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譽送許夏回風和街樓下,又親自為她開了車門、打傘送她到樓門口。小賣部的房東太太正在收點子,看見了兩眼放光:“還說不是男朋友,看這多貼心啊……”


    許夏不好意思的笑,紅了臉,說真的不是,沈譽低頭看她,有些失神。不遠處的黑色賓利裏,冷豫森看得一清二楚,黑發滴著水珠,從他眉間隨著高挺的鼻梁蜿蜒,座位都濕了。


    冷豫森掐著方向盤,直到兩人分別、沈譽離開。


    許夏正要上樓,忽聽背後有鏗鏘的腳步聲刹那而至,接著手腕吃痛被緊緊拉住一拽,轉了個身。


    “為什麽不來!”


    冷豫森高大壯碩,現在生著氣、背後又是電閃雷鳴,許夏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他渾身被淋得狼狽,她差點沒認出是冷豫森。


    “冷、冷總,我……”


    “為什麽不來,你說!”冷豫森知道答案,但他要親口聽她的說,“你知不知道我……”


    他頓住,沒有說滿城找她、怕她遭遇不測。天知道他有多擔心,想起前兩次她遭遇的事他就心都揪起來了!然而看見剛才那一幕,真是掐死她的心都有了。


    許夏被他捏得痛出眼淚。“你先放開好不好,痛……”


    冷豫森極力地才克製了情緒,放開。長這麽大,他何時如此狼狽過!


    許夏揉著手腕,自知理虧,又看他滿身滴水,愧疚不已。“……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手機沒電關機了,又聯係不上你。我以為你自己會回去的……”


    冷豫森俯視盯著她不吭聲,怒得不輕。許夏害怕地瞟了他一眼,心說也是自己沒想周全。


    她隱瞞了見沈譽的事情,冷豫森眸子越來越冷。


    “走!”


    冷豫森拉她走。


    “去哪兒啊?”


    “你欠我的飯,我現在餓了!”三十幾度的高溫,他忙活一晚上到處跑找她,沒顧上喝一口水。


    許夏看他渾身滴水,本想讓他趕緊回去換了,但是冷豫森語氣不善,她也就懶得操心他了。


    十一點多了,老街上隻有幾家油膩膩的小麵館兒還開著,許夏領冷豫森轉了一圈。“說吧,要吃哪家?”“吃完趕緊回去。”把衣服換了。


    冷豫森掃了眼幾個歪歪咧咧的招牌——蘭州拉麵、豆花飯、蓋飯莊和砂鍋麵館。都是他沒吃過的。


    “去你常去的那家。”


    許夏領了他去吃砂鍋米線,熱騰騰的正好去寒。


    許夏見屁股大的一處小店,她領著高大的男人進來後更顯得逼仄了。許夏問冷豫森吃什麽米線,冷豫森捏著油膩膩的菜單凝眉看。許夏以為他嫌棄這兒太油,想著說算了。上回吃飯的西餐廳,那全法文的高檔菜冊,和這兩片兒老黃塑料紙夾油菜單確實差太遠了。


    冷豫森認真的看了一圈,遞給許夏。“幫我點一份你最喜歡吃的吧。”


    許夏眨眨眼。這廝……不會看不懂吧。許夏恍然大悟。“你,沒有吃過這些?”


    冷豫森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輕嗯了一聲。許夏噗嗤笑他,覺得實在神奇,然而,沒過多久,她就笑不出來了。


    冷豫森連吃了兩鍋,還不見停!回頭說:“老板,再來一鍋!”


    許夏張嘴,看了看錢包,她隻帶了三十塊錢,一份十四塊,三份就是四十二塊。錢……不夠啊。


    冷豫森又冷又餓,學許夏吃的方式邊吹邊吃,不忘抬頭說:“沒想到看起來亂糟糟的,吃起來這麽鮮美。”


    老板高興得笑嗬嗬,然而再聽冷豫森接下裏的話,他就哭了。


    “明天我就讓人來這兒選地址,開一家。”這樣,他就可以經常找她下來吃飯了。


    許夏直冷笑,透過白氣看那顆埋著的帥男人腦袋。雖然不知道他打什麽算盤,但總覺得這人心機多,不是善茬。


    吃完砂鍋,雨已經停了,冷豫森送她回樓下,臨走叫住她。十二點多了,許夏困得不行、不耐煩:“還有什麽事?”


    冷豫森抿了抿唇,遞給她一張剛才她落下的寧港會員卡,是沈譽之前給她的。


    冷豫森麵容嚴峻看著她雙眼:“ethel和沈譽從小是青梅竹馬,我勸你趁早死心,免得到時候自己吃苦頭。”


    許夏臉色大變,盯了他一眼。“讓我趁早死心,然後對你動心嗎?”“我的事不要你管!”


    她轉身,冷豫森拉住她。“我難道就那麽不好嗎?”


    “是!很不好,從頭到尾都不好!”許夏再仰臉瞪他,眼睛裏已碎起亮晶晶的淚珠。沈譽說他失戀,而她又何嚐不是,原來沈譽真的喜歡ethel,上次她還僅僅是猜測而已,今天沈譽說他告白,她才確定真是這樣。


    “冷豫森,你真是討厭透了!”“哪怕你渾身金鑲玉、高貴得不得了我也討厭你,要不是你是我上司我根本懶得理你!”


    冷豫森呼吸猛地加重,從牙縫裏擠出句話:“你答應請我吃飯,也隻因為我是你上司?”


    “當然!不然你以為是什麽?”許夏怒說完,甩手就上了樓,她隻怕再晚一點眼淚就要決堤,她不喜歡在別人麵前哭。然而這個男人卻總有本事讓她的偽裝崩潰,憤怒和委屈忍不住決堤,明明她一直都掩藏得很好。


    冷豫森看那女孩兒決絕的消失,渾身的濕衣服貼在身上如貼著冰一樣冷。原來她和他一起吃飯、說話,隻是因為他是上司所以她不得已敷衍而已。他竟然天真的以為,她喜歡他,當他是男朋友……


    夜風吹來,冷豫森扶著老樓外亂立著的電線杆一陣猛烈的咳嗽,頭重腳輕。


    許夏爬上九樓,關在房間裏,眼淚已經落滿了臉。ethel的名字叫安寧,沈譽的咖啡吧叫“寧港”,不用說她也知道是什麽意思。寧港,安寧的港灣,是他給ethel的港灣。


    真是可笑,她竟然在那港灣裏安慰、鼓勵自己喜歡的男人,去追求另一個女人。許夏擦了淚水,在老舊陽台上放眼夜晚的c市,依然燈火闌珊、繁華萬千,多少男女在夜色裏縱情紅塵。心房空落落的。


    沈譽一定在想ethel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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