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都露出了暗自的笑,秦公笑的是……北秦伯居然真的同意了,這當然不排除北秦人耍花招的想法,可是隻要秦國先一步強大了,怕你胡來,我打!而北秦伯想的卻是,要陽謀,不要陰謀,陰謀算你一點錢算個屁呀,陽謀才是最重要的,讓你們秦國漸漸的變得和我們北秦一模一樣,隻要我們北秦在發展上超過秦國,最後兩國總有一天會統合到一起去的。


    當然,到了那一步,是不是以北秦領導秦國,這就是一個值得現在的北秦官員上下去努力的一個動力和方向了!不過這個問題現在還不能見光,那是典型的屬於見光死!而且就是如此,這也是不好說的,它是無心之栽,是不是可以長出點什麽,長出來的東西是不是可以開花結果,那都是不可預知的,一切還不能盡在掌握之中,北秦伯所能做的也就是一步步的進行布局,飯隻能一口口吃,事情也隻能一步步的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剛才,北秦伯你說有兩個問題!”秦公不愧是精明的人,一下子就說回到了原點上。


    北秦伯點頭,他自然的說道:“說起來,我們北秦之所以可以使用紙元,關鍵有兩個,一是我們北秦可以生產出這種紙質,這種紙就技術來說,隻有我們北秦可以生產,但問題是……時代是在發展的,時間是在前進的,人不可能永遠的庸碌無為,勞工技匠的智慧是不能小覷的,說不準哪一天,就有人可以生產出這種紙來了,不過生產出紙元也是小意思,目前印刷技術也是我北秦獨家保密的,可是說不定也有人可以想辦法再弄出來,如果到了那一步,也就是說,其它國家就可以用這種方法來生產我們的紙元,這就存在了一定的危險,一旦出現了錯誤,那就會對我們的經濟產生重大的影響,這個影響之大,不可小視!”


    秦公聽了這話,感觸良多,他在這一刻意識到科學的作用,當然,他的想法不是科學,而是墨家。墨家才是搞這種東西的,那可都是大師級的工匠呀……可惜,墨家也是分學派的。有講學術的,有攻劍俠誅暴的,還有精於工器的,偏偏,北秦得到的那支就是以器術聞名的。而相裏子為首的,是學術派,附於鄧陵子的,是劍俠為主。雖然相子裏、鄧陵子手上也是有一支可觀的工匠力量,但相比於北秦,那就不堪為道了,而且更可怕的是,北秦新墨的研究方向,也分成了兩派,一是官派,是從政為官講清廉治政的,一派是器派,專門研究器物發明的。在對墨家的使用和發展上,北秦再一次走在了所有人的前麵。


    “北秦伯你既然提出了這樣的擔憂,想必已經有了對應之策吧!”秦公問。北秦伯道:“對策的確是有的,但那要一定的經濟實力,要多幣種相互配合,我們北秦相會用一批不可替換的硬幣出向市場,但這還是暫時的,不是一時可以出現的,同時會對鑄造假幣者進行最嚴酷的懲罰,誅連十族,秦公以為如何?”秦公問:“何謂十族?”古代殺人,講誅連,一般也就是三族,當時叫夷三族。這裏三族有兩個說法,一是仁慈一點的,也是最古老的,就是指父母、兄弟、妻子,此之三族也。還有一個說法的就要多了,是指“父族、母族、妻族”。


    一人犯死罪,家族成員與其共同承擔刑事責任的刑罰製度,最早,卻是由夏啟和商湯兩位人君聖王先提出的。秦國也在變法中加入了連座這類的刑法,衛鞅在定此刑的時候對秦公說過:“重刑連其罪,則民不敢試。民不敢試,故無刑也。”秦公認可了連誅之刑,但那也不過是連座鄰裏而已,他並沒有聽過誅連十族的這種說法。北秦伯向他解釋:“上自高祖,下至元孫,誅親連友,罪達門生!”從爺爺輩一直到孫子輩,這三代人的親友往來,師生關係,都在誅連之例!當秦公理解這句話後,不由震驚!他聽說過北秦無死刑無肉刑之說,可是……


    想到這裏,秦公一笑:“北秦不是無死刑嗎?”北秦伯道:“無死刑,是對國民,不是對賊,扁鵲館沒有足夠的實驗品,怎麽醫學進步?私自鑄假錢,獲利於己,而損其國,這種人,當殺,而且大殺,殺一人不足以平民忿,當殺十族!不過我們北秦的確是沒有死刑,所以在殺之前,所有之人,一律除籍!到時,就不算是殺本國之民了,反正他們這種行為構成了判國罪,既以判國,自當不受國法的保護,秦公以為如何?”秦公隻笑,卻是不說。


    反正怎麽說都是北秦伯有理,而且這也是合秦公的心意,如秦公和北秦伯這樣的人,為了國家的強大,什麽犧牲都肯,對己身已經是如此,何況其餘?有了北秦伯的這番話,秦公決定使用北秦的方法,發行紙元,雖然從某種程度上說,要給北秦賺些好處,但是,一定要承認,這種製度的施行,對於秦國那是有大好處的。也就是說,秦國的國力會在短時間裏得到飛速的發展。本來,秦國的國力發展是建立在外商的流入,也就是說,秦國的國民不參加商業,而是務農,商業是沒有了嗎?當然不是,而是由國府來一手控製。可以說,這樣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它有效的控製了由民間行商帶來的商業損失,隻要官員合格,國家的商業損失就會降到最低,也許有人說衛鞅變法過於抑商了,但這也是有原因的,秦民的確不適合行商,他們大多都是老實頭子,如果放任他們做小生意還行,但要做大,那等於是把錢白送給東方六國的那些個大商們。這裏麵的算計太多了,遠不是這些沒有文化的小民能比得了的。


    可是雖然秦國用了這樣的方法來避免損失,但不良的幣製還是成問題,可有了北秦替秦國發行紙元,秦國國力回複的速度就會變快。自打七九年我國回複了國家生產,徹底粉碎四人幫勢力,進行了農業工業的恢複發展,國力回複的那叫一個快,特別是農村,農民的收入舉步增高,在最初,回複力遠比城市還要快!而在秦國,正是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到時,一副副我們歌裏唱的,那種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也是雞,沒法子,當時的鴨子還沒有流行起來,隻有在北方燕國人,才開始養一些扁嘴的鴨子,而中原,還是雞的天下。所以隻能是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雞,高高興興的小媳婦回娘家……貌似誇張了一點。


    的確,秦國也許可以達到這種地步,但絕對不會出現上述的情況,因為……秦法!秦國的法令下,是逼誘著百姓在交完公糧之後,納私糧,這叫主動加征糧,這些糧加上去,會給表揚,會給獎勵,種田封爵,這種事就是在秦國。除了這種所謂的封爵之賞,其實是輕的,真正的大賞在於軍功,軍功的賞才是最多最重的。衛鞅變法,主要就是鼓勵秦人的戰鬥積極性,鼓勵秦人把種下的糧多交出去,這種製度是建立在秦人的純樸之上!如果是現在,沒有攤派的情況下,一般人誰願意多交錢?酒食以畢,天色不早,兩個君主該說的也說了。


    在分別的時候,秦公問:“它日北秦強大,會攻秦國麽?”北秦伯道:“不會!”他撒謊。


    北秦伯反問:“如果北秦有亂,而秦國強大,那秦國會攻打北秦麽?”秦公道:“會!”


    北秦伯笑了,秦公說的是實話。所以北秦伯道:“我不給你機會!”秦公微笑:“我等!”


    兩人各自退開一步,相互答禮,在這方麵,雖然兩人仍有刀*之意,可是卻對彼此佩服。


    北秦伯帶著女軍衛士回到了北堡。杜摯、公孫賈來到秦公的身邊。秦公的心情好轉了。


    這裏有很多的原因,比如秦公得到了北秦的承諾,有北秦這樣一個對秦國有著好感並許喏不加刀兵的國家,對於秦國自然是好的,這讓秦國可以在未來,把戰爭的主要精力放在魏國的身上。而改善了秦國的幣製,也會對秦國之後的發展有著巨大的推動作用。公孫賈道:“君上,您和北秦伯說什麽了?”秦公微微一笑,道:“太子傅!”公孫賈道:“臣在!”


    “本公剛才和北秦伯商議,由北秦國幫助我秦國發行我秦國的紙元,你這次送嫁到北秦,就處理這件事情……”秦公把和北秦伯說的一些事述說一遍,道:“有什麽問題麽?”公孫賈正色道:“此關乎到我大秦日後的發展,臣定當竭盡全力,不負君恩!”秦公點頭……隻是……如果不是看著你和北秦伯那廝交好,我會讓你去嗎?不過現在看來,對公孫賈這個人的使用可以變動一下了。嚴格意義上講,送嫁,本來是杜摯的事,公孫賈是陪軍陪送的,到了這裏,他就可以和秦公回去了,可是現在他又背負了這樣一條命令,於是他就以在北秦觀禮的名義隨駕前往北秦的鬱郅城了。杜摯在一邊心裏發酸,可秦公的確是不大待見他的。


    不一會兒,車隊再次啟動,秦公來到熒玉的車駕前,在這裏,公主抓住了秦公的手。


    眼淚從公主的臉上流下,秦公也流淚了,他用力捏了一下熒玉的手……最後還是無力的放開了……眼睛轉角,秦公看見了水鏡,水鏡騎在一匹白馬上,這是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自然神駿非凡,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良馬,就算不是千裏馬,也是七八百裏的那種級數。


    水鏡是在小狐的身邊,小狐的心情好了一點,隻是還在擦淚,水鏡向秦公執禮,秦公知道,那是墨家的起手禮,他自然知道這個女子一定是和北秦伯關係菲淺。想也是知道,一般的女人會有這樣的好馬麽?何況她本人還是那樣的漂亮,又隨扈在北秦伯的身邊,北秦伯又不是良善君子,焉有不動心的,自然是魚蝦一路,於是秦公大叫道:“你告訴北秦伯,他要是對不起我的妹妹,我傾國之力,也不放過他……”這句話,孟嬴出事的時候,沒有人說,但是現在秦公說了,他不顧一切的說了。北秦和楚國不同,從秦國出兵到楚國,太遠了,可要出兵到北秦,那就可以預期了。隻是……北秦比楚國還要難啃!水鏡回笑道:“秦公放心,鬱郅宮的女人不會苛待公主,北秦伯娶公主為國後,不是做小,沒有欺辱一說!”


    秦公冷哼一聲,卻是不再言語。我付出了公父的大仇,用我的妹妹,換回這樣一個兩不相犯的政策,到底對不對,還是說,我是在用我的妹妹,換北秦的紙元政策?哪怕是如秦公的堅毅,在這個問題麵前,也是感覺到刺骨剜心之痛!希望這隻是陣痛……


    北堡,北秦人準備開了迎接,一千飛紅女軍端坐馬上,馬上全蒙著紅色的氈布,這是一片鮮紅的色彩,正適合迎娶新嫁。車隊過了石橋,公孫賈和杜摯驅車上前,北秦伯還是坐在馬上,兩邊答禮,杜摯心裏感慨,想當年在自己麵前低三下四的男人,現在居然成了一方之方,不是我不明白,是這個世界變化的快呀……杜摯感慨之後道:“北秦伯,一路上,還有我們護送,請北秦伯護衛於外就可!”北秦伯知道這是禮,他淡然一笑,道:“好!我的人開道清尾,護車隊而行,不過兩位公主的車駕要換一下!”杜摯雖不那麽聰明,可這也是明白了,兩位公主,自然是說定陽公主小狐,和自己的本國公主熒玉,隻是他不明白。


    “為何要換車?”車可是鳳車,是秦國雕工出眾的工匠雕的紅色彩車,隻是……這卻是當時的車。最多在華蓋傘上加了布幔。北秦伯道:“車太簡陋了,沒有喜慶的氣氛……”


    這話說的太傷自尊了,但現在車隊已經踏上了北秦的國境。和秦國不同,秦國到現在為止,還是以城為國。而北秦卻是劃出了明確的國境線,所以在這裏,是地地道道的北秦之國,這附近也是北秦國的軍隊,要麵子大家都要讓步,如果杜摯強硬,那北秦伯也不是一個講理的人,把公主一抓,丫的還不是要咋樣咋樣,到了那時,可就裏子麵子全都沒了。


    於是,兩位公主隻好換車了。但一定要承認,北秦的車確實比秦國的雕花刻木車要好多了,北秦的車是用鋼骨蒙布的,是典型的廂車,小小的車子,自成空間,可以擋開路上的灰塵。當時的地麵不好,車子往往會有很多的塵埃。而北秦的車子就設計了這樣的方式,這是一種西化的車式,隻除了禦手,要坐在外麵吃灰,不過禦手本來也就是幹這個的。


    而坐車的人,那就叫一個享受。特別是,北秦的車用的是駟匹馬。本來兩匹馬就足夠了,駟匹馬,隻是讓馬車走的更平穩輕鬆一點。登上了車,熒玉也覺得挺好,這車有鬆軟的坐榻,邊上還有一塊隔板,放下來,曲著身子都可以半躺著了。左邊也有一個隔板,同樣可以放下來,卻是能在上麵放置東西。熒玉這才正式感覺到二哥把她嫁到北秦的原因與用意,原來,北秦真的有其獨到之處。所謂以管窺豹,可見一斑,但縱是這一鱗半爪,也是能見出北秦國的厲害!這機關器學,本就是一種文明,一種文化,一種發展所必須的!儒學,這時還沒有獨大,熒玉更不是一個給儒學洗腦的人,她發現這好處,立時就想到了研究。


    隻一會兒,她就明白這車的大體構造,對於北秦人這種獨居的匠心,熒玉十分的佩服。


    車門忽然開了,一個白衣女子進來,是水鏡,她微微一笑,然後說道:“君伯讓我來陪公主說說話,我們一路不會停的,一直到鬱郅去呢!”熒玉道:“你是……”“墨家水鏡!”水鏡道:“我也是君伯的護衛!”說到這裏,她有些不自然。想也是知道,北秦伯武功天下第一,號稱無敵,哪用她一個女子保護,與其說她保護,不如說這是墨家和北秦伯的權色交易,十個人怕有十個都是這樣想的!不過熒玉無意在此譏諷對方,她隻道:“這車真不錯!”


    水鏡點頭,道:“北定車廠的最高技術,君伯從白於山往北定來的時候,就快馬下令讓北秦車廠在三天之內,把這車趕出來!”熒玉震驚:“這車隻用了三天?”的確,當時還沒有精細的流水作業。曆史上秦國兵器的流水作業是雜家大商呂不韋一手建立的係統。沒有流水作業,一般是不可能這樣快的。但水鏡很坦然,道:“差不多了,主要是這車的氈布要急定,車子本身並不要什麽時間的,還有,這窗子也是從鬱郅拿來的,其它地方不產琉璃!”說白了,這車子本身平平,主要是染紅的氈布和運那兩塊玻璃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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