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族,這話有些重了。但是在草原的人卻是時時刻刻都能感受到這句話的威力。這句話裏充滿了一股草原生活的殘酷與血腥。那些小部族時時刻刻都有可能上演著生生死死,每一年,都會有若幹個小部族從草原上消失,他們有的是死於饑餓,有的是死於雪災,有的是死於疫病,還有的是死於狼災。至於更可怕的**,也就是部族間的自相殘殺就更多了。


    而大部族也不好受,大部族一個不小心就會變成小部族,然後就會消失,最恐怖的例子就是西豲人,曾經的西豲也是無比強大的,他們的戰士說來不下於三萬,至於舉族動員起來的話,拉出十萬人來也是正常的。這樣強大的力量,可是在種種不明因素下,結果先是匈奴,然後是大秦,他們就這樣陽春白雪般的融化了,再也不複存在了。


    在西豲消失了後,義渠人還做了一個動員,直到他們確定秦軍的主力還是在和魏軍相對,畢竟義渠人的位置好,邊上就是魏國,如果秦軍真的跑來打義渠,給人的感覺就是魏軍不會袖手,哪怕是魏軍袖手了,以秦軍糧草不足的情況,他們也是打不了多久的,還是要退兵。


    在草原上,幾十人幾百人的部族可以活,可是幾萬十幾萬的大軍就是另當別論了。


    可是義渠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世上多出了一個變態東騎王,這個可怕的東騎王莫名其妙,竟然帶著一百名騎兵出擊,這裏麵東騎人承認的士兵隻有三十個,所以在東騎官方承認的說法,是三十名騎兵征討義渠,一戰打死了牛七,打跑了牛五,幾百人的義渠兵向東騎人投降了。隨之而來的,是東騎人的虎噬鯨吞。


    他們先是打下了渭南,把義渠人最重要的農糧生產地給打下來了,之後占著這份地力,他們消化了渭南的義渠降者,並打敗了新來的牛四的大軍,隨後,渭南陷,涇北落,橋山毀,彭盧失。到了這個地步,東騎已經穩立於不敗之地了。


    在此,義渠的這次出兵隻是為了一個麵子問題,他們做足了一切小心,一旦東騎人逼進,他們就會北撤,甚至會回到趙國陰山老林裏過日子。可東騎人沒有,於這,這才是大牛首真正帶著本部大軍來的原因。可是現在大牛首傷了,眼看命不久矣,如果不小心,真的因為這種原因和東騎人繼續打下去,那義渠說滅亡,也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


    大牛首對此看得很明白,所以他要用盡他的餘威,在他臨死的時候,讓牛二和東騎人議和,把和平的議給定下來,這樣才可以確保義渠人平安的退走。


    想明了此點,牛二擦去了眼上的淚花,他拿著倒下的大纛旗,上前一步,也不怕對方射箭,叫道:“東騎王,我有話說!”他這一說,對麵的確是沒有再射了,過了一會兒,就見對麵的蒙麵東騎王喝道:“你要說什麽!”


    “大王不是要和我義渠議和嗎?現在還議不議了?”


    劉羲哈哈大笑,道:“怎麽?你們不是要和我們打的嗎?帶這麽多人來,不打了嗎?”


    “大河橫道,這是牛神天意,不得不從,不得不依,隻是不知道,大王還想不想再議,想不想再和?”牛二咬著牙說叫,他可以感覺出身後熱情的義渠人看他的眼神都不對了,一個個猶如箭一般射在他的背上。想想也是的,大牛首給射中了,他就跳出來叫著議和,這不是一種逃避的行為嗎?這種臨敵怯戰的人最讓義渠人鄙視了。


    隻是牛二沒有選擇,在這最後的關頭,這個隻有蠻力而不怎麽想著動腦的人到底也有了他的一份明智。他勇敢的站了出來承擔著這一切,哪怕此後會讓他萬劫不複。


    “你說的對,大河斷流,本王眼睜睜的看著這河起,可本王也沒有架橋,本王也無心大戰,所以……就如同本王先前定下的,不過,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們不能不付代價,本王還要你們獻出鬱郅城!不然,本王的大軍一定會架橋而過,到時,我們再起大戰!”


    鬱郅城!是義渠的中心主城!牛二不能決斷,他一步回頭,到了大牛首的身邊,還沒有說話,大牛首就點頭了,他的頭上臉上身上都是汗液,眼看著是再也撐不下去了。牛二明白,他回到河邊,道:“我們同意了!我們同意了……”一邊叫著,他的臉上一邊淚流。


    義渠方麵發生了一片的亂,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義渠人才穩定下來,這時,一個大牛首的衛侍叫了起來:“大牛首他……去了……”


    一名衛侍來到牛二的身邊,這些人都是大牛首身邊的人,對事情知道再清楚不過了,現在說起來,真正對牛二不滿的不是這些義渠的主力兵將,而是那些農獵軍和義渠草草征召來的人,他們以為是要大打一仗,可是沒有想到事情卻是變成了這個樣子。


    “二爺,現在由你主事了,你看……”


    牛二點點頭,他叫來了會寫的文書,然後用羊皮寫了一份約,派出了一位會水的勇士。


    那名勇士帶著血書,遊過了河岸,這份羊皮卷到了劉羲的手上,劉羲知道草原的規矩,在上麵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一下割開,分成兩份,還給那個人。


    勇士拿回羊皮卷,看了刀槍如林的東騎軍一眼,隻是前麵,他看不到後麵的真假,在心裏發了一會兒的毛,跳回水裏,遊了回去,隻是,在他好不容易上了岸的時候,兩支利箭從而後出,分上下貫穿了他的身體。


    “送完了信,你也該死了!”劉羲冷冷的收回了弩!


    一個士兵上前,把屍體抬回去,把羊皮卷帶回給牛二!士兵憤怒道:“這也太欺負人了,二爺,我們還是和他們打吧!”牛二卻是視之為常,草原之爭,在一方勝利上風的時候,誰不是這樣無所不用其極的折辱對方,要是敢有一個不服八個不憤的,立時撕毀協約轉頭拚殺,輸的還不是弱者。既然現在義渠已經弱到了這個份上,那也就隻有認下了。


    有人說農耕文明弱,其實這裏麵有兩個原因,農耕文明真正弱嗎?不然,它有著一種可怕的韌性,也就是說,在草原上,一支部族,他雖然好戰,可一年下來,大戰的話也就是那麽一次兩次,如秦國和趙國長平的那種大戰,他們一輩子也學不了的。在曆史上,人所眾知帶給漢家百年國恥的白登之圍,如我前麵說過了,真正給劉三痞子解圍的不是陳平的力量,陳平隻是起了一個因勢利導的作用。匈奴人本身也有不能再繼續打的危機。


    這就是放牧民族的弱點。那有人說了,蒙古是怎麽回事?蒙古?不一樣,在蒙古時代,當時的金國已經有了一定的文明和財富,這裏麵還有一個夏國,可是說回來,當時的金也好夏也好,都是吃著宋人的血肉長大的。而在當時,宋國的文化文明和財富百倍於西方。蒙古不是占領或戰勝敵人,他們是純粹的掠奪,這一點絕對不要搞錯了。事實的真像是,蒙古人打敗了很多敵人,甚至有了統一世界的戰力。可是蒙古人到底也隻是一個不會創造的民族,因為他不會創造,所以他雖然通過以戰養戰的方法,打敗了東西方各國,可是也同樣使得這架龐大的戰爭機器在後來沒得可搶的情況下,失去了鋒銳,最後蒙古的統製有多長?大家都是知道的。


    以戰養戰,這就是蒙古的強大原因和方式,可不會生產創造,這也是他們迅速衰亡的根本原因。他們甚至不去建設自己的根據地,而是南遷,想把自己容入南方漢民族的文化中去,可是他們又放不下身價,一味的搞四民製度,結果想不給趕不上回草原上去都不行,可給趕回去了之後,他們還是和從前一樣,貧窮落後。蒙古人和明朝打了n多年,可最後連瓦刺也是敗落了,如同曇花乍放,隻光輝了那一刹那。以至於,他們在最後淪入了清蠻夷的附庸。順從的,每年都要減丁,也就是把多出清人允許的男子殺了!不順從的,如準葛爾,老康熙大流氓和雍正魔王加上不要臉自以為是的自戀狂乾隆三爺孫生生的給殺盡殺絕了!清人甚至使用了疫毒,直到他們把北方蒙古草原真正的力量給滅淨了,然後清人回去,讓俄羅斯老毛子來,生生的把整個外蒙給分裂了出去,那片舊天皇時代(這裏是指天地人三皇時代)就生存的古老土地給割讓出去不要了!


    總而言之一句話,在有人看來可能會覺得不大可能,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當落後蒙昧的部族文明遭遇到更可怕更有組織能力的新文明的時候,他就是這麽脆弱。在大航海時代,為會什麽會有那麽多的征服者奇跡?不是那些征服者的武器真的就那麽厲害,而是因為一個文明的原因。


    比如義渠人向東騎人大量海量的投降,並且以極迅速的速度投入到東騎,自覺的把自己當成了東騎人,這一方麵是草原文化(就是戰勝者並吞戰敗者的部族)的原因,另一方麵是東騎人的生活方式,他們的文明,他們的生產先進,這一切都如同一股魔力一樣吸引著人。用一句西方話,烏托邦再小,也是天堂,也是讓人向往的。


    東騎給人的感覺雖小,可它的東西太多了,加上東騎王的融合政策,所以才會如此。


    在目前,東騎強,而義渠弱,這已經是無比現實的事了。如同條約中的,哪怕是義渠不讓鬱郅,那也是沒有用的,東騎人已經占了彭盧,他們會派出兵馬,源源不斷的向鬱郅進攻,這一點上,是義渠人絕對抵擋不了的,他們不可能承受長時間的戰鬥,那會讓牛馬羊大量的減少死去,最後,大部族淪落成小部族,小部族成為烏有。或是給天地,或是給別的部族吞滅。既然沒有力量,也隻能放棄鬱郅了。


    十五策著馬,來到了劉羲的身後,道:“大王,我們就這樣勝了?”


    他感覺不可思議,劉羲也是感慨,但他很確定:“他們還能怎麽樣,他們一直盯著我們,知道自己沒有力量打敗我們,所以失敗是一種必然,不然他們就會真的完蛋!”


    十五感歎:“隻是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些牛魔竟然會這樣的就敗了!他們可是和我們老秦打了那麽久的……”劉羲在心裏不恥,那所謂的打是什麽打?還不是雙方拉起一票人相互砍殺,不過剛剛開始的時候,秦人是比義渠更魔更瘋的部族文明,在部族文明的激戰中,秦人勝利了而已,但秦仍是沒有丟失傳統,事實上,秦人在征服這片土地上花費的力氣是別國所難以想象的,無數的老秦人戰死沙場,甚至是長年累月的。


    可不管怎麽說,秦是一麵向東方學習新文化新文明,一麵和後院打,這樣才把國這個名號給打出來了,打實了。也就是如此,從早前的戰爭中我們可以看出,當時的戰鬥,也就是兩軍拉出來打野戰,僅此而已,沒有什麽了不起的,在兵法這一道上,真正厲害的還是要說孫武子,孫武子不出,別人都不知道仗是可以這麽打的。


    可惜的是,孫武子兵法的精義別人還是不能領會,別國學來學去,隻是漸漸的把車戰的作用給徹底的降了下來,而大量采用步軍,僅僅是這樣,當然,再加一個,會布置軍陣了。從前古人不是不布陣,但沒有孫武子那樣講究,孫武子講的是因勢利導,哪怕是在戰鬥的時候,也要能靈活的變化陣式。事實上,孫武子的兵法從他個人的表現來看,在於兩點,一個是他行軍的特點,那就是飄乎不定,要你不知道他要到哪裏去,他要打哪裏,他要怎麽走。這才是厲害。還有一點就是機動應變,指揮陣戰!在戰國時代有兩個人學了孫武子一半的本事最後決戰。這兩人一個是白起,他學的是行軍之術,縱觀白起用兵,總是飄乎無蹤,浮遊不定,一旦出現,必是敵之要害,然後一戰而功成!所以,配合秦軍強大的戰鬥力,無往而不勝。


    另一個是趙括,這人也是一個天才將領,人說不以勝敗論英雄,這話一點也不錯,趙括的長處就是戰陣,他精通古今中外所有的戰陣之學,並且也同樣會靈活機變,但在他主動出擊的時候,中了白起的計,給白起把他死死堵住,不讓他出圍。在這裏,我們就要說長平之戰,秦軍最後能做到的僅僅隻是圍住趙軍,因為秦軍沒有力量攻破打敗趙軍,把他們這樣死死的圍著,就是秦軍最大的本事。


    可憐長平之戰趙國用了最後的力氣,他們沒有力量組織另一支大軍了,不然的話,以趙括的實力,他可以穩穩守住,不讓秦人占到分毫便宜,可是家底不足,全軍斷糧,最後趙軍無奈下才不得不放下了兵器。正是出於對趙軍強大的戰鬥力的體悟,同時秦軍無力收納這一批的軍將,所以秦軍才不得以下選擇了全部坑殺,這其實是一個無奈之舉。


    現在就是如此,劉羲憑借的就是白起的機動戰術打敗了義渠的兵馬。這在別人看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也就是如此,他隻是利用自己精兵的優勢,拖累了敵人,然後打敗敵人。他才不會如老秦人他們那樣的和人硬碰硬打呢!這就是戰術的運用。劉羲比古人多出的千年軍事知識,豈是這些老牛魔們能知道體會的,所以說知識是最大的財富呢。


    正在這個時候,一道狼煙柱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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