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風一個人坐在伐木場裏一座最高的木材垛上,望著西邊的夕陽。


    時近傍晚,太陽忙碌了一整天可能也有些疲倦了,所以慢慢地掠過天空,滑向了西邊的地平線。 隨著太陽墮入了雲海中,一抹金黃色出現在天際的浮雲之中,一下子將周圍所有的景物都染成了亮麗的金黃色。


    伐木場中,老北風那略有些佝僂的背影也沐浴在了讓人心悸的一片金黃色中。


    周圍十分安靜,除了偶爾傳來一些鳥兒晚歸的啼鳴和草蟲的低吟之外,也就隻剩下了風兒掠過枝頭的動靜,再也聽不到其他的聲音。


    伐木場一事,秦陽一行人以雷霆手段震懾住了原本蠢蠢欲動的那些獨立團戰士,在當眾處死十幾個不服從命令故意搗亂的人之後,人們明白了這個新來的團長,可不是什麽善茬,鬧事的代價鬧不好是自己的小命。 一個個都老實了。 而在特戰隊員當中表演了一些特戰技巧後,他們又被深深的吸引住了。


    這樣,在秦陽大棒加胡蘿卜並舉的措施下,獨立團算是暫時安定了下來。


    在對隊伍整頓了一番之後,獨立團在四名特戰隊員的帶領下,迅速地離開伐木場,趕往了五裏店二十九軍的駐地。


    在那裏,他們將接受一周左右的嚴格訓練,然後將在戰場上派上用場。


    經過整頓之後,秦陽這才了解到。 名義上張慶餘給的是5000人,實際上隻有3000人多一點,而且其中老弱病殘加在一起占去了三分之一。 剩下地完全戰鬥力也就在2000人左右。


    這些人中,大多是原來兩個大隊中最難管理的刺頭和滾刀肉,不服從紀律是家常便飯,打架鬥毆更是常事,讓張慶餘和張硯田是真頭疼不已。


    說起來。 秦陽這會成立獨立團跟他們要人,反倒是幫了他們一個大忙。 讓他們可以把這些定時炸彈送出去!


    可惜他們不知道的是,對於這個結果,秦陽也比較滿意。 他原本就沒準備拿到冀東保安旅的精銳部隊,甚至沒準備拿到這麽多人的。


    他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讓張慶餘他們知道,如果再消極避戰,那麽等待他們地將會是不太友好的局麵。


    就在隊伍即將要離去地時候。 老北風突然向秦陽告假,說有點私事要處理一下,等處理完了,一會再趕上隊伍。


    秦陽自然答應了,並且問他用不用人幫忙,被老北風笑著拒絕了。


    所以,在人們全走離開之後,老北風留在了這裏。


    站在伐木場當中。 老北風感慨萬千!


    這個地方他永遠不會忘記!


    當初他的隊伍被打散,人員傷亡殆盡,隻剩下他一個人單槍匹馬殺出鬼子的重圍。 來到關內,第一個落腳的地方就是這個廢棄的伐木場。


    那段乞討的日子,他是終身難忘。


    當初在進入冀東保安旅之前,他曾經在這裏埋下了一件對於他來說。 十分重要的東西。 今天,他將離開這裏,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能夠再回到這裏,所以準備離開前再看一眼那個東西。


    當二十多年後,已經成為少將師長地老北風重回這個地方的時候,他感慨萬千,如果當初不是遇到秦陽,或許他一經化作了一阫黃土!


    命運就是這樣,往往不經意間的一次決定,就會改變人的一生!


    從一片荒蕪的草叢中。 準確地找到了當初種下的那棵小樹。 在樹下。 老北風挖掘了起來。 很快從地下挖出了一個古樸的小瓷壇。 壇口用油紙封著,壇口外麵還糊上了泥巴。


    小心翼翼地把瓷壇取出來。 拂去上麵的泥土,老北風抱著瓷壇爬上了木垛,遙望著夕陽。


    坐在夕陽中,瓷壇放在他地身側,一人一壇全都沐浴在金色的陽光裏。 老北風的神情看上去十分的幸福,就仿佛和自己最親近的人在一起,許久也沒有動一下。


    夕陽一點點的落下,仿佛帶著無限地留戀一般慢慢地隱入了地平線下,周圍原本明亮的一切漸漸開始暗了下來,原本的亮麗化作了一片淡淡的青色。


    老北風動了,他低下頭端詳著瓷壇,並且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 手從壇口一寸寸的往下,撫摸遍了整個瓷壇,就仿佛父母在耐心地撫摸自己的孩子一樣,一陣低沉的喃喃自語在夜色中向四周飄蕩開來。


    終於,老北風帶著幾分不舍,又伸手抱起了瓷壇,從木材垛上站了起來。 但就在他站起的瞬間,目光落在了木垛下麵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一個人身上。


    一個身材高大麵孔黝黑地年輕人,正麵色平靜地負手而立,看著木垛上的老北風。


    兩個男人,一在木垛上,一個在下麵,就這樣遙遙相對,目光碰撞在了一起。


    老北風在他地目光中,看到了幾分鼓勵、幾分理解、還有無法掩飾的看透世事的滄桑,這一刻,他似乎讀懂了一點這個年輕的神秘男人。


    嘴角lou出一個和他往常兵痞氣完全不一樣的憨厚笑容,老北風從木垛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秦陽的麵前。


    秦陽也lou出了一絲笑容,沒有說話,而是跟著老北風向原來的那棵小樹下走去。


    兩個人默默的來到樹下。 老北風用手將那個土坑擴大了一些,接著把瓷壇又放了進去,然後把土蓋在了上麵,不久在上麵就隆起了一個不太顯眼的小土丘。


    秦陽找來了一塊木板,用萬籟聲送給他地那把短刀。 將它削成了三尺多高的一塊木牌,然後遞給了老北風。


    老北風感激地看了眼秦陽,伸手接過木排,拔出刺刀在上麵刻上了幾個字,然後cha在了土丘前。 這樣,一座簡陋到了極點的墳塋就出現在了兩個人的麵前。


    右膝支地,老北風半蹲在墳塋前。 望著木牌上自己親手刻上的“愛子洛小龍之墓”幾個字,嘴唇動了動。 想要說什麽,但卻沒有說出來。 一滴濁淚順著布滿皺紋的老臉緩緩地滑落。


    秦陽在老北風身後,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肩頭,然後站起身向伐木場外麵走去,將這最後地一段時光留給老北風父子。


    老北風伸出顫抖的手,緩緩地落向木牌上,手指一點點地按在洛小龍三個字之上。 細細的摩挲著,淚水順著臉頰不停地掉落,很快就打濕了墳塋前的草地。


    “孩子,爹來看看你,你還好吧!”老北風的聲音跟他的身體一樣顫抖的厲害,聲音低沉的很,“爹要走了,要去殺鬼子給你報仇了。 可能以後就不能再來看你,你給我好好地聽話啊,別淘氣,要不爹回來,可是要打你的屁股的!”


    說到這裏,老北風伏到了木牌上。 發出了低沉的嗚咽。 這聲音雖然低沉,卻依然傳出去老遠,即使站在伐木場門口的秦陽都能夠清晰的聽到。


    歎了口氣,秦陽在大門口的一個樹根上坐了下來。 他沒有再進去,因為他知道,這個時候誰,說任何話都是沒有用的,或許哭出來對老北風來說反而更好受一些。


    伐木場中,老北風地嗚咽依然在持續著,秦陽看著眼前那風中搖曳的荒草。 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 自己也化作了一阫黃土,不知道誰會為自己哭泣呢?


    閉上眼。 秦陽靜靜的傾聽著風兒輕吟、鳥兒鳴叫,陷入了一片沉思之中。


    一陣腳步聲傳來,秦陽被從沉思中驚醒了過來,抬起頭看去,見老北風大踏步從伐木場中走了出來,雖然臉上還帶著一絲淚痕,不過已經恢複了那副兵痞的樣子。


    “走吧!”秦陽沒有問任何問題,隻是說了這兩個字,然後轉身朝伐木場所在的小樹林外走去。在那裏,拴著兩匹馬。


    老北風馬步跟了上來,走了幾步突然開了口,“秦教官,你難道不想知道我身上有什麽秘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必非要去探究別人不願意提起地東西呢,更何況如果你願意說出來,我不問你也會說出來的!”秦陽表情十分平靜,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其實那些都不重要!”


    “那什麽才是重要的呢?”老北風對秦陽說的這些話沒有弄明白,感興趣的問道。


    秦陽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老北風,“重要的是,我們為了同一個目標走到了一起,為了同一個理想而奮鬥!”


    說完,秦陽大步走向了樹林邊的兩匹馬那裏。


    老北風站在樹林中,仔細回味著秦陽剛才說過的話,是啊,為了共同的目標匯聚在一起,有何必問別人身上究竟藏著哪些隱私呢?


    抬起頭看了眼已經翻身上馬的秦陽,老北風暗自慶幸自己跟對了人,連忙奔出了樹林,上了戰馬,跟著秦陽一溜煙地馳向五裏店。


    在路上奔馳著,秦陽就開始不停地跟老北風提著要求:


    “回去,把衣服換了,別這麽油漬麻花地,弄得跟個叫花子似的!”


    “是!”


    “洗個澡,把頭和臉刮一下,你看你頭發都擀氈了,胡子跟個刺蝟一樣!”


    “是!”


    “還有,以後不許隨便打人、傷人,不許隨便開槍!”


    “是!”


    “還有不許進窯子!”


    “是!”


    “還有……”


    “……!”


    十五分鍾之後!


    “你還要……”


    “教官,我發覺你比八十歲地老太太還嘮叨!”


    “滾,給我聽著,——我說到哪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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