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裝什麽。”她果斷地否定。


    “沒有裝?”他上前一步,抬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微重的力道透著恨意,“讓我來猜一猜。容落落的媽媽是你的姨媽,容落落是你的表妹,那麽,趙稚鳴就是你的親生母親。是這樣嗎?多麽精彩的關係。”


    兩人站在宴廳的門口,門大開著,廳內的賓客可以看得到他們。一開始大家並沒有在意,但是在肖甲梓掐住她的下巴時,賓客們就感覺到了異樣,紛紛向這邊看過來,目光訝異。


    她此時耳邊響著低低的耳鳴,視線也有些模糊,視野裏除了肖甲梓的臉,周遭一切都飄浮虛幻。努力地直視他的眼睛,以期他能看到她眼中透澈見底的情緒,“我不是想瞞你,我隻是不願意麵對過去。我寧願一輩子也不要麵對。”就算是解釋等於越抹越黑,也要解釋。就算是垂死掙紮,也要掙紮一下才甘心。


    “如果,你不想麵對,那為什麽,要來到我身邊?”他把這句話拆解開來,一個字一個字地砸在她的耳膜,如粒粒冰淩,砸得生疼。“你早就準備好了的,步步算計,步步為營……你還有什麽是真正在乎的?……”


    “什麽?……”她一時沒有參透這句話中的含義。


    他的嘴角浮出的一抹冷笑,像有著鋒刃一般淩厲傷人。“是因為趙稚鳴嫁給了我爸,你才會出現的吧?因為你跟你媽媽之間的矛盾,為了報複她才來接近我,想讓她把欠你的統統還你。變成肖家少夫人,奪去趙稚鳴擁有的一切,順手給這些年代替你位置的容落落一個打擊,真是一箭雙雕啊。別給我否認。”


    機敏嗅覺、推理能力、談判能力這一刻發揮到邪門的程度。句句掐定對方的七寸。哪怕是對方沒有七寸,他也能給製造一個出來,把對方逼到絕路上去,本是他在商場的摸爬滾打中曆練出的本事。


    “就是要否認。”她說。小吼叫的聲調,拚命要勇敢的神態,像一隻被踩在人的足底的小鳥,徒勞地嘶鳴。明知徒勞,還是想要叫喊。手攥進裙子的褶皺裏,血紅的布料襯得膚色薄弱蒼白。


    這樣的辯解脆弱地碎在他的耳邊,毫無力道。他無聲地笑了,笑容中充滿危險。他鬆開手,在她的下巴上留下發紅的指痕,從衣兜中掏出兩個小小的包裝袋,挾在指間,嘲諷地搖晃:“這是你換晚裝以後,從你的衣服口袋中掉出來的。”


    何桃抬眼看去,赫然是婭德送她的兩個套套。


    他撿到這兩個小包時,好笑又激動。猜了一萬遍她藏了這個,是打算在什麽時候拿出來。卻萬萬沒想到它們會在此情此境下登場,被算計、被戲弄的憤怒充斥胸腔。“你早就準備好了的,步步算計,步步為營。為了報複,真豁得出去。你還有什麽真正在乎的東西?既然這樣,我成全你。”


    他突然一手攬住她的腰,一手鉗製住她的手腕,將她壓在刻花玻璃的門上,門受力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不知是他的力道之大超出了她的預料,還是她根本沒有升起反抗的念頭,竟輕易被他壓製住。他的唇強勢地壓下,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啃噬她的唇。她反應過來,掙紮了一下,他搭在她腰後的手就攥緊了晚禮物背部的布料,製止她的反抗。她聽到衣服發出撕裂的輕響,嚇得不敢再動。眼角一滴眼淚滑入貼合的嘴角,苦澀的滋味彌漫了兩個人的口腔。


    她幾乎窒息的時候,他的唇才放開她。近在分毫,嗓音因為壓抑而嘶啞:“何桃。你的出現,對我來說,像個神話。謝謝你告訴我世上沒有神話。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你成功搶到了容落落的男人。至少你贏了一局。其他的,認輸吧。”


    她輕微紅腫的唇顫抖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鬆開她時,手臂難以控製地推出,她的脊背抵著玻璃門,又是咣地一聲撞在牆上,琉璃發出破裂的聲音。她卻顧不得其他,急忙按住禮服的前胸,因為在剛剛的撕扯之下,左邊的細細肩帶斷掉了。倉惶地低頭打量一遍自己,確定沒有走光,再抬起頭來時,看到他退後一步,抬手扯出頸上的月影墜,用力一撕。因為用力過猛,黑色絲繩斷裂時,在他頸上留下一道淺淺勒傷。


    他把月影墜扔給她。佩戴了十年的貼身寶貝,就這樣鄙棄地丟還與她,幹脆利落。“你拿這個當成借口是嗎。還你好了。”


    轉身,大步離開。背影的線條生硬,盛怒之下,沒有回頭看一眼。


    何桃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低頭看了看拎在指間、輕輕搖晃的月影墜。它離開體溫的溫暖,銀墜中間雕花的殷紅慢慢消褪,如花調零。她急忙把它攥在手心裏,想用手心的溫度讓它恢複顏色。但她的手心此時是冰冷的,竟沒有能讓花形再度泛紅。挫敗的感覺壓抑不住,哽在咽喉。不敢轉頭去看廳內的一眾觀眾或好奇、或嘲諷的表情,更不願意看到其中的容落落等人的目光,扯著禮服,轉身走去洗手間。在洗手間裏整理了一下衣服,把斷掉的肩帶前後扯了扯打個結係在一起。


    再把月影墜被扯斷的黑絲繩也打結接好,掛在自己的脖子上。


    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頭發略顯淩亂,就抬手理了一理。唇微微紅腫,但不注意的話看不太出來。禮服原本就是不對稱的設計,肩帶係上去一截也無傷大雅。


    很好,我沒有多狼狽。她告訴自己。


    肖甲梓指出她的報複心態,她說了“不是”,他沒有信。他沒有信,並非完全被憤怒蒙蔽了眼睛,大概是因為看到了她眼中泄露的那一絲不確定吧?


    是,其實她自己也知道,任由關係迅速發展,對他的追求聽之任之、鼓勵縱容,自己的潛意識裏的的確確是有報複的成分。否則的話,也不會在容媽媽麵前說出“贏她一次怎樣”的話。一時激動衝口而出的話,恰恰能透露最真實的想法。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是婭德說出落落的身份的時候?


    是在酒吧時,落落放出那句“跟我搶,人要有自知之明”的時候?


    別說肖甲梓,她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感情很單純。雖然與容落落的狹路相逢,並非像他猜測的那樣事先有預謀。但在知道容落落是姨媽的女兒那一刻,事情就無法控製地變得不單純。他沒有很冤枉她。她咎由自取。


    可是天知道,她寧願不要這樣的巧合。她也從沒想過什麽通過嫁進肖家得到財產報複趙稚鳴。她何桃,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的心計?她隻是想跟容落落搶一搶,就像小時候搶一塊糖。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頸上掛著的月影墜得到她的體溫,桃花紋再度綻放。他的溫度卻不曾殘留下半分。


    月影墜拿回來了。容落落跟肖甲梓的關係,也因為她的出現破裂了。很好!她的所有目的都達到了,真應該慶祝一下!她的內心默默嘶吼著勝利勝利,刻意忽略胸腔中想死一般的疼痛。


    “功成身退!”她對著鏡子吼出這一句,撐起滿滿的豪氣,提著晚裝累贅的裙角,用金色高跟鞋一腳踹開洗手間的門,氣勢洶洶走出酒店,路上所遇賓客及酒店小弟無不被其殺氣煞到,紛紛躲避。


    大步流星地沿著馬路上走了很遠,憋悶的情緒慢慢散盡,深夜的如水涼風撫在□的肩上,有點冷。她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竟有點跛腳了。坐在路邊的長椅上,脫下鞋看了看,腳背已經被鞋的邊緣磨破了皮。她因為練輕功,平時沒事就跳一跳飛一飛,很少穿高跟鞋,更何況婭德的這雙足足十公分的高跟鞋她穿大了一號,很不合腳。


    坐在長椅上發了一會呆,默默盤算著“功成身退”以後,下一步該怎麽辦。抬手摸了一下月影墜。當然了,師父交待的任務完成,要回三分教了。可是就這樣離開的話,心中還是有一點忐忑放不下。揚言要綁架肖甲梓的“銅鑼幫”還沒有解決呢……


    旋即苦笑著搖了搖頭。實際上,他肖甲梓豈會沒有能力保護自己?就憑她三腳貓的功夫,又哪能帶給他幾分安全?其實她早就明白那不過是借口罷了,他留她的借口。她留下的借口。現在他不要留他了,那個借口她也不必再去操心了。他自己能處理好的。


    她還是回三分教吧,在這個心裏的堤悄然潰垮的時候,還真是想師父。想師父了。想掌門和掌門夫人了。


    想到這裏,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兩手空空。她原本帶了一個小手包的,裏麵裝了自己的手機和一點現金,進會宴廳前放在存包櫃裏了。身無分文的,可怎麽回三分教?心中暗叫一聲苦!回頭看看自己走過來的路,好遠,怎麽就走了這麽遠。


    哀歎一番,脫下高跟鞋提在手裏,赤足往回走,要去取回自己的包。深夜寂靜的街道上,路燈的桔色燈光下,一個身著紅色晚禮服的美豔女子,手提了一對金色高跟鞋赤足行走。這樣的鏡頭可以入畫,畫中人卻苦不堪言。


    作者有話要說:


    哪有虐?哪有?倫家寫的是甜文!何桃根本木有被打倒!虐不到!


    v了……極度不安中。有誰留下來陪我了?讓我知道你在……


    以前的留言滿25字的一一贈分。以後的留言更要贈分,一個不落!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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