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碧汐沒有閃躲他的眼神,定定地看著他:“臣妾在夢裏夢見了這首曲子。[]”


    鳳擎軒努力地想在她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半晌他失魂落魄地鬆開她的手。雖說眉眼神態之中,她與萬羽蘅總有種說不清楚的相似。可是她終究不是阿蘅……


    “你不是她,也不要妄想取代她。這首曲子,以後不準再彈!”他又恢複到之前冷漠疏離的態度。


    蘅碧汐的神情變得複雜,在他的心中,萬羽蘅真的有著如此重要的地位嗎?


    嗬……蘅碧汐恭敬地施禮:“是,臣妾遵旨。”


    鳳擎軒隻覺得呆在這鳳棲宮無比的尷尬,隻又坐了片刻便起身離去。


    過了好一會兒,秋萍有些幽怨地詢問道:“主子,奴婢愚笨,為何好不容易複寵,又要故意這樣讓陛下不高興?咱們不是應該努力地穩固陛下的寵愛嗎?”


    蘅碧汐低聲輕歎:“是啊……何苦來哉。”


    早春時節,比冬日更讓人覺得寒冷。大約是因為有著對溫暖的期盼吧?吳向文縮著脖子一邊暗自腹誹皇帝交給他一個好差事,一邊在後宮各處奔走尋找證據。


    他無官無職,自然也不能調動人動不動搜宮,所以隻能用最笨的法子,一個個的宮殿尋找證據。若是沒有鳳擎軒給的那塊令牌的話,隻怕他早就被當作登徒浪子直接扭送天牢了!


    路過鳳棲宮時,他本不想進去。


    可是一縷琴音飄進了他的耳朵,是他從未聽過的曲調。


    他這一生,在音律上隻佩服過兩個人,一個是萬羽蘅,可惜已經香消玉殞,另一個就是蘅碧汐。


    站在宮門外,忍不住聽完了整首曲子,看似節奏輕快,他卻聽出了幾分憂傷。


    腳步抬起,又收了回去。


    暗自咒罵了自己一聲,蘅碧汐與自己何幹?


    猶豫了許久,他還是想要知道她到底怎麽了?或者,他想要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


    沒有選擇正麵相對,他拿出了自己一貫的偽裝――一個銀色的麵具,從宮殿的圍牆直接翻了進去。


    麵對身後突然多了一個聆聽者,蘅碧汐倒是淡定得很,秋萍卻是嚇得不輕。這天上怎麽就忽然飛了一個人下來?


    蘅碧汐示意她們都下去,抬頭看向了眼前的銀麵人。


    “不知閣下來此,所為何事?”


    吳向文沒想到蘅碧汐麵對這樣的自己,居然這樣氣定神閑。他沒有開口回答,實則不知自己該回答什麽。(.無彈窗廣告)


    因為聽見你的琴聲,覺得你的心情不悅所以想來看看?拜托,他可不是癡情的鳳擎簫,這麽酸的理由打死他都說不出來。何況,那兩兄弟已經夠亂了,他才不要對這個女人感興趣!


    可是吳向文忘記了一點,他走進來,就已經說明了他對蘅碧汐起了心思。


    “看來,是賞識本宮這一點微末的琴藝,不妨再聽一曲如何?”蘅碧汐淡淡一笑。


    “好。”吳向文啞著嗓子說道。


    心頭有些無語,她的琴藝還算微末?那自己的算什麽了,彈棉花嗎?


    蘅碧汐悠悠撫琴,心頭的愁緒卻始終排解不開。尤其是麵對鳳擎軒在提到萬羽蘅時,眼神中的悲痛之色,她便更加的無措。


    曲中的煩擾自然逃不過吳向文的耳朵,雖然沒有言語的交流,但他能體會到她的茫然無措。他忍不住為她心疼,卻無法伸手去為她撫平皺眉。


    鳳擎簫與她尚有一段過去,而自己與她之間從一開始就注定是君臣之分。


    一曲終了,她起身離去,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娘娘還請保重貴體。”他對著她的背影說了這樣一句話,便縱身離開了鳳棲宮。


    飛速的逃離鳳棲宮,吳向文對自己今日的行為舉止感到十分匪夷所思。


    而回到寢殿的蘅碧汐,則是忍不住手捂住小腹。一股隱隱的疼痛從下體襲來,她的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水。


    那疼痛如海浪一般,一陣陣的越來越劇烈。死死地咬住嘴唇,嚐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秋萍――”聲音也變得無力,隻怕那丫頭聽不見。蘅碧汐努力地打翻了手邊的水杯,秋萍立刻從殿外跑了進來。


    “主子!”她看見蘅碧汐的模樣,立刻花容失色。“我馬上叫秦太醫過來!”


    “別……叫李鴻雪……”蘅碧汐有氣無力地說道。


    “是!”她連忙向太醫院跑去。


    此時的長慶宮則是熱鬧非凡,聽聞皇後解除了禁足之後,很多東西都已經不言而喻。雖說協理六宮之權還在惠妃的手中,但是看皇帝對皇後的態度,交還給皇後之間問題而已。


    惠妃是第一個來向皇後請安的。


    雖然她知道自己這樣做實在有些沉不住氣,但是她更想確認吳綰嵐是不是真的鹹魚翻身。


    在陛下早朝的時候,內務府的首領太監就已經命人將長慶宮的所有東西全部按皇後的規製換了過來。過去吳綰嵐尚為德妃時就揮金如土,為了討好這位複寵的皇後娘娘,他也是可了勁兒地將內務府裏能拿得出手的好東西都送了過來。


    所以惠妃沒有如願以償地看見如昨天一般蕭索的長慶宮。


    吳綰嵐一臉莊嚴地坐在最高處,頭頂的鳳冠鑲滿了各色的寶石。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輕蔑,似乎是在告訴惠妃:本宮依舊是這後宮之主!


    不一會,雪貴人也趕來向皇後請安。接著便是柏嬪,宸貴人,劉美人等等。


    隻有一個位子空著。


    雪貴人遲疑地開口:“蘅妃姐姐怎麽還沒來?莫不是忘了?”


    忘了,真是個極好的詞。連給皇後請安這樣的事情都可以忘記,那蘅碧汐在後宮未免也太目中無人了。惠妃讚賞地看了一眼若雪,同時也想知道皇後會如何應對。


    皇後的臉色沒有變化,反而體諒地說道:“如今蘅妃妹妹也已經有了五個月的身孕了,昨夜陛下就對臣妾說過,她身子重不宜奔波,免去晨昏定省。”


    看見這樣一個端莊大方的皇後娘娘,德妃有些意外。


    柏嬪有些不屑地看了雪貴人一眼,開口說道:“有些人啊,嘴上說是奴才,卻沒想到第一個就要站出來抓著主子的錯處不放。皇後娘娘寬宏大量,蘅妃娘娘又是知書達禮,豈是某些小人就可以輕易挑撥的。”


    若雪被她說的麵色一紅,便不再開口。


    “不好了……”門外鍾嬤嬤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


    皇後有些不悅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才問道:“出了什麽事?”


    鍾嬤嬤焦急地說道:“奴才剛剛奉命去將玉如意送去鳳棲宮,走到門口就聽聞那蘅妃娘娘忽然出血,隻怕……隻怕……”她沒有敢繼續說下去。


    “啊!”


    皇後急忙站了起來,神情悲戚:“快,快通知陛下,你們都隨本宮過去看看蘅妃!”


    惠妃與雪貴人對視一眼,雲霞軟錦才剛剛送去,雪貴人也隻去看了一次,怎麽這麽快就有效果了?


    一行人到了鳳棲宮之後,看見太醫院的太醫們幾乎全部到齊了,鳳擎軒一臉凝重地站在寢殿外。


    “你來了。”鳳擎軒看見皇後,緩聲說道。


    皇後一臉擔憂之色:“好好的怎麽會這樣?臣妾一聽聞此事便立刻趕來了,沒想到臣妾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如今蘅妃妹妹也……”


    聽見皇後這樣說,鳳擎軒才發現她的臉色也很是憔悴。當初她剛失去孩子便被禁足,在如同冷宮一般的長慶宮裏吃不飽,穿不暖,隻怕也落下了頑疾。


    他握住皇後的手,柔聲安慰:“這都是朕對不住你,一切都會過去的。”


    皇後拭去眼角的淚,搖搖頭:“臣妾不怪皇上。”


    她轉頭問道:“李太醫,蘅妃的身體到底如何了?”


    李鴻雪擦擦額頭的汗:“回稟娘娘,蘅妃娘娘的孩子算是保住了,但是娘娘的心思鬱結,導致動了胎氣,隻怕心結不解……”


    李鴻雪一進門就看見了那碩大的鴿血石,顯然陛下也是默許的,所以他怎麽敢當麵說出來?


    聽到蘅妃的孩子保住了,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鳳擎軒沉聲說道:“李太醫隨朕進去看看,你們都在外麵候著。”


    眾女皆施禮:“是。”


    蘅碧汐的意識已經有些清醒,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手急忙撫上小腹,還能感受到隆起,她才鬆了一口氣。


    “陛下,若是再不告知蘅妃娘娘那鴿血石對孕婦危害極大,隻怕這個孩子真的保不住……”李鴻雪心一橫冒死勸諫道。


    “朕知道了。”鳳擎軒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蘅碧汐手死死地抓住被單,心髒劇烈地跳動,一股悲憤之意充滿了胸腔。


    這一切,他竟然都是知道的!


    急火攻心之下,蘅碧汐又一次昏死了過去。


    “太醫,她怎麽了!”鳳擎軒注意到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急忙讓李鴻雪再來診脈。


    李鴻雪不由哀歎,這宮裏的主子們真是折騰死人不償命啊。然而診完脈之後他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大難臨頭:“皇上,娘娘的心神波動過大,一時半會隻怕醒不過來。”


    鳳擎軒死死握著蘅碧汐的手,冷冰冰說道:“要是蘅妃醒不過來,那你也就別想再醒著了。還有,那鴿血石,撤了吧。”


    李鴻雪連忙領命,然後退下。


    蘅妃這一次的胎動可是真正地震動了整個後宮。兩宮太後也是先後過來探望她,知道孩子保住了一個個都鬆了一口氣。


    而不能前來探望的鳳擎簫與吳向文則是各自勞神。


    吳向文正在禦花園漫無目的地走著,他理不清自己的思緒,他為此感到心慌。那件案子似乎跟鳳擎簫和瑜太妃脫不了幹係,可是自己卻毫無頭緒。今天他對蘅碧汐的產生那些莫名情愫更是讓他無比的抗拒。


    “師傅。”一個青色的影子站在自己的麵前。


    他收起臉上的表情,平靜地看著她:“有事嗎?”


    青禾緊咬著嘴唇,神情哀傷:“師傅為何一直躲著青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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