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心中一驚,她素來不愛惹事,又想到早上李碧琳的提醒,見他們所站的位置並不是小男孩的病房門口,連忙縮回腦袋,整個身子貼著隔斷處的牆壁,窗簾遮住她的身形和影子,連呼吸都不敢大聲。<strong>.</strong>


    中間的男子冷哼一聲。


    中年婦女抖著手從提包裏摸出一封信,顫顫遞過去:“二公子,這是嬌嬌的絕筆信,您看看,嬌嬌臨死前後悔不已,寫下這封信讓您饒了小雅。”


    信封已拆過。


    男子一眼未看,像扔垃圾一樣地直接扔掉,語氣輕佻而詭邪,吐出的字眼讓人不寒而栗:“那是她活著時候的願望。我相信大姐更願意你們一家下去陪她共享天倫。”


    他一揮手,身後的兩個西裝男打開病房門,架住年輕女子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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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女子捶打自己的肚子,尖聲大喊:“我愛的是你,我不是故意流掉孩子的!你原諒我,我一定聽你的話,你大哥不會怪你的。你不能跟別人結婚,你不能……”語無倫次,反反複複就是這幾句話。


    西裝男一時沒料到年輕女子會有如此大的反應,竟讓她跑到“二公子”身前。


    年輕女子拽住男子的衣角,不停重複“我愛你”。


    男子輕扶墨鏡,似乎要說什麽,嘴角抿了抿,卻撫摸女子枯黃的長發誘哄:“小雅乖,大哥從來沒怪我,你可以放心進去了。”


    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簡直可以讓人心甘情願為他下地獄。


    年輕女子瞬間被安撫,沒有剛才的瘋狂,口中喃喃著不知說些什麽,乖順地靠在他懷裏。


    墨鏡男子牽著她的手,冷冷看一眼中年婦女,唇角弧度卻是不變,牽著年輕女子的手腕向病房走去。


    中年婦女打個寒顫,撲通跪地抱住墨鏡男子的褲腿:“二公子,求您饒了小雅吧,看在小雅對您的情份上,饒了她吧!”不一會兒,鬢發淩亂,沒了貴夫人的矜持高雅。


    “丁二夫人說的什麽話?小雅瘋了需要治療,不來這裏去哪裏?再說,我大姐命都被您們逼沒了,她不過是瘋了你就受不了了?”


    墨鏡男子語氣依然輕佻而溫和,斜睨著中年婦女的眼神就像在挑逗大街上的良家婦女,壓抑的諷刺和怒火卻清晰可聞。


    “不,不,不!我們從來沒想過嬌嬌會自殺,我們供著她還來不及,怎麽會逼她!”丁二夫人不放過男子的褲腿,閉眼哀求解釋。


    男子突然發火,狠狠一腳踹在她心窩上,暴喝:“供著?大姐為什麽會自殺?還不是因為那個無能的人渣!這是你們丁家欠我們的,我大姐流產三次,丁小雅不過才一次,你就心疼啦?她自己要瘋,怨得著誰?”


    丁二夫人不屈不撓,膝行幾步快速抓住他的褲管,不停哀求,一手抓住門框:“二公子,求您放過小雅吧。你要發火發在我身上就是,我用命換小雅的自由!”


    兩西裝男去掰她的手。


    “你們住手!”走廊上響起另外一名男子急促的腳步聲,此人滿臉胡渣,目光黯淡,臉色灰敗,隱隱有絕望決絕之色,“嬌嬌的死是我的錯,你高抬貴手放過小雅吧。[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


    墨鏡男子背影僵直,抬頭,諷刺笑道:“你來得正好,怎麽,你沒被追債的砍死!你也知道是你的錯!”


    胡渣男子眼中哀痛更甚,伸手去扶丁二夫人:“是我的錯,我早就該死了,若是我死了能換回小雅,那是我的功德。小嬸,你回去吧。”


    丁二夫人搖頭,倔強地抓住墨鏡男子的褲子。


    小雅聽到這裏膽戰心驚,聽聞豪門秘辛是不是要被殺人滅口?可是電鈴按鈕在走廊的長椅下,她一出去就會暴露自己,迅速掏出手機撥號,祈禱剩餘電量能夠支持一通電話,但是,顯然上帝太忙,沒有聽到她的祈禱,手機那端剛被接通,屏幕一閃,自動關機了。她無比懊惱,早上被那幾個女人一打岔竟然忘記充電,現在可要被她們害死了。


    “你是該死!”墨鏡男子使個眼色。


    兩名西裝男立刻揮拳打倒胡渣男子,後者竟然不還手,任由他們踢打,沉悶的聲音響在空曠的長廊裏。胡渣男子盯著1824號病房,口中吐出鮮血,輕聲道:“放小雅……回家……”


    回答他的隻有一聲冷哼,模糊間他聽到那人說:“你,本該死,丁小雅不是你能換的!”


    “丁二夫人,你說用你的命來換,可是真的?”男子墨鏡下的嘴角勾起邪惡的弧度,兩三步跨到防火栓處,一拳打碎玻璃,掄起滅火器砸碎寬大的落地窗。


    熾熱的六月陽光點點碎裂在玻璃片中,灼傷人的眼。


    小雅躲在窗簾後,雙臂遮臉免不了劃傷,玻璃刺進皮肉,她忍住一聲不吭,淚水蓄滿眼眶,隱約看見一個戴墨鏡的男子跨著怒氣衝衝的步伐,轉身拖過兩個吃驚恐懼過度的女人。


    男子臉上的冷笑足以讓人如墜九天寒窟:“說!你活,還是她活!手指年輕女子卻不看她,隻盯著丁二夫人。


    胡渣男想要掙紮,卻被人製住,再說不出一句話來。


    丁二夫人崩潰,滿臉淚水:“二公子,她還是個孩子,求您放過她吧,您讓我怎麽死都成。”


    “哦,那你就自己跳下去吧。”男子不鹹不淡地說,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兩個女人,待看清丁二夫人眼中的一絲絲猶豫和恐懼,他怒從火起,抓住年輕女子將她推到空洞洞的窗戶前。


    丁二夫人尖叫,急切喊道:“二公子,不要!讓小雅活,讓小雅活!”今天她本不該來,不僅沒救出女兒,還惹怒二公子。


    她大力掙開西裝男,看了一眼年輕女子就要跳下去。


    年輕女子突然放聲尖叫,拉住丁二夫人。


    叫聲尖銳,歇斯底裏,幾乎劃破耳膜。墨鏡男受不了地皺起眉頭。


    這時,墨鏡男突然一把拽出藏在窗簾後麵的女孩,喝問:“你躲在這裏幹什麽?”


    瞬間的變故讓在場的人個個驚疑不定,除了自顧對著窗外尖叫的年輕女子和哭泣的丁二夫人,靜靜地,忽然沒有了聲音。


    小雅忍不住苦笑,也不知道她造了什麽孽,她已經躲藏得很好了,卻還是被這個敏銳的男人發現,真不知道這男人是長了透視眼還是長了狗鼻子。


    男子的粗魯讓她舊傷添新傷,不知道這會兒屁股上多紮多少碎玻璃。


    她家經濟條件與大富大貴的人家沒法比,二十多年來卻從未受過這種委屈,疼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她生生給憋住了,這會兒什麽都沒活命要緊,無辜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剛才睡著了。”


    原本選擇這裏當義工是想早些轉正,沒想到竟遇到如此無妄之災,如果有如果,她情願立馬被公司解聘也不要看見這樣一幕戲。


    男子放開她,顯然不信她的話,目光像毒蛇一樣讓人心生涼意,沒有半點憐香惜玉的意思,臉上輕佻的笑容也不見了,冷酷道:“這是哪裏來的小強!”隨手給了愣住停下暴打的西裝男一巴掌。


    西裝男低下頭,怨毒地看一眼小雅,聲音悶響:“是我們沒做好清場工作。”


    趁他們分神的當兒,小雅爬起來轉身就跑。


    她正要慶幸身後沒人追來,就看到電梯裏又冒出來幾個人。


    連忙喊:“救命啊,那幾個人要殺人,快報警!”腳下發軟,在死亡的威脅下,她卯足勁往前衝。


    來人一波十個,個個高大強壯,領頭一個人迎麵走來:“他們是跟你開玩笑的。”聲音陰冷得像是從地獄裏冒出來的寒氣。


    迎麵兩個男人架起她雙腳離地回到墨鏡男麵前。


    小雅傻眼了,不,是走眼了,這波人明明跟墨鏡男身邊的西裝男同樣打扮,她竟然愚蠢地向他們求救,她是豬腦袋啊。


    難不成她今天要交代在這兒了?後背滋滋滋冒涼氣。


    墨鏡男哼哼冷笑,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好幾度,撇過頭不屑於跟她對話。


    一名西裝男道歉:“二公子,抱歉,是我們的疏忽。”修長的手指翻開一本文件夾,仔細看了小雅兩眼,鎖定其中一頁,念道:“莫小雅,hk明珠大學四年級生,xx航空公司女播音實習生,惠恩精神病院義工,負責護理1824房精神病患者已有十一天。”


    西裝男念到她名字的時候,墨鏡男轉頭打量她兩眼。


    “莫小姐,一切是一場誤會,今天不會有任何人傷亡。請您出了門就忘記這裏發生的所有事,不然,您會有麻煩。明天您可以繼續看護1824房患者。hk法律約束每一位hk公民。”西裝男冷冰冰的聲音如同機器。


    又是威脅,又是解釋。難辨真假。


    小雅眼角餘光上瞄一眼牆角處兢兢業業轉動的攝像頭,下瞟一眼在地上抽搐的胡渣男,這叫什麽事兒?她想哭卻哭不出來。


    丁二夫人放聲而哭,給墨鏡男重重磕頭。身邊的年輕女子狠狠瞪著小雅,似乎跟她有刨祖墳的仇。小雅不經意瞥見,生生打個冷戰。


    西裝男強製性要拎小雅出去。


    剛要轉身,年輕女子突然衝出來,抓住小雅又摳又掐:“你這個狐狸精,你把阿青還給我!還給我!”


    眾人一時愣住。


    年輕女子竟一下子從西裝男手中奪下站立不穩的小雅,按在她胳膊傷口上。


    玻璃片更深地刺進皮肉傳來鑽心的疼痛。


    這個瘋女人仍不滿足,似乎要拚盡全身力氣搖晃小雅直到後者骨頭散架。


    西裝男反應很快,立刻來拉年輕女子。


    年輕女子手上一推一鬆,放開小雅。


    從到電梯起身體就沒有過平衡的小雅眼前出現兩盤蚊香,身體不受控製軟綿綿地倒下去,伸手抓住的是虛空,額頭傳來鈍痛,溫熱的液體從臉頰緩緩流進脖子裏。


    朦朧中聽到人喊:“丁小雅,你這瘋女人!快去叫醫生!”似乎是可惡的墨鏡男的聲音。


    聲音漸漸遠去,蚊香一圈圈散開成白霧,她恍惚看見年輕女子將自己堵在病房門口,不到兩秒鍾她就被西裝男架走。從她張大的口型可辨,她在尖叫。


    墨鏡男說完那兩句話後隻漠然站在原地,西裝男抱起她跑向電梯,在進入電梯之前隱約可見丁二夫人發愣暴瞠的瞳孔。


    電梯合上之時,她終於累得睜不開眼睛,緩緩地閉上漾了水光的雙眸。瘋子殺人是否不用受法律製裁?為什麽她如此倒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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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慢慢抽離,又似遊離無所依,小雅混混沌沌地睜開雙眼,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精神病院的前事後情。


    她眨了眨呆滯的眼珠,全身感官慢慢歸位,有人輕輕搖晃她,她怕死這種感覺,向那人看去,眼前的亞洲中年婦女身材苗條、皮膚略微發黑:“太太,您能聽到我說話嗎?”


    不純正的英語,更像某個地方的俚語。


    “請問,您是在跟我說話嗎?”小雅覺得腦子不夠用了,這人是陌生人卻不像護士,她轉頭,滿臉震驚。


    豪華寬敞的房間,中間一盞水晶吊燈發出柔和的光,地上白色手工長羊毛織毯隻看著就很柔軟,讓人忍不住想要踩踏試試觸感。


    她腰上蓋一襲大紅色的絲綢毯子,入手滑膩溫涼,床單也是大紅色,明眼人一看,上繡雙喜字與交頸鴛鴦,絕對是純手工的一針一線,明明如此俗豔的顏色卻偏偏有種驚豔之感。


    空氣中沒有消毒水的味道,隻有好聞的淡淡的百合香味。床頭櫃上插一束百合花。


    麵相樸實的中年婦女摸摸她的額頭,眼中滿是憐惜,眼角微紅,隱約有絲責備,急切道:“您哪裏不舒服,快告訴我啊?我是珍妮,您不記得了嗎?”


    “珍妮?”小雅無意識地重複,她不是應該在醫院裏嗎?怎麽會到這裏?這裏又是哪裏?


    “嗯,我是珍妮啊,您的管家。”珍妮點頭肯定地告訴她,“您到底哪裏不舒服?”


    她全身都不舒服,動了動身子,全身輕飄飄的。如果她沒死,那麽她好像到了某個從未來過的地方,眼前這個人很詭異。如果她死了——那不可能,貼住她額頭的手掌是溫熱的,她能感覺到溫度。


    珍妮連忙抽走墊在她腳下的靠枕,扶她靠坐在床頭軟和的抱枕上。


    小雅發了會兒呆,不明白眼前是什麽狀況,她摸摸額頭,沒有繃帶,沒有傷口,輕聲問:“今天幾號了?”聲音飄緲而空靈。


    “一月二號了。”珍妮擔心地看著她。


    哦,她昏睡半年了嗎?她記得墨鏡男有為她叫醫生,是不是墨鏡男良心發現,讓她住這麽好的房子休養?


    “我這是怎麽了?”


    “您跟著焦夫人出酒店,我沒來得及沒跟上,您暈倒了。”


    小雅更加糊塗了。


    珍妮轉身端來托盤,放在床頭櫃上,一杯不明液體遞到她眼前。


    小雅直直呆呆地盯著她,不自覺順從地接過。


    “太太,喝些蜂蜜水就不暈了。”


    蜂蜜水?她很討厭蜂蜜啊。突然,她意識到一個問題——珍妮對她的稱呼——“太太”。


    這不會是輩分表達法吧?


    她目光放空幾秒,看看手中的水杯,留意到握住水杯的手瑩潤柔白,胳膊豐盈圓潤,身上一襲銀白旗袍,旗袍上綴著紅色的珍珠。這是什麽狀況?


    她晃晃腦袋,一口氣喝掉蜂蜜水——真是無比討厭蜂蜜的味道!


    她全身發軟,些許力氣回來,便扶著床沿下地站起來,珍妮滿眼憂色,連聲問:“您要做什麽,直接告訴我就成。”


    小雅顫顫巍巍地抓住菲傭管家的胳膊,穿過敞開的帷幔,走到梳妝台前,梳妝台邊上有個電子日曆,年份沒變,日期卻是一月二號,是半年前,而非半年後的一月二號。再往鏡子裏一看,她驚駭住,梳妝鏡裏有個身穿綴紅色珍珠銀色旗袍的年輕美貌女子正扶著女管家的手,那女子與莫小雅有三分相像,另外七分哪哪兒都比莫小雅精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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