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不其然下起了淋漓小雨,點點滴滴打在了樹枝闊葉上,為這餘寒未退的春夜平添了幾許淒清之感。[]


    小環陪著粉扇在屋子裏,她一邊為粉扇整理床褥,一邊想著心裏的話該如何同粉扇說。


    此時粉扇正捧著一卷《詩經》在等下看著,一頁一頁讀過,隻覺口齒留香。她著實沒有想到,在這山寨裏居然能有《詩經》一類的書籍。慕天遙是習武之人,看他行事作風,根本就不會去讀什麽《詩經》。慕小狸雖是女子,但是觀察她的性情,也是喜動不喜靜的。隻怕這樣《詩經》拿去給慕小狸看,她隻會扔到一旁。


    粉扇想到這,嘴角牽動了一下,忍不住笑問:“小環,這滿山寨的人都是舞搶弄棒的,幾時會有人持有這樣的詩卷?”


    小環正好將被褥鋪好,直起身子,她笑著解釋:“姑娘別以為這裏是賊匪窩,便隻有刀槍棍棒,而沒有詩書典籍。如果這樣想,那姑娘就大錯特錯了。”


    粉扇明眸似水,饒有興趣地揚眉輕問:“是麽?”


    小環點頭:“當然,不信,小環明天去給你找一堆書出來。”


    粉扇搖頭道:“這到是不必,我信你就是。”不知為何,她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同慕天遙一起被困地穴裏中時,其中有個洞室,裏麵便堆了滿滿的書。


    飛鷹寨和那地穴,會不會有著什麽不為人知的關係?


    可是,那慕天遙被困地穴的時候,似乎對那地穴裏的機關暗道一無所知。


    難道,他的一無所知是裝出來的麽?


    不,不會的!


    粉扇搖搖頭,將書擱在了桌上,微微地歎了口氣,看著那燭火無言僵坐。


    小環以為粉扇累了,便輕聲問:“姑娘可是要歇著了?”


    “此時歇下隻怕太早了些。”粉扇清水芙蓉般的麵容在燭火映照下有著溫婉的輪廓,與平時的冰雪之姿微微區分了開來。


    小環看得有些癡了,她喜歡這樣的粉扇。


    “寒風寒雨的夜晚,坐在這看書隻怕會凍著姑娘,若是真歇下,也確實早了點。倒不如??????”


    小環的話還沒說完,耳邊便傳來幾下敲門聲。


    粉扇一怔,納悶這個時候下著雨,還會有誰來她的屋子?


    “我去看看。”小環說著,便三步兩步跑去開了門。


    門外很好,粉扇並未看清楚來人是誰,隻聽的小環低呼了一聲:“拓跋公子!”


    是他?


    他這個時候來她屋子做什麽?


    “我可以進來嗎?”他溫文爾雅的問。


    “當然,公子請進。”


    粉扇狐疑不已,還未開口,小環卻側身將他請進了屋內。


    粉扇雖然覺得讓拓跋雲飛進入自己的屋子有些不妥,但幸好有小環在。[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還有就是來者是客,若真讓他呆在門外可能同樣也是不妥,何況外麵還斜風斜雨呢。


    借著屋內的燭火,粉扇見拓跋雲飛依舊是一襲白色衣袍飄逸出塵。隻是今晚所不同的是,他的頭上戴著一個鬥笠,身上還披著一件蓑衣。


    看這身打扮,已不再是風度翩翩的出塵公子,而是垂釣的漁翁。


    嘴角噙著微微的笑意,粉扇禮貌道:“原來是拓跋公子來了。”接著,她喚過小環:“給拓跋公子倒杯熱茶吧,今夜下著雨,有些寒意。”


    小環剛要去,拓跋雲飛忙製止道:“不用了,小環,你先把這個收好。”


    “什麽?”粉扇微微訝異、


    隻見拓跋雲飛的一隻手從蓑衣裏伸出來時,手中攥著幾枝半開的白梅。


    “是白梅?”隱隱的清香拂來,粉扇不由得驚呼。


    小環從拓跋雲飛手中接過那幾支白梅,走到粉扇身邊道:“姑娘,這白梅花的香氣好聞得緊。”


    粉扇並未答話,隻是欣喜地看著那幾枝白梅,發現那幾枝白梅顯然是精心挑選過。


    枝上每朵梅花都是欲開未開的姿態,含情待放,還有蒙蒙雨霧籠著剔透的花瓣。


    “當然,白梅花的香氣清冷甘冽,最是沁人心脾。”粉扇顯然被這些花吸引,眸子裏閃著光亮:“雖然現在沒有雪,但這些白梅籠著著雨霧也不必雪中梅花遜色。”


    “最難得是,在這個時候能見到綻放的梅花實在是奇特。要知道,梅花盛放的時令已經過去了。”拓跋雲飛微微笑道。


    “正是,眼下根本不可能再有梅花了。”粉扇微微頷首,拓跋雲飛的話並沒有說錯,她疑惑地問:“這白梅花公子又是從何得來?”


    拓跋雲飛一邊從頭上取下鬥笠,一邊道:“這白梅花是從後山斷崖邊折回來的,想必這深山老林的的氣候適宜,而梅花的花期也相應延長了。”


    “後山的斷崖???????”粉扇沉吟,她隻去過後山一次,斷崖邊卻是沒有去過。她驚訝地問:“你去後山斷崖邊,就是為了折這白梅?”


    “怎會?”見粉扇問得驚訝,拓跋雲飛笑笑:“我閑來無事,走著走著就來到了一處斷崖,無意中發現,斷崖邊竟然有一樹白梅開著。”


    “哦??????”粉扇恍然大悟,原來這白梅花也無意中得來的,粉扇還隻以為他是特意去折的呢。


    拓跋雲飛似乎話中有話:“名花也如美人,可遇而不可求。”


    這話驟然讓粉扇一怔,她抬眸看這拓跋雲飛,頎長的身姿,素白的衣袍,夾帶著春夜的微寒,倒似一個世代書香的公子。


    沒來由的,她忽然起在暗香疏影的漫漫長夜裏,的情景。


    隻是這添香的紅袖並非是粉扇自己,她一時也不知道,要怎樣的女子才配得上這氣度高華的拓跋雲飛。


    或許,也隻有如白梅花一般的女子才能相伴於他左右吧。


    想得遠了,粉扇收回了思緒,笑著問:“公子特別喜愛梅花?”


    “不錯,我對梅花有著偏愛,總覺得它清新淡雅,品格高華。”頓了頓,他深深鎖住了粉扇的眸子,加重了語氣道:“而白梅是我最喜愛的。”


    “公子是高雅之人,氣度不凡,白梅倒是很配公子。”粉扇朝他回以嫣然一笑,白梅襯著那清麗的容,宛若仙子下凡。


    “我倒覺得姑娘就如這白梅,淡雅出塵。”拓跋雲飛隻覺得心中一蕩,有一種窒息到不能說話的感覺吞噬他。


    粉扇一怔,思及方才所言,臉上莫名一熱。她不自然地別開視線,不敢再多看那拓跋雲飛一眼。


    拓跋雲飛的雙眸卻一直不離粉扇臉容,他柔聲問:“姑娘喜歡麽?”


    粉扇垂眸看著小環手中的花,輕聲道:“這麽好的白梅,哪有不喜歡的道理?”


    “那就送給姑娘!”拓跋雲飛笑得溫和。


    “我豈能奪公子所愛?”


    粉扇一怔,他竟要驚這白梅送給她?同是愛梅之人,她豈能將他從斷崖處折來的白梅坦然收下?


    何況思及方才兩人的對話,其中若有若無的意思,更是令她不自然起來。


    這花,收或不收,都是為難。


    看著淡妝素容的粉扇眉目間露出的為難之色,拓跋雲飛輕快一笑:“姑娘若不收下,到顯得小氣了。名花美人,這是何等的賞心悅目?”


    ?粉扇淡淡一笑:“公子過獎了,名花配美人是不錯,隻是粉扇一介民女,豈敢以美人自居。反而公子氣度高華,白梅供養在側,更有一番惺惺相惜之意。”


    見粉扇仍在婉拒,拓跋雲飛溫和道:“姑娘可以拒絕我,但是不可以拒絕這白梅。”他看向小環,輕聲吩咐:“小環,還不把這白梅花插起來?”


    “好,小環這就去插好。”說實在的,小環在一旁早就想將這白梅花找個瓶子插好。有人送這麽好的梅花,她想不出理由拒絕。


    粉扇微微無奈地看著小環捧著花枝去找來一個青色細頸玉瓶插上,之後,小環便將這瓶白梅擺在了書案上。


    暗香疏影,美人也夜讀,隻怕怎麽看也是看不厭的。


    拓跋雲飛心裏微瀾漾開,這白梅,可是蘊藏著他一番深意。


    可粉扇能夠知道這白梅花蘊藏的深意麽?


    她隻注目於書案上那些潔白無塵的花朵,眸子不再看著拓跋雲飛。她輕聲吩咐小環:“拓跋公子都來半天了,小環趕緊幫公子將鬥笠蓑衣拿下來呀。”


    “是,姑娘。”小環領命,便走到拓跋雲飛跟前,從他手中結果早已接下來的鬥笠放好。“公子索性把蓑衣也暫時脫下,否則沒法坐下來歇會。”


    拓跋雲飛瞟了一眼身上的蓑衣,可不是,穿著這蓑衣怎麽坐下來呢?


    小環侍候著他脫下了蓑衣,將他的蓑衣掛在了門邊。再轉身時,見粉扇和拓跋雲飛皆坐到了桌邊。


    熒熒燭火下,粉扇清麗淡雅,拓跋雲飛飄逸溫潤,小環乍一看,隻覺得這是一對再適合不過的璧人。


    “小環,給公子上茶。”粉扇望了望微微發怔的丫頭,開口提醒她。


    小環一驚,趕應聲“是”。


    粉扇於燈下微笑靜坐,麵對這溫潤公子,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麽才好。


    拓跋雲飛神態自如,見桌上擱著書卷,便隨手翻閱。一目十行,片刻,他輕聲打破了沉默。


    “姑娘喜歡《詩經》?”


    “嗯。”粉扇淺淺一笑,道:“《詩經》所錄詩歌,詩風淳樸自然,感情真摯,讀來朗朗傷口,且多有入心之句。”


    “比如‘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句,就讓人過目不忘。”拓跋雲飛一邊翻動手中書頁,一邊接過粉扇的話茬。


    粉扇低眸淺笑,也不做聲。


    這是描寫男女之間情感的詩句,此刻若認真同拓跋雲飛賞玩,隻怕引起誤會。


    此時,小環端來兩杯香茶。


    “公子請用茶。”一杯則遞給了拓跋雲飛。


    “嗯。”拓跋雲飛是一貫的斯文有禮。


    小環將另一杯放到粉扇手邊後,便無聲退下。站在屋子的一隅,瞧著這拓跋雲飛的樣子,看來他一時半刻是不會走了。


    拓跋雲飛並沒有去注意角落裏的小環,他今夜的心思,全都傾注在了眼前這女子身上。


    “姑娘喜歡詩,不知姑娘自己是否也寫?”拓跋雲飛低問,眸中笑意溫柔。


    粉扇謙虛答道:“自己也寫,隻是都是一些隨手之作,當不得真。”


    “何謂當真?”拓跋雲飛饒有興致,雙眉揚起,眸中有星子般的亮色:“姑娘若要作詩,肯定勝出那些正經詩文多矣。”


    他的話,讓粉扇有些難為情:“我隻是偶爾排解煩悶罷了,拓跋公子莫要取笑我了。”


    “傾慕還來不及,我豈敢有取笑姑娘的意思?”拓跋雲飛一笑,朗聲道:“我隻當你的詩是怡情怡性的文字,姑娘何不給我吟一首?”


    “還是不要了,隻怕公子要笑話我。”粉扇心裏忐忑,這拓跋雲飛要她作詩,她還真沒料到。


    “姑娘可是覺得我才疏學淺,不能領略其中意思,所以不願意讀來給我聽?”儒雅溫潤的聲音傳來,他的臉上掠過一絲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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