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鳳笑著。


    “久聞人族飯食獨步宇內,席上珍饈,無所不包,今日有緣一會,豈能交臂失之。順便借此跟各位仇敵大醉一場,未嚐不是某一生中值得回味的特異經曆。”


    答應了!


    他竟然答應了!


    眾人差點沒瘋掉。


    你知道你答應了什麽嘛?


    這可是我們的大本營!


    你就這麽答應在這裏坐下來和我們喝酒!


    我們所有人、所有三大陸頂峰都在這裏啊喂!


    你還是洪荒強者嘛?怎麽這麽不珍惜自己的性命啊……


    所有人之中,隻有左長路與吳雨婷,若有所思。


    左小多則是滿滿的盡是警惕之意。


    在他心裏,此際正自滋生一股子莫名其妙的狂躁感覺。


    淚長天湊在左長路身後傳音,一個勁的攛掇:“居然敢答應,讓他嚐嚐左家家宴的厲害!嘿嘿嘿……”


    左長路一陣無語:“魔族窮成這比樣,這位冥鳳護法估計也就剩下他自己的血肉骨頭還值點錢了……能榨出什麽?再說了……別人接受咱那一套,冥鳳也不在乎的。”


    淚長天想了想,有點沮喪,道:“說的也是。”


    但是出乎左長路和淚長天等人的預料。


    冥鳳入席之前,還是有禮物的。


    “身為敵寇,貿然赴宴,不免惶恐;再怎麽說也算是長輩……我早些年曾經得到一個發簪,就送給侄女吧。”


    說著居然拿出來一枚銀光閃閃的發簪。


    看起來平平無奇。


    左長路也沒推辭,笑著讓左小念收下了。


    無數強者隻是瞥了一眼,就紛紛暗地裏撇撇嘴。


    魔族是真窮啊……


    堂堂冥鳳,居然送了這麽一個銀發簪……還是在大庭廣眾下送的,真是將八輩子的老臉都丟盡了吧……


    但左小念接過發簪,隱隱感覺很是親切,更很是喜歡,順手就插在了秀發上。


    秀發如雲,發簪插入進去,隻留下一點點頭部,銀光閃爍。


    冥鳳看了一眼,哈哈大笑:“果然是美麗。”


    眾人一陣腸痙攣:您可藥店碧蓮吧……


    自己誇算怎麽回事。


    不過也開始奇怪,禦座有一對兒女,這貨居然隻送了其中一個……


    但這事兒冥鳳居然沒有再提,眾人也不好意思說啥:這貨太窮了,再提的話恐怕會惱羞成怒……


    隨即眾人入席。


    眾人都以為冥鳳留下來,或許另有什麽目的,諸如刺探軍情,探尋己方是否跟那些失聯的“真”高端強者恢複了聯絡等等,但自始至終,冥鳳僅止於大吃大喝,爽快飲酒,一邊吃喝一邊讚歎,一張嘴愣是沒停息過。


    不止於此,臨走時候,居然還伸手要東西。


    “將你們的酒,給我些,多給我些。”


    “還有這些菜,每樣再來個一百幾十份,我要打包……讓廚師盡量多做一些,我可以等,多多益善。”


    對這個要求,左長路自然不會吝嗇,直接下令聯軍所屬的炊事班集體加班一小時,並將所有做出來的美食,都給冥鳳裝進了空間戒指,然後又另贈美酒數千壇,統統裝了過去。


    “冥鳳大人乃是貴客,些許吃食不過末節,什麽時候又有興致了,盡管過來取用。雖然早晚不免要生死對決,但這點要求,卻算不得什麽大事,權當今日相會的緣法。”


    “痛快!”


    冥鳳哈哈大笑,此次不但酒足飯飽,外兼滿載而歸。


    臨走之前,挽著左長路的胳膊,醉態可鞠的傳音道:“左兄,真羨慕你的家庭,兒女雙全,美滿幸福,兒子兒媳,女兒女婿,你都占全了。人生在世,端的是美滿已經到了極致。”


    “不過,月盈則虧,水滿則溢。”


    “你若不成海接住,不成天托住,終究還是被遺憾找上。”


    “若是有一天,左兄有疑問不得解,可以來找我,亦是今日相會的緣法使然。”


    “當然,若是左兄能夠自行解決,則為最好……哈哈哈哈……”


    冥鳳狂笑一聲,喝道:“痛快!痛快!今日初嚐酒之妙味,喝得真是痛快,此生又多了一重寄托,此行不虛,不虛此行!”


    一步踏出,瞬間已經是身在千裏之外。


    須臾,空中一團火焰,轟然升騰而起,遙遠的彼端再傳來冥鳳一聲長嘯。


    “撤兵!”


    魔族大軍,潮水退潮一般的急速退了回去。


    魔兵眾在連番受阻,損兵折將,尤其是眼見邪龍冥鳳兩位大人入戰後,仍舊沒能取得多少便宜,反而被挫折,被打哭打跑,早已勢頹。


    魔兵眾固然不畏死,終究是生靈在世,能活著總是不願意平白離開這花花世界,此前雖然沒有過多感受道盟大地的美好,但驚鴻一瞥,也足以感懷,與其在此死戰,莫如回轉剛剛占領的廣袤之地,享受戰果。


    ……


    大雪紛飛,夜風寒涼。


    左長路立身於風雪中,看著湛湛夜空,莫名感覺全身發涼,隱隱有一種冰寒徹骨的異樣感覺。


    以他今時今日的修為論,寒暑不侵早為末節,實在不該有這種感覺出現。


    吳雨婷緩步上錢,伸手挽住丈夫的胳膊,清晰地感覺到,左長路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異常的快速。


    “冥鳳對你說了什麽?”吳雨婷傳音問道。


    左長路淡淡的笑了笑;“沒什麽。”


    作為一個男人,一個丈夫,左長路習慣性的將事情埋在自己心裏。


    吳雨婷微微一笑:“是相關念兒的事兒吧,是不是和鳳凰族有關係?”


    左長路咳嗽一聲,苦笑道:“冥鳳沒有說明白,不過我聽著,內中含義不少,再綜合其鳳族之出身,隻怕後事良多。”


    吳雨婷眯起了眼睛:“怎麽說?”


    “你也有看到冥鳳的反應,難道就沒有看出來什麽?”


    左長路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所以,我沒有問。”


    吳雨婷了然的點頭。


    是的,她很明白,所以也沒有問。


    一切未知,才能砥礪前行。


    若是現在就知道怎麽回事,什麽都知道了,知道了自己將要麵對的乃是什麽級數的強者,恐怕連修煉下去,與之抗衡的勇氣都沒有了。


    這話絕不是開玩笑,所謂知道的越多,方知自己知道的不過寥寥,渺小異常,從來都不隻是說說而已!


    打個最簡單的比方,若是讓兩人知道現在需要麵對的乃是道祖的算計,勢必會生出一種無力抗衡,難以為繼的頹廢感覺。


    “一切都還來得及!”


    左長路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現在多出來滅空塔這重變數,我們還有時間,還有希望,不需要自己嚇自己。”


    吳雨婷歎口氣:“滅空塔固然是重大變數,但仍有其局限性的,如洪水突破了祖巫至境之後,已經不能再進入滅空塔了,強行進入,將會引發滅空塔天地因為無能負荷的整體瓦解崩潰。”


    “就算我們還有時間,至多也就隻能修煉到如洪水這般半聖級數,說到再往上一步的話,就隻能在外界修煉。”


    “若是當真能夠去到如洪水一般的半聖地步,難道還不知足?”


    左長路淡淡的笑了笑:“在我看來,若是能夠去到半聖級數,已經足夠應付絕大多數的問題。巫族祖巫往昔是什麽層次的存在,我們有望與之比肩,已經是莫大運道,再進一步成為準聖,需要更多的積累與感悟,再之後聖人強者,則需要即龐大的功德為根基。”


    “以我們守護大陸這麽多年的功績,一份救世的功德,總是跑不掉的。”


    左長路微笑道:“所以你我,還是很有希望成為至強存在的。”


    吳雨婷深深吸了一口氣:“所以我才說時間。”


    左長路笑了笑,轉頭看了看一臉緊張的左小多,道:“要我說,咱們家最有希望登頂聖人級數,是小狗噠才是,就狗噠現如今的進度,已經不比咱倆慢了……若是小多當真成長起來,才是咱們的頂梁柱。”


    吳雨婷也不動聲色的轉頭看了一眼,道:“還是少不更事,這小子現在心裏就已經慌了,到底還是個孩子,少了一份歲月磨礪沉澱……”


    “嗯,先讓他自行努力掙命吧,暫時不要提醒他。這小子現在仍舊存有躺平的心思,正需要一份龐大壓力加注其身,咱們現在處於弱勢,反而是好事,若是當真覆滅魔族,他隻怕就要一路躺下去,再也不肯起來了。”


    吳雨婷點頭:“就是這樣子,這家夥現在太舒服……”


    正說著,左小多走上來了,急呼呼的問道:“爸,媽,冥鳳那家夥不對勁兒啊,你們察覺了什麽了沒?”


    左長路聞言就是一愣:“什麽不對勁?”


    左小多急了:“那剛才你和我媽商量的啥?”


    左長路沉思著,道:“跟你說一下也無妨,魔族這一次突然議和,顯然並不符合傳說中魔族的習性……我懷疑這其中有貓膩。”


    左小多一怔:“就這?”


    “就這?你怎麽能說出這種話?”左長路怫然不悅,道:“這可是關係到千億生靈存亡的大事!魔族有任何動作,都值得我們警惕!”


    左小多瞪大了眼睛,言語間盡是焦急焦慮焦躁的道:“爸,媽,我感覺冥鳳似乎是對念念貓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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