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魏衝此人,打從擔任孤落雁護衛隊長開始,就沒有人看到他笑過,永遠都板著一張冰凍臉。


    此時此刻,隨行隊伍中有人被打,身為護衛隊長的他,自然第一時間站了出來。


    秦方陽剛才並不是不想動手殺人。


    但這會,實在不是殺人的時機。


    縱使秦方陽心中的殺意盈天,卻也知道,當著這麽多人,不能痛下殺手,還得另覓機會。


    現在就這麽殺了,不啻是為何圓月惹來天大的麻煩。


    嗯,就是另覓機會,王世宇敢說出那句話,那就是取死有道!


    此刻魏衝衝出來,秦方陽眼睛一眯,發聲方向陡轉:“過分?以魏隊長的意思,我們校長,就應該被他罵?就應該被你們的人諷刺是麽?”


    孤落雁的目光也隨之落在魏衝身上,靜靜地看著。


    魏衝淡淡道:“我隻知道,他們的初衷,是為了星魂大陸,是為了人類。”


    已經對於左小多產生盲目信任的秦方陽譏諷的說道:“我以為你想多了。”


    魏衝淡淡道:“魏某也曾經在日月關鏖戰多年,秦老師,在前線鏖戰的經曆,並不是你在後方打人的資本與仗恃。”


    “魏兄說的不錯,在日月關滅殺巫族本就是星魂人族改為之事,不為任何資本與依仗!”


    秦方陽對這一點是絕對讚同的:“我所針對者,是王世宇的出言不遜!嘴賤,自然就應該有嘴賤的懲罰,被打臉,是他自取其辱!”


    “這一點,哪怕到了大帥麵前,我也是這麽說!哪怕現在置身軍帳之中,我也敢打,我也要打!”


    “高文成將自身置於道德製高點,跟著就反手給我扣一個巫盟奸細的大帽子,這種黑鍋,我秦某人不背!”


    “我不敢說對國有功,至少是出過心力的,他這般的汙蔑我,妄圖抹黑陷害我,便是對前線軍人的一種褻瀆,若他說的是你,你會不動手嗎?!”


    “你以為我願意說自己經曆,誇誇其談?你以為我搬出自己的資曆是在欺負人麽?我是在對方扣我那頂大帽子前提下,不得不拿出來自保的,若是不能確立自身立場,你讓在場眾人如何想我!萬一被他陷害我成功,我又會落個什麽下場?”


    “魏隊長,這一點你不會不知吧?還是那句話,若是換了你,你會不動手嗎?”


    魏衝為之啞然:“這……”


    他是一個極為方正的人,對於秦方陽說的話,每一句話,都是讚成的。


    實在無法抹殺良心說話,秦方言所言不錯,在前方戰場上退下來的人,對於自身榮譽管尤其重視,重視得勝於性命。


    若是高文成針對的目標是他,他也會出手,而且出手可能比秦方陽更重更狠。


    “你現在之所以站出來,隻不過是因為他們是你們一方的人,你的隊伍裏的人,所以你站出來了!”


    秦方陽哼了一聲,道:“說得好聽一些,你是職責所在!說得難聽一些,魏隊長;還用我說出來麽?”


    魏衝沉默了一下,道:“縱然言詞有誤,不過無心之失,稍加懲戒也就是了。但秦老師的手段,終究是太過了。”


    秦方陽冷笑:“今夜若不是這麽多人在這裏,你以為這兩人的人頭還能在嗎?難道不知道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你也是參戰過的人,說話怎地如此可笑!”


    魏衝麵容尷尬,道:“是。”


    一邊,孤落雁的目光悄然從魏衝身上挪開,再次在高文成與王世宇身上打轉。


    心念一動,道:“穆姨,您看這事兒……”


    穆嫣嫣臉色頓時冷淡:“這事兒,無法調解。”


    孤落雁悄聲道:“我是想問,您的明鏡心法,有沒有運使起來?”


    “恩?”穆嫣嫣愣了愣,道:“沒有。”


    孤落雁眼中有少許失望,隨即自言自語道:“你倆呢?可看出那句話前後有沒有波動?”


    身邊人在傳音說話。


    孤落雁緩緩點頭,神色淡然平常。


    適時,一團雲霧衝起,一條虛影在空中現身,淡淡道:“秦老師,你不會以為這件事,幾句話的道理一說,就能過得去吧?”


    虛空幻影,雲霧化身,居然是化雲修為!


    孤落雁出聲叫道:“成師父!不可魯莽!”


    有阻止之意。


    她這一阻止,高文成與王世宇都是臉色一變。


    這位成師父淡淡道:“姑娘,現在是這個秦方陽欺人太甚在先,仗著化雲修為出手傷人,說打就打,可根本沒將咱們放在眼中,這一口氣,魏隊長咽得下,我程銀刀咽不下,必須要有所了斷。”


    那成師傅抬起頭,森然道:“秦方陽,我不善言辭,更不屑說是道非,大家終是武者,還是手底下做過一場吧。我贏了,你道歉,自己掌嘴。我輸了,我們走人!”


    秦方陽眼中閃現一抹淩厲之色,淡淡道:“好主意!”


    說完就要衝出去。


    就在這一刻,左小多叫道:“秦老師,你的劍。對方實力強橫,你連口劍都不拿,是對對方的不尊重,讓這場較量勝之不武,不勝則笑。”


    秦方陽轉頭,從左小多手中接過劍,臉上仍舊是神色不動,波瀾不興,淡淡道:“程銀刀,武者若想要公道,須得用你的實力來拿!”


    話音未落,身化劍光,忽的一下子衝了出去。


    那程銀刀不甘示弱,身周煥發一道絢爛刀光,緊接著銜尾而去。


    這一場激戰,就此在半空展開。


    高文成捂著腫脹的臉頰,目光陰狠的注目於天空,跟著又轉過頭,掃過何圓月憂慮的目光,陰森森的說道:“何大師,看來您手下的這位老師,對您還真是忠心耿耿,隻可惜,這樣的人,遇事強出頭,注定是活不長的。”


    何圓月冷冷道:“哦?依高大師的意思,唯有如你這樣的人才能活得長久麽?”


    高文成惡狠狠的道:“總能比何大師活得更長久些。”


    這句話出來,連孤落雁都是多了平靜臉色,皺起了眉頭。


    先前王世宇的那句話,已有故意針對人短處的嫌疑,就已經是大大的不應該,被揍了可說是咎由自取。


    如今再說這句話,對一位教書育人多年,一生心血都獻給了學生,桃李滿天下的老校長來說,就已經不是過分可以形容,根本就是在挑釁,是惡毒的詛咒了。


    接二連三的刺激何圓月,這個高文成與王世宇……


    人影一閃。


    啪啪啪啪……


    高文成滿口鮮血的摔了出去,又是彈指之間三四十個耳光摔在臉上。


    藍姐一臉寒霜站了出來,手中長劍光芒閃爍,淡淡道:“我不喜說話,可有人為他出頭麽?滾上來,一戰!”


    穆嫣嫣也跟著往前一步,麵如寒霜,淡淡道:“讓藍姐搶先了一步,還有誰?我也接了。”


    她鳳目中,顯出了不加掩飾的厭惡,掃過高文成與王世宇,淡淡道:“今天看在萬總督和雁兒麵子上,沒有當場取他們的性命,已經是手下留情。但是誰若再不分青紅皂白的跳出來,那就是立心與我等為敵,休怪我們下手無情了。”


    孤落雁身邊氣息稍有波動,卻被孤落雁即時製止住。


    “此事,的確是兩位老師出言不妥在先……怪不得對方生氣,若是我麵對這局麵,出手隻會更重!”


    孤落雁口中說和,心下卻不斷的在想事情。


    高文成與王世宇兩人平日給自己的印象可不是這樣的人,說話向來謹慎,行事更是小心。今晚怎地一反常態?幾乎就是時刻刻意針對那位老校長的意思?


    這與他們平常的為人不符啊。


    孤落雁心下嘀咕,再看向高文成與王世宇的眼神,不由得更增了幾分疑惑。


    如此一反常態,到底是為什麽?


    大家素不相識,能為什麽,故意說這種話,令到彼此結下深仇,再難緩和!


    凡事必有原因,那麽,今日變奏的原因又是什麽?


    空中一聲響亮,刀劍爭鋒,一時間難分勝負,但那位程銀刀首現淩厲攻勢,綿綿刀光儼如一座刀山,在高空之上流溢出千萬道刺眼刀光。


    刀山在空中翻滾不息,隨即向著秦方陽這邊轟然傾倒,聲勢駭人!


    在山頭觀戰的幾位大修者齊齊臉上變色。


    顯而易見,這程銀刀已經動用全力,不再是意氣之爭,而是生死相搏,全力以赴!


    而對麵的秦方陽,手中長劍始終都還沒有出鞘。


    但此刻麵對巍然刀山砸過來的一瞬,秦方陽眸子厲光一閃,鏘的一聲,長劍出鞘,隨著身形展動,右手悍然揮出!


    空中刷刷刷,半空中又先後出現了四道秦方陽的影子,每個人手中都是手持寶劍,嚴陣以待。


    五個秦方陽,身形各自略略一動,已然分列於五處方位。


    一個金雞獨立,一個俯身出劍,一個矮身橫掃,一個翻身出劍,正中間那一個彈劍長嘯,隨即化做長虹。


    空中驀然間出現了五道劍光天河!


    浩浩蕩蕩,無止無休,大浪滔天,逆流而上,正麵對上傾倒下來的刀山!


    下麵。


    魏衝大吃一驚,忍不住大叫道:“這是……五方劍!原來秦老師便是東軍中號稱十大亡命徒之一的五方劍!”


    作為曾經在日月關戰鬥過的武者,魏衝頓時就被自己這句話嚇到了。


    魏衝臉上冷汗遍布,大聲喝阻道:“住手!成老師,快些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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