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現在深刻地感覺到了做普通士兵的不好,因為你不知道會怎麽樣,會去哪裏,會和誰打架,你隻能跟著指揮走。


    這日天未亮,如風就被叫起床,頭腦混混沌沌地跟著一起走,和全營將士一樣被集合出發,寂肅而行,穿過了幾座山後,眾將士於黎明時分趕到了一處山穀,掩於密林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遠處的山路盡頭,突然鳥群衝天而起,如風心一凜:敵人終於來了!


    接著密集的馬蹄聲驚天動地,煙塵滾滾,明晃晃的弓弩刀劍在朝霞照映之下熠熠生輝,這批軍隊竟有數萬之眾。


    待那數萬敵軍全部入了山穀後,如風聽到了一聲大喝:“上!”


    一時之間,鼓聲如雷,震耳欲聾,雕弓強矢,漫空而過,一輪箭雨過罷,穀下的敵軍稍稍慌亂,卻也未陣形大亂,顯是訓練有素的精兵。


    接著就是如風他們上場了,手中舉著大刀或長劍,見到敵軍就砍就殺,如風手持一把普通的長劍,在陣中上上下下。比起高越齊的奮勇殺敵,如風隻能算是可以自保,然後偶爾再幫助旁邊的士兵而已。


    如風看著那一張張鮮活年輕的臉,一時之間,根本就下不了狠手,也中能自保,或者把對方刺傷而已。這時候的如風,就像一個嬰兒,懵懂無知……


    這一場的狙擊戰非常的激烈,是如風從未經曆過的血腥,她看著平日裏打鬧嬉笑的士兵冷著一張臉或者扭曲著一張臉,手中的利刃不斷地揮動,殺人不眨眼,鮮血亂噴,不斷地有人倒下去了,人逐漸地減少。


    一個側身,刺去手中的長劍,擋住致命的一刀,被如風救起的士兵根本就沒有時間多看如風一眼,隻是揮動著手中的大刀,再次加入了戰鬥。


    三個敵軍士兵衝了過來,掄起利刃就朝如風砍來,如風左躲右避,長劍揮動,一霎那,一股溫熱的鮮血撲上了臉,循著長劍望去,一個大約十五六歲的士兵瞪大眼睛呆怔地看著如風,眼裏滿是震驚。


    他的頭,半吊著,斷了一半,還有一半擱在腦袋上,眼珠子凸出來,歪歪地看著如風,鮮血像泉水一般噴了出來,濺上了如風的臉。


    如風也呆怔了,如此近距離、高清晰的血腥場麵,讓她頭痛欲裂,心神恍惚了一下。


    砰的一聲,金屬相撞的聲音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大吼:“小子,你還呆著幹什麽?想找死是不?”


    如風尋聲望去,看見了馬清秋的臉,他的整個人也沾滿了鮮血,替如風擋了一個敵軍的偷襲,此刻,他正狠狠地盯著如風:“你再發呆,你今天就不用回去了!”


    如風回過神來,看著那倒在地上的士兵,眼睛依舊大睜,頭還是半吊著。但馬清秋的聲音卻是石破天驚,一語驚人!


    是啊,再不反擊,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爺爺他們,再也見不到煜爵兩兄弟,再也見不到木問塵了……


    想到這的時候,如風渾身一震,於是大吼一聲,真正地加入了戰局!


    如風手持長劍,在陣中前衝後突,她身形靈巧,左右逢源,通常都是一劍就把敵人給刺死,普通士兵在她麵前毫無反應的能力。


    山穀內回蕩著死亡與絕望的氣息,廝殺聲不斷,太陽早就升起,陽光依然燦爛,青山依然蒼翠,隻是山下的小溪卻漸漸腥紅,水麵也似乎沸騰起來。屍體逐漸堆積在山穀之中,雙方互不相讓,層層搏殺。


    如風把從小就開始學習的殺人之術施展起來,手法幹脆利落,殺敵勇猛,冷肅著一張臉,往往她走過的地方,敵人就死傷一片,漸漸地,不知從何時開始,如風身邊就凝聚一股人,如風注意到後,就繼續在陣中前呼後應,注意呼集旁邊的兵士,使得各人互攻互補,聚合在一起,那些人也聽如風指揮,所以倒也所向披靡,在數萬敵軍中如颶風般,殺出條條血路。


    不久,敵軍中吹響號角,敵軍軍隊漸漸有序後退,數千人馬從陣後穿梭向前,掩住後麵主力,火箭向嶽軍密密麻麻射來。兩軍涇渭分明,如風這邊的軍隊猝不及防,瞬間倒下了多人,許多士兵身上著火,滾於地上呼叫哀嚎。


    如風和士兵們躲閃著這些火箭,這時候,如風這方的士兵也開始列成陣型,開始向對方射箭。但明顯的,對方有備而來,射出的火箭,殺傷力要比單純的箭矢強多了。


    如風見狀,看著被燒死的士兵,慘不忍睹,終是忍耐不住,於是清嘯一聲,搶過身邊的一匹馬,還從死人手裏搶過弓箭,踏蹬上馬,直衝入陣中,手拉長弓,十餘支長箭如流星般射出,無一虛發,轉瞬將敵軍士餘名火箭手斃於箭下,同時身形在馬上馬下騰移,避過敵軍火箭,待得衝到敵軍陣前,右手拉過腰帶,氣貫劍尖,橫掃而過,瞬間將敵軍前排火箭手殺伐殆盡。敵軍一片嘩然,火箭攻勢略緩。如風再接再厲,手中的寶劍像一道銀色的長虹,所到之處血腥一片,劍氣森然,把敵人的陣腳攪亂。


    如風後邊的人也不笨,馬上上衝,雙方再次混戰在一起。如風借此喘一口氣,卻也因此被眾多敵軍團團圍住。


    如風感覺剛才用的真氣已經使自己有點疲憊,但眼前的情況絲毫不敢鬆懈,隻能提起寶劍使出爺爺教給自己的尉遲劍法,劍劍致命,很少落空。


    對方的將領利茗騎在高頭大馬上,看著陷於陣勢中的如風,隻是一名普通士兵,竟能有如此身手!想著眼裏閃過一絲激賞,但很快就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森然。


    於是,接過士兵送上來的長弓,拉弓搭箭,瞄準目標,刷的一聲,破空之聲傳來。


    眼看就要正中目標,利茗嘴角噙著一抹笑容,但這時卻不知道哪裏來的一隻利箭也跟著射來,好巧不巧的和利茗的箭相撞,然後跌落。


    “元帥來了!”一聲歡呼聲響起,讓紫羅國的士兵精神一震,援軍已到,殺敵更是勇猛。


    利茗看著自己的二十年的老對手,已經是六旬老人了,但精神依舊矍鑠,絲毫不像一個老人。此刻,紫羅旗下,他正身披戰甲,高大的身形肅然坐於馬上,手中同樣拿著弓,麵沉似水,眼神凜冽森寒,默默地注視著利茗,偶爾掃過一眼正在奮戰中的如風。


    利茗冷笑一聲,放下手中的弓,拿起自己的大刀,大聲喊道:“給我殺!”


    衝天的喊殺聲響起,血慢慢地蔓延……


    如風已經知道爺爺來了,可是卻抽不出空來看一眼,而且身體也漸感疲倦,於是打算再次使勁,冷嘯一聲,手持寶劍,猶如跳舞般,身體旋轉一周,寶劍卻毫不留言,把周圍一圈的敵軍士兵都殺死了。


    如風呼出一口氣,身形微動,左閃右避,逐步向旁隱去,集攏到一堆自己人的士兵身邊,大家相互依靠,微微喘息了一會。如風雙眼急尋,看到了爺爺正在嚴肅地指揮作戰,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這,還是第一次和爺爺一起上戰場呢?


    正看著的時候,忽聞身邊士兵驚呼:“馬都尉危險!”


    如風抬眼望去,隻見他們的對麵,馬清秋正在與身邊幾十名親兵被一千多個敵軍士兵團團包圍,形勢危急,而爺爺帶來的援軍正與敵軍主力在另一邊作戰,目前無法前去援助。


    如風看了一下,身邊都是殘兵弱將了,名個都氣喘呼呼,暫時沒有敵軍來找這邊的麻煩,所以可以暫時歇一小會兒,畢竟,援軍到了。


    如風心中焦急,馬清秋雖然惡整過自己,但他剛才畢竟救了自己一命,否則自己現在也不知道會如何,想到這裏,再看看他現在處於生死存亡之際,便‘嗖’地一聲站了起來。


    她持起長劍,回頭看著這百餘名殘兵,這些人,能救得出馬清秋嗎?


    眼見馬清秋身邊親兵紛紛倒下,如風握緊拳頭,腦中一熱,一路橫衝直撞,直衝至尉遲槐陽馬前,然後在尉遲槐陽身側精兵的呼喝聲中,單膝跪地,低頭大聲道:“元帥,請您派兵援助馬都尉!”


    尉遲槐陽一愣,注視著馬前之人, 冷冷說道:“你隻是一名普通士兵,調兵之事豈能由你做主?!”


    如風抬起頭來,急聲道:“可是再不派兵救援,他性命堪憂!”


    尉遲槐陽沒有再看向如風,隻是看著戰場,冷聲道:“不必多言,我身後的這些人馬還有任務。”


    如風心中激憤,一陣失望,嘴張了張,還是半點說不出話來,她卻猛然站起了身子,一股熱血直衝大腦,感覺自己全身快要燃燒,這,就是自己的爺爺嗎?


    如風咬咬牙,轉過身去,揚起頭來,大聲喝道:“那我自己去!”說話擲地有聲,身形雖瘦弱,立於風中卻威風凜凜,傲骨崢錚,眼神更是明朗清亮,喝聲又鏗鏘有力,當下便有人紛紛站起來聚攏到她身後。


    如風看了一眼尉遲槐陽,身形突然拔起,寒光一閃,尉陽槐陽身邊的一名精兵已經被如風拉下馬,如風右手急探,取過跌落在地的士兵的長矛,右足爭蹬上馬背,在空中一個漂亮的回旋,落於數丈開外,清嘯一聲,殺入戰場之中。


    如風左刺右閃,使出全身解數,一路披靡,身邊敵軍紛紛倒下,不久便衝到了敵陣中心。尉遲槐陽雙目圓睜,狠狠地看著如風的身影,道:“這小子,看我不打死他!”


    身邊的福叔也是身穿盔甲,一時失言,道:“老爺!”那是少爺啊!


    尉遲槐陽咬咬牙,微微側頭,向身後一人道:“鍾英,你帶些人去接應一下,把他救回來。”


    鍾英雖然不知道元帥為什麽要救那個小子,但還是應了一聲,縱馬出列,帶著上百人奔向戰場之中。


    如風手拿長矛,身上又有寶衣護身,全身熱血沸騰,感覺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氣,再加上她身後跟上來的一些士兵,所以一時敵軍不敢掠其鋒,紛紛避讓,竟讓這幾十人殺出一條血路,直衝到得馬清秋身側。


    馬清秋此時已是血染盔甲,汗濕戰衣,正在哀歎天要亡我也之際,忽聞一聲大喝:“馬都尉!”他抬頭望去,隻見如風飛身下馬,手中的長矛不知何時換上了寶劍,一個圓弧,把周圍的敵軍的第一層全部殺死。現在對如風而言,殺人,已經不可怕了,就跟切豆腐一樣,沒有什麽感覺。


    如風暴喝一聲,手中的寶劍更是森然,劍氣冷冷。


    馬清秋等人此時見有了助力,精神一震,殺起人來更是勇猛,畢竟,這裏麵有如風呢。


    如風見人好像越來越多,心裏一著急,就想將馬清秋送出戰局,於是身形下蹲,雙手用力把馬秋清摟住,然後後揚,馬清秋的身軀向對麵的安全地帶飛去。如風看見,那裏正有人趕來。


    福叔瞪凸了眼,看著如風,道:“老爺,他……他……好大的力氣!”


    尉遲槐陽緊緊地盯著如風,麵色肅然,心裏卻是一陣翻滾,終還是強迫自己轉移視線,看著其他戰場。


    馬清秋有輕功,而且還有鍾英幫助,一安全落地後,就馬上說道:“鍾英,快去救他!”自己又手持利刃,從外邊殺進去,此時,那百餘名殘兵弱將也殺了過來,助一臂之力。


    如風見馬清秋出去,心安了一半,這下子還清人情了!


    此時,敵方士兵將她團團圍住,她雖和剩餘的人竭力左穿右擋,終因勢單力孤,無法殺出重圍。正在汗流浹背、體力透支之時,卻見圍住自己的人馬一方有些慌亂,顯是被人從後方攻來,她知道機不可失,忙左手拿劍,右手拿刀,把近身的敵人殺個不停,而且專門朝來人的一方殺去。


    來人雖然隻有一百多人,但都是尉遲槐陽的精兵,所以這一千多敵兵很快就被攪亂,活生生地讓如風他們殺出了一條血路。


    如風手中的利刃抵住敵人砍來的刀劍,足尖在空中連踏,氣力將盡時忙施展輕功,數下之後便出得重圍,看準來人,身形在空中一旋,輕輕落於那來人的身後。


    來人正是鍾英,見如風安全,忙勒轉馬頭奔向尉遲槐陽處。


    尉遲槐陽忙著指揮軍隊,最終還是雙方僵持不下,各自鳴兵收場。


    。。。。。。。


    此次戰爭是被春藤國突襲,紫羅國要不是事先得到了情報,估計會損失慘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兩敗俱傷了。


    這是新兵進來三個月的第一場戰爭,算是紫羅國和春藤國的正式開戰的開始,有新人陣亡了,也有新人出頭了。


    容憶影在騎兵營,由於作戰勇猛,被提為副都尉;高越齊是都尉,就連楊偉和白少鈞也受到表揚。


    如風……如風是最出風頭的一個,她的勇猛和高強的武藝,深深地震撼了很多人,如風的第一場戰場不可謂不驚豔。


    隻是,她什麽封賞也沒得到,反而被罰了。


    此刻,太陽當空,如風全身盔甲染血,臉上也還是血跡斑斑,她跪在太陽底下,雙手被繩子縛在身後的木樁上。一旁的樹蔭下還有兩名士兵看著。


    醉竹在如風身邊團團轉,就是不敢解開如風的繩子。


    元帥說,如風以下犯上,不服上司命令,擾亂軍心,要綁其示眾三日,三日之後再杖軍棍四十。


    如風低著頭,知道很多人現在正看著自己,大家都來看熱鬧了。


    白少鈞在如風身後轉了轉,嘲諷道:“你不是很能折騰嗎?現在怎麽不反抗了?”


    高越齊瞪了白少鈞一眼,道:“你少說兩句。”


    周圍的人也對白少鈞怒目而視,現在如風已經被很多人所知道,士兵們也敬重她的武藝和為人,覺得她以德報怨,救出了一向對她不好的馬清秋。


    白少鈞撇撇嘴,沒再說話。


    如風閉上眼睛假寐,本來剛從戰場上下來本就疲憊不堪,身上還有數處傷口,現在被綁上木樁後更是全身酸楚疼痛。然後汗水也是鹹的,苦澀難言。


    唉,爺爺,你真的要折騰死我了?如風暗歎一聲。


    醉竹什麽都不顧了,她端來一碗水,道:“師兄,喝吧,反正元帥又沒說你不能喝水。”


    “是啊是啊。”旁邊有人附和。


    高越齊卻說道:“最好別喝,免得元帥發火。”高越齊知道元帥和如風的關係,所以也不是很擔心。


    醉竹一聽,杏眼圓瞪,喝道:“不喝就不喝,誰稀罕!”說著就一碗水就把如風的臉潑濕了。


    如風暗叫了一聲好師妹,喉嚨,總算不那麽渴了,隻盼著師妹再潑多一點才好。


    那兩名士兵卻在此時過來把人趕走,隻留下如風一人在曬太陽。


    大帳內,尉遲槐陽端坐於案前,冷著一張臉,看著眼前求情的人。


    “元帥,如風現在的身體情況不好,他會受不了。”四十多歲的福叔不打仗的時候就是尉遲府的門衛,打仗的時候就是尉遲槐陽的親近之人,此刻他看著如風受苦,當然不忍。


    另一個求情的人自然就是馬清秋了。


    尉遲槐陽手一揮,道:“什麽都不必說了!我非要治治他不可,免得他過於妄為!你們誰也別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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