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7月3日的清晨,天光已經大亮,但天空看上去十分陰沉。 灰黑色的雲團在天空中翻滾著,低沉地遮蔽了天空,仿佛鉛塊一樣壓在人們的心上,讓人們呼吸不暢。


    通州城南外三裏處,一道道的戰壕和工事早已經修建了起來,二十九軍臨時征用了通州城裏各家商鋪裝糧食的麻袋,然後再裝上泥土,在戰壕邊上搭建起了堅固的掩體,等戰鬥打響後,就是這些簡陋的防禦工事,將替士兵們遮擋對麵射來的子彈,為他們的生存下去增加不小的機率。


    一聽說征集麻袋是為了打鬼子,城裏的商鋪二話沒說,紛紛將自己所有的麻袋全都拿了出來,甚至很多老百姓聽說了,也將自己那家裏僅有的幾條麻袋捐獻了出來,向這些為保衛他們而要和日軍浴血奮戰的戰士們表示一點心意。


    鄉親們更是自發組織了擔架隊和戰地急救隊,並且在城門口搭起爐灶,將一枚枚滾燙的煮雞蛋和一碗碗噴香的茶水送到正在從城裏經過城門前往城南陣地的冀東保安旅戰士手中。


    張慶餘手中捧著一位大娘硬塞給他的兩枚雞蛋,扭頭看著身邊的戰士們,他高聲喊道:“弟兄們,看到了沒有,這就是咱們要保衛的鄉親們,過去咱們幹下了不少的錯事,現在就讓咱們在戰場上用鬼子和自己的鮮血來洗刷曾經的恥辱吧!”


    戰士們含著熱淚將怎麽推辭也推辭不掉地東西握在手裏,一邊朝老鄉們道著謝。 一邊加快步伐向各自的陣地奔去。


    冀東保安旅第一大隊的陣地位於通州城南的東部,右邊就是二十九軍110旅湯二狗的那個營,左翼則是寬闊的京杭運河的北運河。 在主力部隊趕到之前,已經有一個中隊地兵力先行到達這裏,將陣地修建了起來。


    安排隊伍們進入陣地後,張慶餘朝位於一個小村莊前廢關帝廟的指揮部走去,走了幾步。 忽然想起了什麽,回身喊了句:“小李。 過來!”


    一個十七八歲虎頭虎腦地小家夥從不遠處跑了過來,朝張慶餘說道:“旅長,喊俺啥事?”


    “你,你去村裏,找一些喂馬的稻草來,記住要給錢,不能白拿!”張慶餘是想起了了自己的**青。 想給它找些草料。


    警衛員小李應了一聲,轉身跑了出去。


    張慶餘摘下軍帽放到桌上,然後勤務兵給他攤開了隨身攜帶的地圖,開始研究起地圖來。


    門簾一挑,沈維幹從門外走了進來,隻見他一身灰藍色的嶄新軍裝,頭上戴著掛著青天白日帽徽的軍帽,斜挎著武裝帶。 腰裏掛著一支日本王八盒子。


    換下那身黃鼠狼皮子,穿上了這身新軍裝的沈維幹看上去精神抖擻,整個就跟換了個人似地。


    “老沈,你來了!”張慶餘回頭看了看沈維幹,打了個招呼,然後又回過頭去開始研究地圖。 不時的拿起望遠鏡,遠眺一下陣地前的情形。


    沈維幹走到他身邊,同他並肩而立,一起從指揮所的嘹望孔向外看去,“老張,這是咱們反正後第一仗,一定要打好啊,不然咱們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你就放心吧,我都憋了這麽多年了,等的就是這一天。 再說下麵的弟兄們也都憋著勁頭呢。 想跟鬼子幹一場呢,沒問題的!”張慶餘這麽說著。 越說越興奮,忍不住在指揮所地掩體上擂了一拳,“奶奶的,要讓他們知道一下,冀東保安旅不是泥捏的,是鋼打鐵鑄的!”


    沈維幹的神色看上去比他要鄭重地多,似乎並沒有他想的那麽樂觀,而是背著手在指揮所裏來回走了幾步,這才開口說道:“老張,我想你也明白,這些年來保安隊因為維持當地治安,幹了不少壞事,或許開始是被逼地,但人都是有貪欲的,時間長了他們自然會有些改變,我並不是說他們都變成了壞人,而是擔心他們的戰鬥力受到影響!”


    張慶餘不讚同的搖了搖頭:“老沈,我訓練一直沒鬆勁啊,怎麽會戰鬥力下降呢!”


    一聲冷笑,沈維幹揭出了一些保安隊的老底,“你去查查,保安隊的弟兄們有多少沒收過黑錢,有多少沒白拿過老百姓的東西,有幾個沒去過窯子,軍官中有多少在外麵包著女人!”


    “我怎麽不知道?”張慶餘臉色變了,沈維幹說的這些他原來也聽過一些傳聞,不過他以為是一些謠言而已,沒那麽嚴重的,所以根本沒往心上去,沒想到原來都是真的。


    “我說你這人怎麽就不明白呢,就你那脾氣,他們幹這種事敢讓你知道嗎?”沈維幹似乎早就料到張慶餘地表現,於是將一本賬冊一樣地東西扔在桌子上,然後說道:“你自己看吧,這是我收集的一些東西,你看完就明白了,咱們是老弟兄了,我是為你好,希望你能保持清醒一些,免得到時候打起來措手不及,吃了大虧!”


    張慶餘伸手拿起來,原來是一本花名冊,翻開封麵,裏麵每一頁都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原保安隊所犯下的過錯,從中隊長級別的軍官到下麵的普通的大頭兵,各個階級的人全涉及到了;罪行更是令琅滿目,五花八門,什麽壞事都有。


    “——啪——!”


    張慶餘將花名冊一把摔在桌子上,臉色鐵青地來回走了兩步,忽然轉身向門外走去。


    沈維幹連忙喊住他。


    張慶餘轉過身來,鐵青著一張臉,伸手指著門外。 大聲地吼道:“你看看這幫狗娘養的,才這麽幾年,就甘心情願地墮落到這個樣子了,難怪老百姓拿那種眼神看我們,我們不是漢jian是什麽,日本鬼子禍害老百姓就罷了,連我們中國人也禍害自己的鄉親。 這還算人嗎?”


    看張慶餘暴跳如雷,勤務兵在門口xian著門簾看了看沒敢進來。 沈維幹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出去。 勤務兵連忙縮了回去。


    “慶餘,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我知道你想把他們都槍斃了,但誰給你打仗呢!”沈維幹將張慶餘拉了回來,按在椅子上,勸解著:“我告訴你。 是讓你心裏有個數,不是讓你衝動,莽撞解決不了問題的!”


    張慶餘壓下心頭的火氣,平靜了一下心情,問道:“那你說該怎麽辦!”


    “當然有辦法!”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接著一個人從門外走了進來。


    兩個人聞聲看去,見進來的正是秦陽,於是連忙站起來。 迎了過去。


    秦陽大步流星的走過來,跟兩個人見了禮,這才接著說道:“既然他們犯了錯,那麽就不能姑息,該抓起來地抓起來,該槍斃的槍斃!”


    “秦陽!”沈維幹急急地說道。 他剛勸得張慶餘冷靜下來,沒想到秦陽一來就又把火給挑了起來。


    秦陽抬手阻止了他,說道:“你等我把話說完,雖然犯了錯要懲罰,但現在是戰時,打仗重要,那麽就讓他們戴罪立功,如果能立下大功,罪行也不是不能減免的,這樣能夠戰死在沙場。 相比起被你槍斃來說。 對於他們來說反而更好一點!”


    “對,就這麽辦!”沈維幹剛才也是這麽想的。 沒想到秦陽跟他想的一樣。


    張慶餘想了想,覺得這個辦法確實是現在最好的辦法,既不影響戰鬥還可以激勵他們的士氣,不失為一舉兩得的好辦法。


    三個人於是定了下來就這麽辦。


    就在三個人商量事情地時候,張慶餘的勤務兵在門口探頭探腦地向裏麵張望了好幾次,似乎有什麽事情,但是又猶豫著沒有說出來。


    張慶餘一眼就看到了他,沒好氣的罵了句:“有事啊,有事你小子就給我滾進來!”


    勤務兵見被旅長發現了,隻得硬著頭皮走了進來,吞吞吐吐地說道:“旅長,大門口來了個大娘,還帶著姑娘,吵著非要見你不可!”


    “哦,他們有什麽事!”張慶餘沒當回事,頭也沒回的問道。


    勤務兵抬起頭看了看三個人,這才咬著嘴唇說道:“她說——她說——她說咱們部隊有人把她孫女禍害了!”


    “什麽?”張慶餘手指間的鉛筆啪得被折斷了,他氣得全身發抖,騰地站了起來。


    剛剛平息下去的怒火仿佛火山一樣的爆發了出來!


    “走,出去看看,是哪個王八蛋敢這麽幹,我非親手斃了他!”張慶餘憤怒的怒吼聲響徹了整個指揮部。


    秦陽和沈維幹對視了一眼,都對這突然發生地事情趕到措手不及,見張慶餘大步向外麵走去,於是趕緊跟了出去、


    張慶餘腳剛邁出門口,迎頭警衛員小李向門裏走來。 兩個人差點撞在一起。


    “你小子走路看著點道啊!”張慶餘一把將小李推到一邊,向外麵走去。 小李連忙跟了上去。


    大門口,一位年紀在七十多歲,頭發全都白了的老大娘手裏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站在那裏,身邊站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兩個人身上都是粗布衣衫,應該是貧寒人家的。


    大娘一邊朝門裏看著,一邊伸出手不時的給姑娘擦去臉上流下的淚水,嘴唇都被氣地顫抖著。


    “大娘,我是冀東保安旅的旅長張慶餘,你有什麽事就跟我說,我一定給你做主!“張慶餘大步上前,伸手攙住了老大娘。


    老大娘睜開有些昏花的雙眼,看著麵前這個一身正氣、穿著軍裝的中年人,雙膝一彎跪在了地上:“長官,我老婆子求你了,幫我們找出那個禍害我孫女的壞蛋吧,要不然我老婆子不能活了啊!“


    張慶餘嚇了一跳,連忙伸手去扶跪在地上的老大娘,一邊勸道:“大娘,你別這樣,站起來,我一定給你做主,這個畜生我肯定給你找出來!”


    在秦陽他們三個人的勸解下,大娘站了起來,講出了發生的事情。


    原來在今天,大娘知道部隊要跟鬼子開戰,於是把家裏僅有的幾個老母雞下的雞蛋,讓孫女給煮了,她拿著去送到駐防在村子周圍地部隊去,孫女則燒了點水說想洗個澡。


    沒想到等她回來,見孫女坐在屋裏哭呢,一問才知道剛才有個當兵地在她洗澡的時候闖了進來,結果被她抓傷了脖子,後來因為怕少女大聲叫喊,趕緊逃走了。


    一邊說著,少女一邊攤開手,lou出裏麵一顆黑色地紐扣,說:“這就是當時他從那人衣服上揪下來的!”


    “你看到那人的長相了嗎?”


    少女點了點頭!


    張慶餘接過紐扣看了看,確實是冀東保安旅軍裝上的紐扣,於是回頭喊道:“小李,你先扶大娘去休——!”


    話還沒喊完呢,這才發現剛才跟在他身邊的警衛員小李不見了,問沈維幹才知道,小李去給他喂馬了。


    小李不在,張慶餘於是隨便喊了個警衛,讓他送大娘和少女去休息。 然後來到了院子裏。


    麵色森寒的張慶餘,喊過司號員,冷然道:“吹號,吹集合號!”


    嘹亮的軍號聲在指揮所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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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事所以晚了點,不出意外地話,更新照常,大家有票的砸一張,淩天在這裏感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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