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他的淩厲的眸子,她拚命地想自己到底哪裏又做錯了。(.無彈窗廣告)可是,她始終想不起自己哪裏做得不對。


    他挑起眉,半是責怪半是調侃地道:“你教真兒那麽多做人的道理,是何居心?”


    “呃?”她愣住。


    “你教真兒如何說話走路,教她如何禮貌待人,教她如何吃飯睡覺,甚至,你還教她如何寫鄭謹--我的名字。你告訴我,你這是什麽居心?”和她這麽近的距離,他竟然感受不到她的氣息,可想而知,對於自己的接近,她有多緊張。


    “我沒有任何不好的居心!”她好強地爭辯,因為被冤枉的原因,她白皙的肌膚愈加地泛紅:“就算我有居心,我也隻是想把真兒教成一個知書達理的孩子。”


    “哦,是嗎?”他故意驚訝地反問。


    “之前,真兒她很沒教養,這是你作為一個父親沒管教好的結果。如今你既然讓我陪在真兒身邊,我自然要盡力將她的劣習改掉。”


    “你是在指責我嗎?”他冷哼。


    “我沒想要指責你什麽,我隻是說出事實,並讓你清楚,我沒有任何不好的居心。真兒現在還是個孩子,很多劣習是可以改掉的!”


    鄭謹盯著她逐漸染紅的肌膚,他似笑非笑地提醒她:“你的好心不一定能得到好報,有時候太過善良便是一種愚蠢!“


    他突然悠哉地冒出這句話,粉扇呆住了。她對真兒所作的一切努力,他不但不認可,甚至還說她是愚蠢。


    “你可以這樣認為,但真兒還是個孩子,你若真忍心放任她,不去管教她,害的隻有是真兒。”她感到憤懣,感覺他像個冷血動物,而感覺自己就像個傻瓜。


    她同真兒非親非故,就算她努力地改掉真兒身上的劣習,讓真兒變成相府一個知書達理的小姐,鄭謹也不會感謝她。


    而粉扇她,一切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裳罷了。她腦子裏一個念頭閃過,不要管了,不要再管真兒的事了。


    “明天,我會讓趙管家替真兒找個老師回來。”他輕描淡寫地說著,語音裏有著不容懷疑的篤定。


    “你、你為真兒請老師?”好意外,他突然間就說要為真兒請老師。她喘著氣,似乎心裏被什麽堵住了。


    “莫非相府知書達理的千金小姐,隻有你才能教的出來?”他嘲諷不已。


    可能就因為他半嘲諷的語氣,讓她的心反而開始放鬆。不管他怎麽說,隻要他肯開始關心真兒就好。[.超多好看小說]而這請教書先生一事,便是關心的第一步。


    她低頭不語。


    “你很頑固!”他瞇起眼,語氣轉為冷硬。


    “也許吧!”她微微歎息。


    “隻是,你的頑固讓我更願意看做是你的隱忍。”他依舊冷著語氣,根本不在乎在她眼裏,他是那麽喜怒無常。


    她別過頭,這是來相府,他第二次說她隱忍。而隱忍本是一個好的詞語,可若用在一個下人身上,便顯得有些突兀。


    “好了,你可以告訴我,你的真名了!”他冷冷地聲音傳來,不容拒絕。


    她赫然抬頭,看著他冷峻的容顏問:“我的真名?”


    “別告訴我,你的真名就是簫林。”他雙眉一皺,好似要發怒。


    “我的真名就是簫林,如果你不信,我也沒辦法。”粉扇開始警惕起來,對於自己的身世,她不想說,也包括真名。


    “你要我如何相信,一個連自己性別都可以偽裝的人,所使用的名字會是真的?”麵對女人的固執,他開始有了心亂如麻的感覺,他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無話可說!”她的態度變得強硬,口氣冷漠。


    “別忘了你現在是相府的下人,我是你的主人,我問你什麽,你都必須說實話!”他沉下臉,語氣也變得更冷冽,他不相信自己收服不了這個女人。


    又是服從!


    “不錯,我現在是你府中的下人。你可以命令我做任何事,也可以命令我不做任何事。隻是你若命令我說一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就毫無辦法,恕難從命了!”她睜大了眸子,不怕死地瞪著他。


    鄭謹握緊拳頭——這府中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有膽用這樣的語氣同他說話。


    即使是真兒的娘親,麵對他的冷硬和強迫,也隻是以淚眼對峙。


    “好,你可以不告訴我,你的真名,包括你的真實身份。”克製住自己的脾氣,半晌,他陰沉地開口:“不過,我一定會查出你的所有底細來,到時讓你無所遁形。”


    粉扇雙眼冒火地眼眸直勾勾地盯住他,她強迫自己不能因他的威脅而失控,她的眼睛連眨都不眨一下:“隨你查,隻是怕到最後,一切會讓你失望。因為在被你抓來前,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民女,被你抓來後,是一個卑微的下人。如果要說無所遁形,也許有一天,你大丞相的卑劣手段公諸於世之時,才是真正的無所遁形吧?”


    鄭謹似笑非笑的眸子瞬間迸射出炙人的火焰,粉扇以為他會出手打自己。但很快地,他壓抑下眼中的怒火,冷峻的臉孔迅速罩上一層寒霜。


    “你真是個特別的民女,更是個特別的下人,好,隻要你清楚自己的身分,那是最好不過的。“輕蔑地拋下話,他退開幾步,鎖定了她的臉容:“記住,你最好隻是一個平凡的女人!”


    說完,他大步而去。


    粉扇死瞪著他的背影,努力克製自己奔潰地心緒。幸好,他依舊沒有認出她來。否則便是一場殺身之禍。


    兩個人都沒發現的是,在浣月閣的一處窗戶後,春花正冷冷透過大開的窗戶看著這一幕,她的眼裏,流露出深惡痛絕。


    臨水人家酒樓。


    陽春白雪般的昆曲音韻回旋在酒樓之中,引得掌聲和喝彩聲一片。這樣的大熱天,三五個朋友邀約著一起來這酒樓喝杯小酒,點幾個小菜,大江南北,侃天侃地的侃一番倒也有滋有味的。


    這酒樓臨水而建,周邊有闊葉樹撐開巨大的綠蔭。更因著酒樓的幕後老板是鄭謹,他更想盡了辦法弄了許多的冰塊儲藏在這酒樓之中。所以,即便是盛夏來臨,這清涼的臨水人家酒樓亦是坐個滿堂。


    對於戲班來說,能在這酒樓中長期的唱下去,即便是一些折子戲,也是極好的。至少,酒樓每個月除了付給戲班一些銀兩,還供他們吃。這幾日,瘦瘦的酒樓老板陳風忽然又讓戲班都搬到酒樓來,說是省去來回跑路的辛苦。


    唯有意濃不願意搬來,她依舊住在那荼蘼小院中。紅衣見意濃不肯住在酒樓,便也留在了荼蘼小院中陪著意濃。


    紅衣曉得,意濃這樣其實都是為了簫林。如果簫林回來,意濃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看到簫林。如果簫林要搬走,她亦可以很快知道他要搬走的動靜。


    情不知所起,真的是一往而深,紅衣覺得意濃無藥可救了。


    這日,一出折子戲唱完下來,意濃便顯得無精打采地。她伏在樓上的欄杆上,呆呆地看著樓下人來人往。


    紅衣走近她,歎息著問:“意濃姐又在發呆了麽?”


    意濃忍住苦笑:“我真希望在這人海茫茫中,忽然就發現他站在那裏看著我!”


    天上明明是烈日,可紅衣卻感覺到周圍要沁出水來。隻因這意濃眸中藏著太多的眼淚,背人之後,都落入了風中。


    “簫林依舊沒有消息,你擔心他,我能理解。隻是,你再這樣擔心,再這樣鬱鬱寡歡下去也於事無補呀。”紅衣語重心長地勸慰著,麵對意濃的癡情,她感覺到的已經不是心酸,而是一種絕望。


    連她都如此絕望,更何況是意濃了。


    意濃側眸看了看她,淒然一笑道:“慕天遙將整個帝都都要翻過來了,可是依舊找不到簫林,你說簫林他難道就這樣莫名其妙永遠不見了麽?”


    “怎會,說不定真有一天,你這麽朝著人群看一眼,便忽然看見簫林了呢?”紅衣不忍心打擊意濃,隻得說著一些不切實際的話來安慰她。


    這樣不切實際的話支持著意濃在絕望中熬過一天又一天,她望著人流,幽幽道:“那個齷蹉的男人掠奪了我,盡管我曾經懷過他的骨血,可是我從來沒對他有過一絲的好感。我永遠不會忘記,是他在我苦難的一生中,給了我幾乎致命的一擊。誠然,那孩子是無辜的,打掉孩子,是我願,可又亦非我願。我恨那個齷蹉可恥的男人,孩子若真的來到這個世上,也是悲劇。我隻有帶著戲班逃走,帶著你們亡命天涯。家鄉,這輩子是永遠回不去了。紅衣,謝謝你們這些年來的追隨,隻是我從來沒有能力讓你們過得更好。到最後甚至還、還讓你們有可能葉落不能歸根。”


    記憶中某些零碎的片段忽然侵襲了,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讓意濃的心刺痛著。如果不是那個惡霸,她何至於失身,何至於要親手打掉自己腹中的骨血,又何至於流落天涯?


    有些微的光芒在紅衣的眸中迸射,意濃的往事,她都清楚。因為清楚,所以紅衣才決然追隨。自從戲班的老班主病死後,戲班就由老班主最得意的大弟子意濃接管。戲班的姐妹是同心同德的,若是沒有意濃帶領著戲班,隻怕大家會更慘。


    紅衣扶著意濃的臂膀,噙著淚道:“快別這麽說,不管你做什麽,戲班的姐妹都是支持你的。”


    “所以,我現在愛上了簫林,要等他,紅衣你也是支持我的對嗎?”意濃長長的睫毛濕潤了,側眸看著紅衣,帶著一絲楚楚動人的韻致。


    朝著意濃柔柔地一笑,紅衣道:“當然,不止是我,還有戲班所有的姐妹都是支持意濃姐的。”


    “紅衣······”意濃感動不已,幾乎要哭出聲來。


    隻是,她不願意紅衣看見她流淚而難過,她別開眸子,看向樓下。


    淚眼朦朧中,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忽然一閃而過,眨眼間,那人便消失不見了。


    意濃一驚,心裏疑竇頓生,難道是他?!


    “走,紅衣!”突然一個大膽的念頭竄起,意濃一把拉住了紅衣的手便朝著樓下而去。


    她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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