他剛才說他在散步!


    “阿舍,你知道這個絲帶拿來做什麽嗎?”我說著,將手裏的淡綠色絲帶伸到他的麵前。


    蘇幕遮的眸注視著絲帶,有一瞬地走神。我歪頭看著他,不解的模樣。


    蘇幕遮又變成平時的雲淡風輕,揮手讓我轉過身去。


    我半疑惑地轉過身,蘇幕遮將我手裏的絲帶抽走。絲滑地綢布在我手裏溜走,被蘇幕遮那尖尖長長的手指拿捏著。


    蘇幕遮叫我不要動,雖然不知他到底想做什麽,可是我知道現在乖乖聽話才是王道。


    蘇幕遮忽而撩起我的發絲,手指翻轉極快。心中的一絲一縷都被牽動,好像天地之間隻有後麵的人給我足足的安全感。


    蘇幕遮最後將絲帶一綁,最後兩隻手放在我的耳尖之上:“好了。”


    我懷著期待,屁顛屁顛跑去了銅鏡麵前。那銅鏡的外圍也雕著細致的花紋,依舊是桃花盛開的模樣。


    鏡中的自己發被全數繞到後腦勺,幾縷青絲用那淡綠色的絲帶纏繞固定。露出我整片額頭和蛾眉,看起來變得清爽不少。


    若我不傻笑,絕對能看得出來我是個安靜的美女子……


    蘇幕遮走到我的後麵,頗為滿意自己的成作,連帶笑的都有絲絲得意:“如何?”


    “嗯,我很喜歡。”我點頭,立即讚道:“阿舍原來還會梳女子的發型啊。”


    我發誓,我說的語氣絕對沒有一毫的嫉妒。畢竟,從人道主義上來說,我其實是一個常存讚美之心的壯士。


    蘇幕遮應了一聲是,隨口道:“以前本公子也曾看過女子如何綁發。”


    我坐在梳妝台的椅子上,手肘架在梳妝桌上,一副豪爽地坐姿,笑著問:“阿舍散步怎會走到這裏來?”


    蘇幕遮一開口,便是不經意地繞過這個問題:“要去釣魚嗎?”


    “啊?”


    “如今天色尚早,正好帶傻歌兒去釣魚練練耐心,明早起來就可以燉了給你補補智商再啟程去青穆國,可好?”蘇幕遮搖著玉質扇,轉身看向門外,也不等我的答案,起步就走。


    我家男神要帶我去釣魚!管他目的是補智商還是養耐心,自然去了再說。


    我跟著蘇幕遮就這麽走了,一路跟著他走,我琢磨著釣魚用的魚杆子要從何而來。


    就這麽左看看右瞧瞧,讓我注意到了某個物事。


    遠遠的地方,那棵據說千年的桃花樹此時在月光下花瓣飛舞。我覺得看著它居然在不斷地向我靠近,花瓣好似飛在了我的麵前。


    我本能地伸手一接,回過神來的時候居然真的手心裏停駐著一瓣桃花。我的腳步因此停駐下來,這讓正走著的一無所知的蘇幕遮也停了下來,轉身問我:“怎麽了?”


    我隨手將手朝下,花瓣隨風吹走。夜風還是有些冷,蘇幕遮恐我著涼,特地出來的時候叫我帶上披風。


    我急急將披風披在身上,蘇幕遮對我催了一句:“走啦。”


    我小步跑到蘇幕遮的旁邊,不知怎麽的我轉過身又看了一眼遠處的那棵老桃樹。它好像有一種特殊的魔力在吸引著我回頭看,就再次回頭看了它一眼。


    蘇幕遮看我舉動,問了一句:“怎麽了?”


    我搖了搖頭,對他莞爾:“沒事沒事。”隨禮控製自己不再轉頭看向那棵老桃樹。


    不過,那銀白色的冷月下,那棵桃花來滿了整個樹冠的老樹。為什麽……看起來會覺得它妖異非常呢?


    蘇幕遮帶我到了白日裏的那個明鏡止水般的湖前,隨手從地上撿了個魚竿給我,讓我隨地而坐。


    “為什麽這裏會有魚竿呢?”我拿著魚竿,學著蘇幕遮的模樣收回。拿了魚餌掛在魚鉤上,在蕩到湖水裏。


    反正會不會釣到魚我不知道,不過釣魚的動作我倒是學了個十成十。


    我們兩個就那麽端坐在地上,手裏拿著魚竿相對無言。


    人一無聊起來便會發呆,我就是屬於這樣的。我開始想,怪不得蘇幕遮並沒有回家過年,自我來莊裏後,從沒有看見過蘇幕遮的父母兄弟。


    白翎羽雖然沒讓我看見太上皇和太後,之前讓我見著了他的胞弟白翎若啊。


    說起來許久不見那個小胖子,心裏還是有點想念的。


    人真的是很可怕的動物,身在苦中卻成了一輩子難以忘記的時光。


    用文藝一點的話來說,若是我有一天回到了現代,那麽想起這段穿越進後宮跟一群女人宮鬥的日子,日後回憶起那段宮鬥的時光,我自己都會被感動。沒死,真乃世界奇跡之一了。


    因為在想著事情,我嘴裏不經意哼出的調調我自己都沒查覺。但是蘇幕遮耳尖,聽到這個調調忽而與我說了一句:“我記得那次在花滿樓後院的時候,司夙將你抓起來要丟的時候,歌兒也是哼著這個調調。”


    我聽著,也附和道:“對啊,我記得那是本寶寶第一次遇見你。”


    “本寶寶?”


    我:“……”


    一不小心把口頭禪說出來了……


    我幹笑地抽了抽嘴角,急忙轉移話題:“這裏怎麽會有魚竿啊?”


    “莊裏有些門客喜垂釣,所以湖邊都備著魚竿和魚餌的。”蘇幕遮眼眸被月光印出淡淡的光,是琥珀的顏色。


    此時夜晚的湖邊,知了蟬鳴,蛙叫不止。似在演奏一曲上好的音樂。


    我記得以前學鋼琴的時候,曾經特別喜歡一個曲子叫做《森林協奏曲》。


    “沒有凳子嗎?”


    有了魚餌,有了魚竿。叫鬥笠和小板凳都沒有還敢說喜歡釣魚?


    蘇幕遮聽我的語氣好像跟那些釣魚的門客有仇似的,揚了揚下巴,對著不遠處的假山示意道:“你去那裏看看,應該有坐的板凳的。”


    我一聽,把魚竿扔了去找小板凳。


    開玩笑,地上那樣涼,冷氣入體,若是明天不感冒才怪。


    我拿了一個板凳給蘇幕遮,我倆就這麽在月下垂釣。


    我仰望著月亮,眼睛半天沒眨,就這麽發怔,腦海裏突然響起來一句話:“為什麽人不可以直視太陽呢?”


    “我就是你的太陽啊……”那個總是帶著信心,語氣總是霸道不堪不允許反駁語氣在耳邊響起。


    話音剛落,我晃了晃腦袋。


    本寶寶在想些什麽,居然想起了白翎羽那個小壞蛋!


    “阿舍,在花滿樓我們算第一次見麵的吧?”心尖尖上的人就在我的旁邊,我為什麽還要胡思亂想呢?


    蘇幕遮手上好似感覺到了有魚上鉤,沒回答我,收著線將魚竿一甩。


    果然,一隻鯽魚就躺在青石板上亂蹦跳著。這魚看著大概五斤的模樣,算是一條大魚。我用手戳了戳它,引地魚兒更是


    蹦跳起來。


    本來魚身上就濕漉漉的,那麽一蹦丫的甩了我一臉水。


    我哼哼了兩聲,說道:“你再跳,再跳!再跳趕明兒就把你燉了!”


    蘇幕遮這次真的笑了,絕對是世紀般的笑容。他的笑容那樣美的純粹,明眸皓齒,引人入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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