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可嚇呆了馨兒。


    她立即俯身扶住了蕭遙:“喂,你別嚇我啊,到底怎麽了,難道……”


    蕭遙此刻隻覺心髒疼痛欲裂,仿佛有一個怪物要掙脫血脈,從心口脫出一般,讓他無比的難受。


    而馨兒此刻的言語,他也一句聽不清楚,隻想誰人能夠來一刀,刺入心窩,來解決他的痛苦。


    他當然知道,這是自己又發病了。


    隻是這一次,遠比以前的多次,都更為嚴重,也更為可怕。


    他隻覺無邊的死亡將自己給包圍,吞沒,四麵一片黑漆漆的陰霾,無路可逃。


    然而此刻讓他感到最難受的還不是這黑暗和無助。


    而是疼痛,鑽心的疼痛,從身體的四肢百骸湧向心髒,疼的他忍不住哼出聲來:“殺了我,殺了我吧。”


    馨兒蹙著眉頭,望著地上這個不斷打滾的男人。


    本來他身上也有傷勢,可是所有的傷勢加起來,似乎也遠沒有此刻的病痛更讓他難受萬分。


    這到底是什麽病?


    老天又為什麽讓這樣一個人得這樣的病,為什麽!


    馨兒忽然道:“你沒有藥嗎?”


    蕭遙渾身都在抽搐,馨兒知道他沒有聽到,於是就更大聲的喊了一句:“藥,藥在哪兒?”


    蕭遙聽到,腦中忽然一亮:“煙,我的兜裏有煙。”


    馨兒眉頭蹙的更厲害:“你都這樣了,還要抽煙!”


    她的聲音有些嚴厲,蕭遙也不理會她,一雙手已經伸向兜裏去摸煙,隻是他渾身都抖動的厲害,要拿到煙談何容易。


    馨兒看不過去,隻有幫他把煙拿了出來。


    還不等馨兒幫他點上,蕭遙已經拿起煙就放在嘴裏咀嚼起來,馨兒看的大為震驚:“那東西怎麽能吃呢?”


    蕭遙卻在咬碎後,一口全咽了下去。


    說也奇怪,他吃了煙之後,渾身的抽搐,已經明顯減弱,他目光盯著馨兒,擠出一絲苦笑:“我剛剛的模樣,是不是很可怕?”


    馨兒瞪著他,也很奇怪那煙的效用:“你剛剛不單單可怕,簡直就跟快死了一樣。”


    蕭遙忽然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我已經在鬼門關那兒溜達了一圈,要不是你把我的煙拿出來,估計我現在不死,也離死不遠了。”


    這一會兒,他的臉色也恢複了許多,死灰色退去,也逐漸煥發了生機。


    很難想象,那麽突然的情況,會發生在這樣一個人身上。


    那病也是那麽的突兀,來的時候莫可預測,走的時候,卻又無聲無息。


    馨兒問道:“蕭遙,那煙就是治你病的藥嗎?”


    蕭遙搖頭:“隻能說抑製,吃了藥,不會立即死罷了,但也是飲鴆止渴,早晚難免死路一條!”


    馨兒不由道:“難道你也沒有想過解決的法子嗎?”


    蕭遙神色間多了一絲無奈:“我當然想了,可是,這病是從小就有的,胎裏帶,就算最頂尖的醫生也沒有法子。”


    馨兒似乎想說什麽,但話到嘴邊,最終又咽了下去:“算了,我扶你回去休息會兒吧。”


    蕭遙點點頭,就這樣,他們一起回到山洞。


    經過剛剛的折騰,蕭遙渾身都軟綿綿的,躺下去就睡著了。


    馨兒看著他,許久許久。


    若是蕭遙醒著,看到她看自己的目光,想必就會覺得很怪異吧。


    因為這目光有點含情脈脈,又有點眷戀不舍。


    轉眼間,又已經過去兩日。


    蕭遙這一次睡過去,就整整睡了兩日,這發病了一次,簡直比他跟敵人大戰一場都費心勞力的多。


    他醒來後,還覺得渾身酸沉。


    “馨兒,馨兒……“


    沒有見到伊人,蕭遙就連續喊了幾聲,可是卻一直沒有回應,蕭遙心裏不禁狐疑起來:難道她走了?


    就在他起身的時候,忽然看到身邊的一塊石頭上,居然有一麵細小的刻字:蕭遙,我走了,既是萍水相逢,又何苦在癡癡留戀,千萬年的流轉,也及不上一次的擦身而過,他日聚首,希望你能夠勘破此緣。


    蕭遙心裏莫名的一陣失落,喃喃道:“你到底是走了?”


    說出這句話,他心裏又是悚然一震,不禁自問:“我為什麽要這麽說呢,難道我們不是才認識,而是很早就有淵源了嗎?”


    他坐在山洞裏,沉默了很久,才起身走出去。


    外麵陽光灑落,一片大亮。


    抬眼望去,昆侖山深處更深,遠處更遠,他無心再往裏麵走,既然馨兒不在,那自己也該回轉離開了。


    想到蕭臨風等人,很可能已經遇到危難,蕭遙就不敢怠慢。


    沉睡了這兩日,已將他身上的全部傷勢都養好。


    他行動如風,在山間奔走。


    來到那一日的爭鬥之處,但見血跡幹涸,卻無一具屍體,他抬頭望著通天的天台峰,忽然展動身形,從另一麵上昆侖山,去天龍門。


    用蕭遙自己的觀點來看,他不是大英雄,更不是大豪傑,可是他是一個堅信有所為有所不為的男子漢。


    蕭天絕無數次的幫助他,蕭臨風也幫助過自己。


    所以蕭遙是無法坐視蕭臨風在這裏出事兒,而自己一個人安然離開的。


    所以他要上天龍門問個清楚,哪怕再次遇到悟幻。


    可等他上了天龍門,才知道了蕭臨風等人早已經離開,而天龍門原宗主赤峰,還有掌教師兄青玄,都已經死去。


    這個結果,是蕭遙始料未及的,不過卻驚喜異常。


    總算,蕭前輩沒有事兒。


    他心裏興奮萬分,轉身就下昆侖山。


    可是想到那些人都走了,肯定都以為自己死了,卻不知道蕭前輩會不會傷心?


    念頭一閃,蕭遙又自苦笑不已,自己跟蕭家無緣無故,雖說聯手做了幾件事情,互相幫過忙,可人死如燈滅,一死百了。


    就算自己真死了,誰又能夠永遠將自己放在心上呢!


    想到這兒,蕭遙又忍不住想起了葉琳。


    那個還在天都的女子。


    想來他蕭遙也算是豔遇無邊,認識了無數的女子,可是也隻有葉琳將身體奉獻給了自己。


    其實他這麽想的時候,卻也沒有想過別人的想法。


    很多女子,也許不曾給蕭遙交付過什麽,但是對蕭遙卻也是一片癡心,而王雯,美莎,更是做過蕭遙的女人。


    隻是蕭遙跟他們不曾有什麽真正的感情交集,無非是一見鍾情,一時鍾意。


    說的好聽點,叫做兩廂情願,其實也不過是露水情緣,不得長久而已。


    那隻能算是情人,不能算是愛人。


    所以她們也都因為這個問題苦惱,對蕭遙喜愛的時候,也幽怨著。


    隻是人總是想自己,卻不想別人,所以蕭遙隻想到了自己的痛苦,卻沒想到,他也令不少女人都痛苦著。


    沿著昆侖山往外走,蕭遙很快就來到了那廣袤無垠的沙漠。


    黃沙茫茫,宛若汪洋大海,一眼望不到頭。


    日光高懸,將粼粼黃沙,照的燦若黃金。


    可是這黃金不但不能花,還可能要人的命,因而蕭遙一看到這片大漠的時候,就頭疼,來的時候,是有蕭臨風帶來的。


    這自己一個人,還要認辨方向,還要防止走入流沙,也不知道是否能夠一帆風順。


    不得不說,這沙漠的景致,是十分壯觀的。


    可是要欣賞這靜觀,卻不得不付出一些代價。


    這起起伏伏的沙海中,自古以來,也不知道埋沒了多少屍骨,蕭遙歎息著的時候,忽然發現一縷輕煙,直上青天。


    蕭遙眼中一亮,暗想,這裏既然有人煙,那必然就有人,若是有人,自己要出去,也是易事了。


    他一縱身,已經飛身繞過一個沙丘,前往那輕煙升騰之地。


    卻見他人在丘上,放眼望去,一片沙漠中,正蹲著一人,用撿來的柴枝,在沙漠上點著篝火,旁邊有串好的烤肉,看來是準備燒烤。


    雖說在和烤肉淩蕭遙一看,就差點流出口水,可是看到那人的時候,蕭遙的眼中卻更為激動。


    那人顯然就是蕭家的家主,也是當今古武令的掌權者,蕭臨風。


    蕭臨風仿佛也感覺到有人在盯著他,目光一斜,就看到了這邊沙丘上的蕭遙,他驚得手裏的烤肉都丟在了火堆上,飛也似的衝向蕭遙。


    蕭遙一個飛掠,上前跟蕭臨風匯合。


    蕭臨風素來穩重鎮定,可是這一次,卻一點也不顧及身份的將蕭遙抱住,誠摯的道:“你沒死,真好!”


    蕭遙生來沒有父輩照料,隻有一個老頭子師傅,卻也不懂得溫情照顧,所以蕭臨風的話,一時讓他感動的差點流出淚來。


    “前輩,蕭遙爛命一條,怎值得你這般在意。”


    蕭臨風鬆手,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胡說,這次若不是你,江湖必成禍亂,你當得起英雄二字!”


    蕭遙從進入江湖做事兒,就不怎麽走正道,也從未有正道中人這般誇過自己。


    事實上,連他自己都沒有把自己當做正道中人。


    可是聽到蕭臨風這話,他卻不忍讓他失望:“謝謝你,前輩。”


    蕭臨風似是十分開心,大笑一聲,扯著他道:“走,我剛剛才串好肉,等烤熟了,咱們就先大吃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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