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這時,忽然一小將衝來,道:“可打完了,可打完了?”真勤執禮道:“打完了,蘇將軍重傷,幸而未死。”小將鬆了一口氣,道:“如此好,君侯有令,蘇將軍雖無功勞,但有苦勞,令蘇將軍回皋狼代理將軍一職,靜休養傷。另賜白璧一雙,田十頃。”蘇慢呆了呆,十頃田也許不多,但也不能算少了,這可以說是少有的一個大手筆,可見趙侯是真的對剛才打蘇慢一事而後悔了。那兩個行刑者不由噓聲出氣。這可真是好險呀!


    在古時候,下人往往沒有什麽地位的保證,特別是一些的士兵,這些小兵上麵說殺頭就殺頭,說整你就整你,你還能有什麽辦法?封建製度的可怕在於區域的絕對控製。有的封建領主對自己的臣民十分的殘暴,甚至會因為下人替他梳頭而掉了頭發,也會痛打問罪!而更正常的,一些下役者,比如扁鵲,看死了人,也要問罪。古時有三種事情是最可怕的。第一替君主保守秘密,那等於是在說,殺了我吧,死人才可以真正的保守秘密!第二就是替國王或是重要人物修築墳墓。為了保住墳墓的秘密,殺人活殉是免不了的。在墓修好後,直接的,就會把工匠關進去殺掉,然後再把看護的士兵帶到另一個靜處,殺掉,之後再把行刑的士兵殺掉,如此才可以算真正的保住了秘密。還有一樣,替人辦事,包括了替君主治病。最離譜的是,有的時候,這個人明明可以救好,但上麵不要其給救好,而是要其死,作為醫者,你要看,但是不許給看好了,而看不好,要拿你問罪,因為你沒有看好。天下間最荒謬的事也差不多了,相當於美國的第二十二條軍規。第二十二條軍規規定,如果你完好的話,而想要退出軍隊,要證明你不能參加戰鬥,你要提出申請,說自己有病,心理上的病,可如果你提出了申請,那意味著你還可以寫申請,你的精神沒有出毛病,你還可以參加戰鬥!


    這兩個力士如果真的打死了蘇慢,趙侯就可能會說:“好啊,我要你們行刑,是要‘以儆效尤’,可你們把人好好的打死了,那就不是‘以儆效尤’,而是‘殺雞給猴看’,蘇慢也算是一個將軍,如此暴虐殺將,此小卒可恨,當殺,要斬頭!”那樣,兩個行刑力士的頭也就沒有了。或者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發往北部邊疆,到代國去服無邊苦役。那還是可怕。


    “多謝大夫救命之恩!”兩人齊齊向五大夫真勤行禮。真勤微微一笑,他真正的目的是為了保下蘇慢的命,可不是別的什麽原因。蘇慢道:“真大夫,你是怎麽知道……君侯不會殺我的?”真勤微笑道:“那可也不難,我們來了之後,君侯隻顧著發火,因為他一路上都是在氣,本以為小小北秦手到擒來,多少也可以打敗他們,挫一下他們的威風,可是沒有想到反而折了自己的羽毛,但君侯雖然氣,卻也並非是一個瞎子,在將軍的地麵上,縱是瞎子也可以看出這裏的工事,絕對不是幾日之功,從公子大人到這裏再起工事,是怎麽也不可能有這樣的進度,由此可見,這一切都是將軍的功勞。君侯明白了這一點,也就好說話了。”


    蘇慢搖頭,道:“我為自保而築牆修城,沒有想到反而成了我的保命之術……唉……”


    真勤目光一動,道:“保命之術……北秦真那麽厲害?”蘇慢苦笑:“鐵騎強弓,箭如雨下,往來縱橫,所向無敵,追之不及,避之難逃,手握萬兵,又當如何?姑射將軍的才能真大夫不知是不是知道,那可是我大趙鐵鐺鐺的好男兒,可惜……一去不見回……想來已經身故了。”真勤怒道:“殺我大將,當來有報,北秦做下這事,就沒有說頭嗎?”


    蘇慢搖搖頭,道:“北秦人一向不喜語言,當麵說話就是一個說降,打前說降,打後說降,但有不降,殺之。我派出快馬騎兵去問他們,但他們根本不和我們說話,隻要看見有出城者之兵,立即射而殺之!他們的騎兵竟然還配有不少的大弩,很多都是魏弩,還有一部分是他們的弩,兩者明顯不同,真大夫,我不能再見君侯了,你見君侯,一定要說明此點,北秦不是蠻夷戎胡,而是一個已經和我大趙比肩並且軍力龐大的巨人之國,我們不可以粗心,以我大趙目前的兵馬,打敗北秦勝算不大,除非舉國之兵,集三十萬大軍,再有鐵騎相輔,始可滅此朝食。”真勤張目結舌。沒有想到蘇慢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想了想,覺得也是,隻是如果真是如此,那就等於是說不要打北秦了。這一點十分淺白。


    比如楚國,兵馬號稱是達到了百萬,在目前來說,可以說是最多的,但楚國真正能動用的,也不過二十萬多一點。魏國也是五十萬大軍,可是真正的可以拉出來的大軍,也就是二三十萬,比楚國多一點,其它諸國,莫不如是。因為這是一個國與國之間縱橫捭闔的時代。你不能同時在幾個戰場上同時開戰,如果你全力打一個敵人,那就意味著你把弱點留到別的地方給其它國家隨便揍了。若然不是有著這種種的問題,魏國早就滅秦、滅趙、滅韓了。


    再如那中山小國,還不是靠著幾個大國之間的齟齬左右逢源的生存。中山國先貢於燕,後貢於趙,然後是魏,又求到了齊國的幫助。但是,在趙國絕斷了中山國的通魏之路後,中山國妄自尊大,先是不聽齊國的勸稱王,把唯一真正支持他的齊國得罪了,又攻打燕國,把本來沒有事的燕國也給惡了,沒了援助,當趙國滅中山的時候,他就是這麽給滅了的。如果齊國燕國在旁插手,縱趙武靈王再怎麽了不起,他也不可能在那麽短的時間裏滅掉中山國。


    蘇慢在幾個親信的小兵扶持下回到了自己的軍帳裏麵,不多久,他就收拾一下,輕車簡從,隻帶著幾個親隨的士兵,回皋狼了,他回到皋狼之前,先去拜見藺縣的縣令藺叢武。兩人在一起聚了三天,把酒話歡,說得興起,大啼不止。旁人問曰,卻不明言。此後,蘇慢回到了皋狼,一麵招征新兵,一麵據城而守,等著消息。僅僅半個月不到的時間,趙侯一陣風似的逃到了皋狼。隨行的十多萬大軍隻餘下了一兩萬眾,餘者或降或散,潰不能成軍矣。


    回到了中帳,真勤交令。趙侯還好心的問了:“蘇慢傷情如何?”真勤答道:“雖未死,半命疫。”趙侯不由得感覺到傷懷。原來在發過了火之後,趙侯巡營,發現營寨錯落有致,兵營編排合理,沒有什麽錯處。他帶下的大軍竟然都駐得下。再看,黃河渡上竟然一下子多出了一座小城,當然是土城,可是看著也不錯了,一切都是蘇慢的功勞,趙侯深深的知道,自己的兒子就算是有這個心也沒有這個意,公子範喜歡打仗,不喜歡土木工程。但他不知道,土木工程這東西,很重要的,在國民黨軍隊裏,真正的老牌軍,哪一個不是土木工程的高手。


    戰國時也是一樣的,這些安營紮寨的工作,自己也許不喜歡,可是一定要有人做的,沒有人做,那可怎麽能行。想到了此,趙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蘇慢是有功的,是有用的,自己不能因為一點點的缺失就打死他,於是趙侯下達了命令,要人追刑。好在的是沒有事,這下也算是讓他放心了。他再一次把兒子公子範訓了一頓,然後認真的問真勤:“北秦真強耶?”


    真勤道:“蘇將軍就算膽小,然姑射將軍不會膽小,姑射將軍出戰不能回,蘇將軍什麽都不知道,自然是要小心謹慎,他修築此城,以保我前進之基不失,不然,我軍光是要想過河,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前將軍也與北秦軍較量過了,北秦軍之強,已經不能再以戎胡視之了,請君侯明斷!”趙侯道:“北秦縱強,此戰就可以不打了麽?”中將軍趙產道:“君侯,打是一定要打,但我們不能冒失,我看敵軍弓箭厲害,我們當廣備大櫓大盾,以防萬一。”


    趙侯拍手道:“趙產將軍說的不錯,果然不愧是本侯的中將軍,心思細膩,北秦軍不過弓矣,我們有大櫓大盾,擋住他們,再以大戰掩殺,何愁其不敗?我大軍十萬眾,要是怕了這小小的北秦,此後天下,還有我大趙立足之地嗎?”趙侯在這個時候說出了他的心理話。


    的確,從真心講,趙侯也軟了,他也後悔了,如果知道北秦是這樣的一支精於騎射的國度,趙國根本不會在沒有完善的準備下打北秦。用腳趾頭想也是明白,一旦得罪了這樣的一個國家,那就意味著,在趙國西方每條防線裏,都會有北秦的複仇大軍,而以北秦這種可怕的戰鬥力,打敗林胡隻是時間問題,打敗樓煩也是很正常的,在那個時候,趙國要麵臨的不再是林胡,也不再是樓煩,而是一個擁有上百萬部眾,願意的話可以拉起三五十萬騎蜂擁而來的大敵,這是一股可以禍滅整個趙國的力量。這意味著,很可能,趙國在北方的領土將會全麵的丟失!這意味著,趙人連修長城也是來不及!這是多大的一個災難!


    假如是在宋,或是在清,那種種如和親呀、交好呀,什麽手段甚至歲幣都會出來,趙國會不惜一切向北秦買個平安。但能買得來平安麽?顯然不能。因為說買平安,那是後世腐儒們的說詞,想要和平,要有實力。現在趙侯帶著十萬多的大軍,這是一支號稱二十萬眾的大軍,在如此巨大的兵力下,如果趙侯因為前方的戰事小有失利,拍拍屁股走人了,回去了,向北秦服軟了,那他在這個大爭之世前期攢下的威名會盡皆而喪,他會給釘在趙氏曆代國君的恥辱柱上,一萬年也翻不過身。丟臉,沒有這樣丟臉的。所以目前的趙侯隻有選擇,小勝而退,也就是說,好歹他都要先打一仗,而且他還要打勝,當然,打一個前所未有的大敗仗,那也是可以的,打了那種大敗仗後,無論趙國怎麽卑躬屈膝也不會有人說什麽了。古人對於這些貴族上層人物的受難是有著深深的同情的。勾踐之所以可以那麽快的回複國力,還不是他大打同情牌。他給夫差拉車,給夫差當馬夫,吃夫差的米田共,諸侯都同情他,向他借糧借銅,讓越國盡快的回複國力,不然以越之小國。如何可以滅吳。隻是,要趙侯學勾踐……那可不是一般的難。諸侯雖然在側麵上佩服勾踐,但要他們自己做,那還不如去死。


    好在的是,無論從哪一點上說,趙侯也不會覺得自己會這麽的敗。弓箭麽,有什麽可怕的,備下了櫓車不就可以了,再以一批提著大盾的士兵在前麵頂著,弓箭再牛b,衝上去就可以殺光他們了。至於說到騎兵,不理他們,騎兵不是戰爭的主流。由於當時的騎兵不具備衝擊力,對,就是衝擊力,騎兵不能衝陣,光光的馬背會讓騎兵第一時間從馬上滑下來。


    這就是要點,在當時,戰車可以衝陣,而騎兵不能北秦的確是有龐大的騎兵,但北秦伯卻無意於拿騎兵去衝陣。那樣的損失太大了。所以趙國還是以戰車真正的王牌。打仗麽,還不是要衝鋒陷陣!不然那還怎麽體現戰爭的威力。決定了要打,那就要準備。


    趙軍當夜就開始,他們采伐大木,製成了雲梯、大盾、櫓車、衝車等物。所謂人多力量大,這本就不是什麽難的事,自打魯班發明了雲梯,這玩意已經風行天下,誰不會製造這種東西,趙侯覺得,北秦軍不會敢於和自己打正麵的野戰,所以他要求也把這個做了。當一切完好,趙軍一共製作了兩百架雲梯、三萬大盾,兩千部櫓車。這裏要說一下,這並不是《滿城盡帶黃金甲》裏的那種高級櫓車,而是用木做的支架然後蒙上了牛皮。這玩意做起來容易而且省錢,推動起來也不會費什麽力氣。趙侯再一次的表現了他對勝利的那種渴望,僅僅三天,當後軍到達後,趙侯甚至沒有理會後軍是不是要休息,就拔起帥旗,大軍出征。


    趙軍飛快的要渴求一戰,北秦這邊卻是風平浪靜。事實上,北秦伯正在寫小說!北秦伯寫小說不是第一回了,但是現在他寫的並不是真正的小說,而是給報紙的時文,寫的也就是戰爭中的東西,他赫然是在寫目前的大戰!這些時文,每次都會最快的發回到鬱郅,然後排版刊印。並且,很快的就培養出了一大批的讀者。老百姓們喜歡看,他們特別愛瞧這玩意。


    北秦伯的文筆好,寫東西跌宕起伏,但真正的軍事專家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不過正如前文說過了,老百姓是很傻的,那些沒有上過戰場的文人學士也不會在意這些,他們也就是看一個八卦樂子,這一點和我們現在人愛看明星的小道消息是一樣的。在北秦伯的筆下,趙軍正在發動第n次進攻,反正後方的百姓不會知道前方的戰事,北秦伯想怎麽寫就怎麽寫。


    他寫趙軍堀道攻城,北秦軍反堀破之,然後北秦軍草人借箭,兩軍在城頭反複的爭戰殺伐,血與青天下飛舞,屍伴黃土而眠。王良每每處理完了公務,就會來看北秦伯胡編亂造。


    甚至,北秦伯還寫了一些經典的將對將單挑,拖刀背射,暗器打臉。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北秦伯自己都覺得不大信了,他開始覺得言窮詞盡,所以放緩了進度。最後,他決定讓別人替他續寫,當然,寫什麽東西都可以,就是不要說實話。在寫作的過程中,不能提己方軍力的數字,兵種,武器等,也不能提什麽城,大小,實際,讓一切蒙太奇(蒙你不要太奇怪。),正當北秦伯窮於應付這些文章的時候,王良從外間進來了。


    “鬱郅城來信!”王良道:“大事……”北秦伯抬頭,小事王良不會來請示自己,如果是大事,很多大事她也會自己拿出主意,除非是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情。北秦伯道:“是什麽事?”可能是有了梅姑在側,北秦伯的生活越發的美好,滿麵紅光,精神煥發。王良直言道:“一些附秦的小部族還有其它的戎族都向我們表示依附,要向我們納貢,君伯的意見是……”


    北秦伯想了一下,道:“秦國的不管,要向我北秦納貢,不能同意,但是我們可以加強商業往來。至於那些請附的小部族,拒絕!要麽無條件服從我們,我們會給他們一點好處,要想打著在我們的手下休養生息,那是做夢!不能絕對控製,就全都去死!不,當奴!我們要奴隸!這次勝了趙國,就可以看看會有多少俘虜可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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