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省言的到來是王良女相的主意,隨著東騎北信君到達了北定,這一場戰爭在有識之士的眼裏,就不大可能打起來。秦公也許有點急了,麵臨東騎國突然的強大,他起了一點小心思是可以理解的,但是他的作法卻是會讓所有的國君都感同身受。這一點很正常,君不見齊太子剛剛接位,其餘的幾個國家就打過去了麽?哪有一點道理好講的。還不就是看你有空子要鑽。國與國交往,本就是如此。東騎國的國力一日比一日強大,在北信君沒有回到東騎國的時候,大軍遠征在外,對於這個新起的強鄰,秦國使點手段,要滅殺東騎國,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但秦國也是有著太多的不足,他們的新一代才開始成長,很多的士兵都隻是新兵,軍隊還是老樣子,要靠騎兵來打,軍隊的糧草隻是剛剛有了一點富餘,還遠遠不到打一場大戰的需要!沒有三個月的糧草不要想打仗,沒有六個月的糧草積累,不要想打大仗!所以,這是一場鬧劇也似的,秦國最後還是要退兵,而東騎國,更是無意在這種跳躍式大發展的情況下,把國力財力貿然的浪費在與秦這樣的國家裏,憑白的結下大仇,不智!


    在這樣的情況下,要一個安定團結的結局,那就太美妙了。那麽,如何實現這一目的呢?就是想辦法把秦國的公主嫁到東騎國來,這就是王良女相的算計,她苦心算計良多,最關鍵的,就是要把這位公主一點點的弄到東騎。以東騎國和秦國現在的關係當然是不大可能,但是可以先行造勢,一旦秦國意動,那麽,就可以把一個口頭甚至莫須有的事給落定。還是那句話,隻要東騎國繼續保持這種跳躍式的強大,這種可怕的武力,那麽秦國又怎麽敢在沒有仇恨的情況下和東騎國打呢?誠如北信君自己說的,一切還是要看自己。


    在這種大事大非的局麵下,景監做為信使,不由得騎上快馬,飛回秦國,向秦公報告事情的經過,一切都要秦公的同意。這件事到底會不會成?景監自己也沒有一點的底。


    仍是那間小木屋,三衛軍遠遠的把一切隔離開。他們靜靜的等著,經過了十來天的短期軍事訓練,他們的表現已經可以了不少,但是嚴格說來,還是達不到北信君的要求!不過暫時這樣,也就是將就著吧,畢竟,羅馬也不是一天建成的。在三衛軍裏,隻有一個人可以來回走動,她就是水鏡。隨著西征,女孩的心到底算是給北信君征服了,但她始終不肯做出最後的突破,到目前為止,她最大的大方,也就是讓北信君抱著她睡覺。一來北信君也是真正的思念自己的亡妻,二來北信君不想在這種時候因為強要她的身子把之前的功夫白費。暴力得到一個女人的身體,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幾率,女人會歸心,會認命,會屈從。但是……對於水鏡這樣的女孩,卻是不同。她的固執與任性,會讓她有著嚴重的自己的意誌。北信君喜歡這份堅定的純潔,所以,反正來日方長,他也不急於一時。


    車馬的轔轔聲響起,越來越近了,不一會兒,就看見一支車隊過來了,車隊上豎著一麵大旗。那是“白”字。沒錯,北信君身為一個人最大的問題來了,那就是白門的白雪。月勾死了就死了,她的死雖然傷了北信君的心,但是她就是一粒的浮塵,死了之後,不會有任何麻煩。可是白露不同,她是白門白雪的親妹妹。白雪現在手上掌控著東騎國最大的一條商道,他在東騎國經濟市場上的影響力,不說達到了三分之一,也有四分之一,如果她願意,東騎國會損失良多,這個代價的巨大會大到北信君哭死過去的地步。本來白雪是在古越國跑著商開的商路,之後她順利的回來,可是,剛剛到了魏國境地,就從白門的情報裏知道了東騎國疫死兩夫人的事。於是,交付完一切,她就帶著自己手下的一支精稅馬隊,徑直來了見北信君。她要問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一路上,白雪有想過去鬱郅,但是到了最後,她還是沒有敢去,她怕見到自己的妹妹。東騎國發布出來的消息,是兩位夫人是難產死的。


    如果真是這樣,白雪無話可說,但是白雪深深的知道,在東騎國發布這樣的消息之後,北信君就以一個微不足道的罪名廢了大夫人猗漣的後位。關於猗漣的事情,白雪當然知道,她和東騎國的關係已經到了很多事情都由不得她的地步,在一些秘文方麵,也是知道的良多,別的不說,月勾的孩子是怎麽流掉的,她就知道。甚至和自己的妹妹一度的在這件事情上說笑。雖然幸災樂禍是不對的,但人類的本心就是如此,當然,兩姐妹也是對猗漣的一些做法不滿。隻是現在一想,一切也就不言自明了。


    遠遠的,白雪就看見了那個白衣飄飄的女孩。那是水鏡。說來或許可笑,也隻有在北信君的身邊,水鏡才可以過這種她感覺平淡寧靜的生活。打仗當然是另一回事,但是現在卻是不同。幽靜的生活,河水清清,還有這林木綠葉的藍天陽光,這一切才使水鏡如一如既往的這樣清秀,這樣脫俗。但白雪卻一下子恨上了水鏡。這反而說明了北信君的涼薄,這個賤人老婆剛死,就開始有了新歡,縱然知道這是一種必然的結果,也是讓白雪不滿!


    一念至此,白雪先一步勒住了馬,手上提過用布包著的長弧刀,她一身灰白的勁裝,足下是一雙結實的馬靴,身後一條在灰的織羽披風,說不出的英姿颯爽。不過事實上她的衣服都是白色的,但由於趕路,變灰了。雖然是女孩,更是一個美女,但是話說回來,自然就是自然,白雪一路上風塵樸樸,想要如西門吹雪一樣纖塵不染,那是怎都不可能的。


    水鏡卻真的是纖塵不染,她快步上前,唯一的髒是她的鞋底多了點青草泥。


    “君上正在恭候白門主!”水鏡自然的說。然後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白雪哼了一聲,留下了一眾家將,隨之而行。雖然是水鏡引路的,但是白雪也不是傻子,她感覺知道方向,自己的就往前走,一下子衝開了竹製的門扉,看到了那間白紙貼出的木屋,白雪也不由得一怔。再看這裏的布置,小橋流水人家,當真是說不出的雅致!想必那些隱山的高人也不過如此了,誰能想到,在這裏麵住的是方今天下第八大戰國的國君呢?


    紙門拉開,白雪鞋也不脫的就踩踏進去。北信君平平靜靜的站在裏麵,染成了藍色的三足鳥的花紋鐵胸甲上鎏著黃銅的絲紋,一眼可明,十分醒目。腰間是一副鳳凰展翅的銅皮腰帶,同樣可以看到黃色銅絲的羽翅紋路,而鳳凰側麵的鳥眼,則是用一顆黑曜石點綴。在肩部的鳥爪吞肩獸下,是件黑色玄纖的織披。北信君兩隻手臂各有不同,左隻手臂上是一副臂盾,在後隻手上,卻是一把臂弩!臂弩的這條手臂下挾著一頂藍、黃與金屬的青灰而交接組成的頭盔,這頂頭盔的左麵是是一副悲傷的麵具,右麵是喜笑的麵具,在後方,則是麵怒目圓睜的一張麵具。不僅如此,在麵具的正麵,還有一張麵無表情的麵具。在頭盔的圓頂上,則有一連馬尾鬃毛做成的紅色長纓,戴上頭盔,長纓可達後背。魚鱗似的甲裙發出染後的藍光,層層鱗鱗的,好不美麗。在北信君的腿上,還有著金屬的護脛。護脛露出了靴子前端,但包住了足跟。配合北信君已經刮過的臉孔。白雪現在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當初,自己的老妹明明給北信君xx了,可是到得頭來,反而是迷死這個壞蛋!


    可是無論眼前多麽震憾,都是無法掩蓋白雪此時的憤怒,她一下子抽出了自己的長弧刀,也不管這種行為是不是一種可笑對著北信君道:“說,我的妹妹是怎麽死的!”她的聲音不可謂小,但所幸的是這裏都給規劃過了,衛軍們遠遠的,除了北信君與水鏡,誰也聽不到她的聲音。水鏡更是幹脆把門關上了,她自己也跑到了外麵去,顯然,這也是北信君交待的!


    似乎無視白雪的長弧刀,那刀很鋒利,是東騎**用品打造的,和市麵上的那些亮閃閃的刀可是大不同。這把刀黑乎乎的,是把典型的鐵刀,而證明刀的鋒利,就看那發亮的刃部!三刀斬在同一地方,它就可以斬斷大多數的青銅劍。這足可證明此刀的實用。不是白雪,一般人還真裝配不了這樣的兵器呢!北信君看著刀鋒道:“她是難產……”


    白雪如何肯信?她厲聲喝道:“撒謊!你手上有最高明的大夫,連盧醫(就是指秦扁鵲。)也是在你的手下,我的妹妹就算是難產,生不下孩子,可怎也不可能會死,丟了小孩簡單,大人要死,哪那麽容易?你一天到晚的打仗不去死,我妹妹給你生個孩子就一屍兩命,說,這裏麵有什麽內情,是不是你的夫人害死了我的妹妹,不然的話你為什麽廢了她?隻是她生不出兒子,不要說這種笑話了!”北信君神情冷漠,他回了一下頭,這讓白雪看見,他的頭發給一截藍色的長帶在腦後係住。順著北信君的頭部,白雪看見了兩方石案,上麵是兩個泥塑真人大小的陶雕。那兩個人一看就知道是誰,白雪不由驚訝其製作的功底,這種器具可不是一般的匠人能做得出的。似是感覺到了白雪的驚訝,北信君輕聲說道:“是我做的!我親手做的!”白雪本來是感覺欣慰,但旋即又生出怒來:“這算什麽,你以為這樣一下子就可以讓我的妹妹活過來了嗎?說,她們到底是怎麽死的!”說完了這句話,白雪也是把手上的刀垂了下來,反正北信君根本無視這把刀,所以還不如收下去。


    “如你所知,我的夫人猗漣想要生下第一個孩子,所以通過兩個下人做手腳,其中一個已經讓本君活埋了,你如果想要看,本君可以挖出來讓你看。其餘相關的人也都給我處理過了,不過……至於……猗漣……她當初於本君微難之時投奔,故而本君不可不顧前情,下令處斬她!但是你可以,你去殺她,本君可以安排的天衣無縫,完美無缺!”


    白雪隻覺得天大的心氣也都沒了,一切成真,她鬆開手,長弧刀跌落在地上,北信君足尖一點,刀柄在地上一彈,頓時跳了起來,北信君兩指挾住了刀尖,收回刀按入白雪的刀鞘裏,白雪兀自在低聲泣涕著。隨著一聲響,刀完全入鞘。北信君道:“本君已經下令修建二夫人教堂,東騎國不滅,她們的香火是不會斷祭的!”古人最重的是祭祀。


    晉景公有一次生大病,按當時的禮法,要占卜,算出來的結果是,晉國的先臣中,有大臣斷絕了祭祀,這是天下不屈者在鳴冤為祟。於是晉景公問大臣韓厥,韓厥知趙氏有孤在,於是說了:“先君大業有功有後而在晉國卻斷絕了祭祀香火的,除了趙氏沒別人了。趙氏出自中衍者皆嬴姓也。中衍人麵鳥噣,先是輔佐殷帝大功,到周天子,皆有明德。下及幽、厲無道,而叔帶去周適晉,事先君文侯,至於成公,世有立功,未嚐絕祀。到了現在反而絕了趙氏的宗祀,國人多有怨懟,所以上天通過龜策顯示出來了。就看君上怎麽辦了。”於是晉景公就滅殺了屠岸賈,恢複了趙氏一族的宗祀。


    放在這個角度來說,白門白氏的下場是可以明見的,由於白圭的早死,白圭一支已經不可以再當白氏之後了,換言之如白露這樣的身份,也是不可能有什麽似樣的祭祀。就算是從了北信君,到了百年之後,她也是在北信君眾多妻妾中的一個而已。可是現在不同了,北信君一下子開始了封神活動,把兩個夫人一下子抬了起來,修二夫人教堂,這其實就是一種造神!在這樣的條件下,雖然白露身死了,卻是可以得到很大的安慰。隻要東騎國還在,東騎國還強大,那麽北信君就是東騎的開國君王,同樣的,她也會得享北信君同樣的地位與尊榮!


    “我要殺了她……”白雪說,北信君當然知道她說的是誰,雖然白雪說的無力,但是北信君相信,白雪對猗漣的恨是可以理解的。從這方麵說,白雪雖然恨北信君,但她卻無法把這一切怪罪到北信君的身上,畢竟,在白露死的時候,北信君並不在她的身邊,他在打仗。這件事情可以說完全怪不到北信君的頭上。做為一個君主,北信君已經做了他能做的。


    聽到了白雪的話,北信君微微露出了一個很難才可以覺察的笑。他道:“好!”白雪不信,道:“你真的不怕我殺了她?”北信君道:“當然不怕,你殺了她,也算是替你妹妹報仇,本君憑什麽阻止你?”白雪哼了一聲,轉身要走。北信君道:“你去哪兒?”


    白雪頓足,回身笑道:“還說不想阻止我?”北信君道:“不是,是另外有事的!”白雪明白過來了,道:“你知道我會來找你,所以你就在這裏等著我,是不是?”北信君點點頭,他信手從邊上的案前拿起了一封牛皮夾冊,道:“這裏麵有一封文件,本君任命你為我東騎國的財部大臣,你白門的商業找人接手,還是算在你的名下,你呢,替本君管理我東騎國的財貨運轉,貨幣的發行,一切的種種,都由你一言以決!”白雪冷笑著拒絕了,道:“不必,我還是想要過我的日子,東騎國的官兒,我可做不了!”北信君笑了一下,道:“你的同族白軒很識相,本君派人一說,他就同意接手白門,替你管理一切!你的首席劍手侯嬴也同意到我東騎國的秦國來任職,替本君管理秦國的商業投資!”


    “你竟然……”白雪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怎麽也是想不到,北信君竟然會算計如此之深。他看似在這個小木屋裏,但是他卻可以管理著遠處的一切,在白雪什麽都沒有覺察出的情況下,北信君已經替她白雪作了主,把白門的一切進行了一次調整。從理性的角度上說,這次的調整對白雪來說並無不利,她也算是當官了,白門還是她的名下,隻是更換了一個管理者而已,就算是這個管理者,也不過是一個棋子,但白雪還是有一種給人操控的感覺。“劉羲……你……”天下能這樣叫北信君名字的還真是沒有多少人了,白雪也是氣壞了才這樣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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