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我該知道麽?”謝如琢有些疑惑,卻仍舊記得將聲音壓的很低。[]


    那邊隱隱傳來靜妃跟眾位貴婦交談的聲音,蔣青嵐附耳過去,一臉八卦道,“這位靜妃娘娘來頭倒是不大,可是卻有幾分才子佳人的意味。今年初春的時候,皇上微服私訪,途經淩雲縣。據說那日楊花微雨,一女坐於烏篷船上,口中輕哼越人歌。恰逢一陣清風襲來,帶起她的麵巾,陛下霎時便驚為天人,遂不顧眾人反對,將她帶回了宮。因她名內有一靜字,便封之為――靜妃。”


    聞言,謝如琢勾起一抹冷笑,低聲道,“好一個靜妃娘娘。”


    蔣青嵐有些詫異道,“這事當時還傳為一樁美談呢,想不到你竟然不知。”


    謝如琢抬眼打量著那坐在此位上的靜妃,心中倒是起了一絲異樣的情緒。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靜妃的眼睛裏帶著一股子的邪氣。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靜妃定然不是沈靖慈的人。畢竟,沈靖慈再蠢,也不會拿自己的棋子去陷害別人吧。


    是的,中秋宴會上,謝如琢誤更衣時所遇見的那對偷情男女,男人是五皇子蕭君奕,而那個女人,便是靜妃!


    謝如琢正想的出神,忽聽得沈靖慈道,“謝妹妹跟蔣妹妹說什麽呢,這麽開心,也帶上我一個可好?”


    她一開口,眾人頓時望向謝如琢。而後者則一臉無辜道,“我們隻是在討論今日的晚宴而已,據說晚宴的禦廚做的菜乃是一絕,說起吃的,自然就讓人心情愉悅了。”


    “哦?是麽。我還以為謝妹妹這般情趣高雅,會討論如千金宴的鳳舞九天,亦或者中秋宴上的極品茶藝呢。”沈婧慈一副整好以暇的模樣,閑適的說道。


    隻是,在她說起中秋宴時,卻是有意的停頓了一下。


    謝如琢曬然一笑,“姐姐這話說的就不對了,再高雅的人,不還是要吃五穀雜糧的麽?既然生而在世,那就免不得有俗氣了。”


    聽她這般搶白,沈婧慈也不惱火,隻輕輕笑道,“妹妹說的是,那倒是我說錯話了。妹妹莫要見怪。”


    “不敢。”謝如琢回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轉過頭繼續跟蔣青嵐說起了話。


    沈婧慈碰了一個軟釘子,卻也不敢再難為謝如琢,隻是暗自咬牙,打起了別的主意。好在,她剛才的話,已經成功叫靜妃勾起了舊事,相信便是自己不說,待會靜妃也會有所行動的!


    隻聽得宮門的鍾聲敲響,賢妃當先站起身,笑道,“時辰到了,咱們移步昭和殿吧。<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眾人應了一聲“是”,紛紛隨著賢妃轉去了昭和殿。


    昭和殿向來用於接待女眷,一進去,便覺得眼前一亮。明黃的柱子上雕龍畫鳳,地上鋪著寸土寸金的大紅地毯,更有那夜明珠吊頂,極品玉砌牆,一應用具,無不精美至極。


    賢妃剛帶著眾人坐下,便見葉貴妃款款而來,她的身後,還跟著定北王妃和薑國公主母。


    一番叩拜之後,葉貴妃方才微微笑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開席吧。”


    她一吩咐完,便見宮女魚貫而入捧著金黃色的器皿,將那一道道菜肴都端上了桌。隻是正中,卻都空出了一個位置。照例,那是要由宮妃賜菜的。


    賢妃讓了一讓,葉貴妃笑道,“往年都是妹妹你來的,今年還是由你吧。”


    賢妃臉上笑容未變,道,“既然如此,那妹妹就越俎代庖了。”


    說完,她又吩咐了宮女幾句,這才逐一賜菜。


    每念到一家時,便有主母起身謝恩。待得到了謝家,便聽賢妃道,“今年千金宴上,謝家千金帶頭捐款,實乃我朝女子典範,此事做的很好,故而謝家多加一道菜,賜予謝氏千金。”


    這話一出,在場千金無不變色。千金宴上的首功之臣是沈婧慈,這是眾人皆知的。可是賢妃娘娘連沈婧慈都沒賞,卻單單賞了這謝如琢!


    隔得太遠,殿內光線又太亮,謝如琢看不清楚賢妃娘娘的表情。她心內一動,臉上依舊掛著溫潤的笑意,道,“謝賢妃娘娘。”今日賢妃將她推進風口浪尖,並不是好事。但是這等場合她不能拒,唯有兵來將擋了。


    果然,她剛說完這句話坐下,就聽得身旁一個世家小姐不屑道,“果然謝家根基深厚,這首功都能搶了去。”


    謝如琢臉上笑容不變,道,“吳小姐這是在質疑賢妃的決斷麽,莫非您覺得,賢妃娘娘此舉有失公允?”反正東西是賢妃賞的,誰不樂意,找正主兒去啊。


    那吳小姐聞言,頓時就變了臉色,道,“你這話什麽意思?謝如琢,你自己耍手段,搶了別人的功勞,現在還想推到賢妃娘娘身上,你羞也不羞?”


    “不羞。我自認清白,旁人汙言穢語,自然不羞。”


    謝如琢捏了一塊點心,喂給旁邊的謝淮霖,這才整好以暇的說道。謝淮霖雖然是男臣,可是年紀實在太小,因此,這次宴會他便在女眷之列了。


    吳小姐被她牙尖嘴利的擠兌了幾句,頓時有些有苦說不出,她向一旁使了個顏色,便聽另一位小姐開口了。


    “原來這位就是謝家四小姐了,久仰至極啊。我剛隨父親調回京城,今年第一次進宮,頭一次見謝小姐,倒是跟傳言對上號了呢。”


    謝如琢循聲望去,隻見一個二八年華的女子坐在她的不遠處,一張臉上噙著冷傲的笑意,雖在笑,卻無端叫人感到距離。


    “是麽,不知您是?”有人跟她說話了,總要搭話才是。


    謝如琢一問,那女子便有些不願意搭話,卻似乎礙於自己的架子,便冷淡道,“我父親是坐鎮西北的定南王,我是他的嫡女,蕭馨悅。”


    她話音一落,便有幾道目光注視了過來,早有那知情人當下就顏色變了。想不到,定南王居然回京了!


    那定南王是何等人物,先帝幼子,當今聖上的胞弟。他年輕時便投身軍中,立下汗馬功勞。其後又拒絕先帝封王,隻道,“兒子既為武將,便要遵從武將之法。父子雖等,可君臣不同,願父皇以武將職位作為封賞,那才是對兒子的肯定!”


    因他這一番話,先帝對其更加的信任。後數位朝臣上書諫言,定南王這才接受了王爺的封號。


    隻可惜,這位文治武功皆卓著的定南王,卻在一場大病之後,從此再也不能提刀上馬,先帝心疼他,便封他一方土地,許他半生安穩度日。可便是如此,他也不願享清閑,自請去了西北苦寒之地,這一去,便是二十年!


    除卻先帝國喪他回來過一次之外,此後再也沒見定南王回過京城,可今日,他的女兒竟然從西北回來了?


    有那上些年紀的人,早就神色大變,心思也轉了幾轉。


    謝如琢便是前世裏,也沒有見過這定南王的家人,隻是聽說過幾次。如今知道她是誰,也不過訝異一番,開口道,“如此,失敬了。”


    “嗬,能讓你說出這兩個字,倒是難得了。”蕭馨悅見她態度謙和,之前聽過的傳言倒是有些難以說出口了。


    見她不說,一旁的吳小姐有些忍不住,道,“可不是難得麽。畢竟,咱們這位謝小姐,可是克死過親娘的人!哦,是了,聽說不但克死了親娘,連那位養了她好些年的庶母,也被克死了呢。外間傳的倒是有鼻子有眼的,隻是依我看,謝家嫡女也不過如此。”


    乍一聽這話,謝如琢霎時神情一稟,她可以容忍別人說自己任何話,可唯獨不能提她的親娘!都說人死為大,可這些人居然敢拿死人來消遣,當真可惡的很!


    謝如琢剛要發飆,就聽得一道清越的女聲傳來。


    “我久居朔州,已經很多年沒有回來過京城了,倒是不知道,這最為尊貴的世家小姐,都如市井潑婦一般,學會長舌頭了。”


    說話的,正是定北王妃,薑慕嬈。


    聽到薑慕嬈說話,謝如琢投過去感激的一瞥,卻見薑慕嬈正慈愛的望著她,眸子裏,有顯而易見的心疼。


    她是謝如琢的姨母,此時替謝如琢說話,倒是也理所應當。


    前幾日的慈善義賣上,大多數人都見過了這位定北王妃。此時她一說話,那吳小姐的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了起來。


    可是定北王妃的名頭擺在這裏,那可是個親上戰場殺敵,讓敵將都聞風喪膽的主。因此,眾人便是有那再想說閑話的人,也都不敢再造次,默默地噤了聲。一時之間,大殿內倒是難得的安靜了。


    見狀,葉貴妃輕笑著打圓場,“不過是兒女的玩笑話罷了,大嫂想是軍中呆的久,嚴肅慣了,這麽一說,孩子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呢。”


    聞言,其他幾位貴婦也都笑著附和道,“定北王妃巾幗不讓須眉,實在是叫我等心生敬仰。”


    有葉貴妃護著,其他人也都不敢說什麽,有那知情識趣的貴婦說起其他話題,便將謝如琢一事徹底的揭了過去。


    靜妃雖然含笑看著,隻是心中卻有些不虞。她略微一思索,便做出一副不舒服的樣子,低聲道,“嬪妾想是方才多飲了幾杯,這會兒有些頭疼,想要先行告退了,還望姐姐們恕罪。”


    她一說話,賢妃就有些看不上,倒是葉貴妃含笑道,“既如此,你就先回吧,隻是路上慢些。”


    靜妃謝過,這才帶著丫鬟匆匆離開了大殿。


    見靜妃離開,沈婧慈暗自留心,低聲吩咐了抱琴幾句,後者應了聲是,便也趁著人多的時候,悄悄的跟上了靜妃。


    有貌美的歌姬進入大殿,不多時,便有那優美的樂曲聲傳來,與這歌姬的舞蹈相附和,一舉一動,無不令人驚歎。


    方才雖有定北王妃壓下,可是大聲不敢說,小聲的竊竊私語卻是斷不了的。


    謝如琢坐在喬氏身邊,看似悶聲吃菜,實則將周圍的人聲都聽進了耳朵裏去。她心內微微苦笑,原來自己的名聲已經差到了這種地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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